朝廷的旨意,除了褒獎和追授,還封了沈氏五品誥命夫人,圣恩浩蕩,聽得王氏等人羨慕不已。末了,海公公問沈氏:“李夫人,繼子人選是否已經定下?”
章氏怕再生變故,忙接口道:“已經定了,是……”
誰知海公公輕蔑地瞟了她一眼,冷冷地打斷她的話:“咱家問的是李夫人沈氏。”
章氏吃了個癟,郁郁地住了嘴,心中十分不安,用力盯住沈氏,就怕她不肯就范。
沈氏堅定了主意,這是最后的機會了,便道:“妾身已經定了四堂叔家的慕白賢侄。”
海公公道:“那就盡快上報禮部備案。”
按大晁朝禮制,正五品以下官員的子嗣不享有恩蔭制度,所以繼子無需上報禮部備案,但朝廷已經敕封沈氏為五品誥命,顯然是要格外施恩。
海公公一錘定音,嗣子人選再無可能更改,一時間,有人歡喜有人失落,李正德夫妻兩幾乎要咬碎了一口牙,本以為可以借此機會奪回原本就該屬于他們的產業,沒想到功虧一簣,最終便宜了窮酸的三房。
沈氏不用看也知道王氏和老太太落在她身上的目光有多怨毒,恨不得在她身上扎兩個洞,這更讓她覺得自己的堅持是正確的,沈氏俯首一禮,接過圣旨。
景伯冉站在海公公身邊一言不發,卻將在場之人的神情都看在眼里,難怪李慕婉要求助與他,李正道尸骨未寒,這家人就開始籌謀奪產了,對他而言,不過舉手之勞,但對她們母女而言,要頂住長輩的壓力,叔伯的逼迫卻不是件易事。他本不該參與別人的家事,但是李正道畢竟是為了朝廷的利益才遭遇不測,說的確切一點,他應該為李正道的遇難負一定的責任,所以,這個忙,他還是很愿意幫,也應該幫。
塵埃落定,李正言去送兩位大人,章氏在王氏的攙扶下悻悻離去,李正德也沒心思管你一堆爛事了,你既有了個能頂事的兒子,就找自己的兒子去,也氣哼哼地回房了。
三叔公吩咐兒子李正儀:“叫慕白收拾一下,今日就過府,先把明日出殯要注意的事項弄清楚了,免得到時候出了岔子。”
李正儀應諾著,連忙告辭回家去。
二叔公趁機賣好,說:“大侄媳婦,我看你二叔是沒心情張羅正道的后事了,這樣吧!我讓正棟留下來幫忙,有事你只管吩咐他去做。”
沈氏感激道:“多謝二叔公,眼下還真需要人幫忙呢!”
李慕婉早早回到靈堂,雖說景大人答應幫忙,但事情尚未定局,心中多少有些不安,雙手合十跪在靈前,默默祈禱。
聽見身后傳來輕快的腳步聲,李慕婉回頭,急聲問道:“成了么?”
若蘭抿著微笑用力點頭。
李慕婉長舒了一口氣,緩了緩神又問:“消息放出去了么?”
若蘭小聲回道:“已經放出去了,應該很快就能傳到二夫人耳朵里。”
不多時,劉管家來回話,說是已經把銀票悄悄給海公公了,海公公讓轉告夫人和小姐,他會先給禮部打個招呼。
李慕婉懸著的心徹底安穩下來,第一步總算成了。
章氏和王氏回到榮宣堂,兩人皆是面如菜色,一直以為鐵板釘釘的事就這么黃了,叫她們能不郁悶嗎?當初分家的時候,正德和正言就鬧的兇,能不鬧嗎?老太爺嘴上說三個兒子一視同仁,可臨了卻把大半的產業都分給了正道,這叫一視同仁?正道當時已經中了舉,前途光明,而正德和正言不是讀書的料,將來就指望著這點家產過日子,老太爺的心也偏的沒邊了,只做錦上添花事,也不想想正德和正言該有多委屈。哎……說來說去,還得歸結于她這個繼室不如結發之妻啊!
“母親,大嫂這人太陰險了,當面一套背后一套的,把咱們當猴耍。”王氏氣不過,忿忿道。
提到沈氏,章氏就氣的心口疼,臉色發青,悶哼道:“是咱們看走眼了,竟沒瞧出她有這等本事。”
“這算什么本事?陽奉陰違,分明就是個卑鄙小人,我看她根本就沒把母親放在眼里,虧母親還這般真心實意的待她。”王氏恨毒了沈氏,恨不得扒了她一身皮。
章氏目中精光陡生,沉聲道:“她以為過繼了慕白就萬事大吉了?你去告訴正德,讓他好好安排安排,把莊子和鋪子里的人撤出來,我倒要看看,她有多少本事力挽狂瀾。”
王氏眸色一閃,嘴角揚起一抹冷笑,她也正有這打算,給沈氏來一招釜底抽薪,看她怎么辦?這些年大哥在揚州,大房的產業有一半都是正德在打理,莊子上和幾家鋪子里的人都是正德的親信,因此從中撈了不少好處,想到那些好處以后就不屬于他們了,王氏不免一陣肉疼。
“媳婦回頭就去跟二爺說。”王氏爽快應道。
章氏郁郁地嘆了口氣,接過姚媽媽遞來的茶水,淺呷了一口,說:“你回去勸勸正德,心里頭再有氣,也得把老大的后事先辦妥了,明日出殯,會有不少貴人前來相送,你三叔考了庶吉士,正候著缺,可別叫人拿了話柄,傳出什么不好聽的,誤了你三叔的前程。”
王氏心里腹誹,今日三叔可是撂挑子了,要他幫忙的時候他不幫,現在反倒要他們替他掙好名聲,想得美。王氏雖不情愿,但面上卻不敢違拗老太太的意思,當下應了。
正說著,梁媽媽在外求見,說有要事稟報。
章氏讓姚媽媽去把人帶進來。
梁媽媽給老太太和二夫人福身行禮,說:“老奴聽到一件事,覺得有些蹊蹺。”
王氏心里正煩,沒好氣道:“你說便是。”
梁媽媽說:“昨兒個有人瞧見大夫人離開榮宣堂后,跟三夫人在東邊的巷子里嘀咕了好一會兒。”
王氏神色一凜:“當真?”
梁媽媽篤定道:“千真萬確。”大家傳的有鼻子有眼的,肯定錯不了。
王氏頓時激動起來,總算找到罪魁禍首了,恨聲道:“我就知道是她搞的鬼。”
章氏一頭霧水,問:“怎么回事?”
王氏氣憤道:“母親,您還不明白嗎?今兒個董氏一味的拆咱們的臺,她是故意的,定是母親認定慕文,董氏心里不服氣,跑去大嫂那挑撥離間了,興許把咱們說的體己話都抖摟給大嫂了,我說大嫂好端端的,怎么突然就變了卦。”
章氏臉色驟變,默了半響方道:“姚媽媽,去把三夫人叫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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