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沐秋以為自己的推理沒錯,憑著自己的邏輯思維能力,再加上破解了密室手法,相信肯定不會有人提出異議的,沒有想到林家人卻嗤之以鼻。林老夫人狠狠瞪她幾眼:“蕭小姐,話不能亂說,這可是人命關天的大事!我們林家已經很不幸了,難道你還想再添點兒人禍?如果再這樣胡說八道,就算你爹是皇帝老子,老身也不輕易罷休!”
老夫人說完這些話就走了。很快大廳里只剩下蕭沐秋一個人目瞪口呆地坐在那里。她不太明白自己到底哪里出了錯——的確從倫理綱常來說,殺父這樣么大的罪的確駭人聽聞,不過這又不是沒有發生過?再加上林老員外死后,獲利最大的就是林鈺——這一切都能推斷過去,自己咬定自己沒有錯,眼下缺少的只是證據而已!
林鈺大度地沒有跟蕭沐秋計較,午飯和晚飯依然非常的豐盛。蕭沐秋心事重重地想著找出林鈺殺人的證據,沒有想到一場陰謀正在林家悄悄上演。
那一夜蕭沐秋睡得特別香,一覺睡到了大天亮。她算著李峻他們差不多今天也該動身回來了,沒有揚州也發生了一件大事!
第二天一大早,李峻和趙林熙乘車來到了大明寺。從掃院子的小和尚口里得知,香翠庵就在后山半山腰,原先常有人前去祈福,現在卻人跡罕至。不過小和尚還說,偶爾會有人過去看望里面的兩位師父。就在李峻和趙林熙道謝后準備離開時,小和尚低聲道:“好奇怪啊!今天天還沒亮就有人過來,正好被我碰上。他還向我打聽香翠庵呢,這是怎么了?”
“還有人來?是什么人?”一種不祥的預感襲上李峻的心頭。
小和尚搖了搖頭:“沒看清。只知道是個男的,穿了一件灰色的衣服,還戴著個大斗笠,說話的時候臉一直沖著別的地方,生怕我認出來一樣!”
“不好!快走!”李峻驚呼道,快步向后山跑去。希望還能趕得上,李峻暗想,之前老板娘和老板都曾經提到過一個穿著灰身衣服、頭戴斗笠的男人,現在在這里出現,恐怕……
后山十分安靜,除了李峻和趙林熙急促的腳步聲外,就是鳥叫的聲音。李峻本來以為后山只有香翠庵一坐庵堂,沒有想到卻有二十幾座大小不一的庵堂,除了較寬度條主路外,
彎彎曲曲的羊腸小道將各個庵堂與主路連在一起。透過樹叢,能隱隱約約看見那些庵堂的大模樣。香翠庵就建在半山腰,遠遠望去,李峻不由得“咦”了一聲,香翠庵的門口竟然站著揚州知府最得力的助手之一——趙龍。昨天下午還曾經見過他,天微微亮的時候,迷迷糊糊聽見有人報案,又有一幫衙役緊急離開,難道這里發生了意外?李峻加快了步伐,來到了香翠庵的門口。
趙龍吃驚地看著李峻,正想開口,李峻先開口道:“趙捕頭,你怎么在這里?”
趙龍忙回道:“回李大人的話,今天大清早有人報案,說這里發生了命案。難道大人也來這里協助調查案子嗎?”
李峻搖了搖頭,把自己來這里的原因簡單說了一下,又忙讓趙林熙進庵堂細查一遍,看還能不能找到什么線索。
香翠庵是個極小的處所,進門后才發現除了門樓外只有四間房子,與門樓挨著的廚房,再過去是兩間朝北的正堂。東面一間供奉著觀音像,下面鋪著三個蒲團,一個已經斷了氣的
女人就仰面倒在蒲團上,只見她臉色紫黑、雙目圓睜,舌頭伸出口外。身上還穿著素凈的修行服,頭發卻散落著披在肩膀上,看著有些詭異。
趙林熙又仔細看了一下,那女人面上最顯著的特征正是耳朵邊上的小肉結——這就是李峻說老板口中曾經提到的叫名秋菊的女人。看她的模樣,大概四十歲左右,身體削瘦。兩個手上都有磨出來的老繭,很顯然是個經常干粗活的人。
穿過中間的佛堂,西面一間就是是臥室,里面還坐著一個穿灰色衣服的師太,她雙眼緊閉,正在誦經。趙林熙不想打擾她的清修,忙又把門帶上了。
“她是怎么死的?”李峻問蹲在尸體旁驗尸的仵作。
仵作忙回話道:“回大人的話。初步檢驗結果,是窒息而亡。大人請看,脖子這里有道青黑的勒痕,應該是被人勒死的。”
李峻嘆了口氣:“死者身上留下什么線索了嗎?”
仵作拿起死者的右手:“大人請看,死者手里有一塊布片,應該是從兇手的衣服上撕下來的。”
仵作費力取下來交給李峻,李峻仔細看了一眼,是灰色的絲綢片。李峻默然:很顯然那個穿灰色衣服的男人已經來過這里,而且應該就是他殺死了秋菊。
“這個……好好保留。”李峻又把布片交給了仵作。
詳細問過附近的最先發現這里狀況的師太,李峻才算弄明白:原來香翠庵里總共有兩位師太,秋菊做得一手的好素齋,經常有人過來跟她學做素菜。本來昨天晚上她和不遠處的一位師太約好上山采野菜。那位師太很早就聽見門響,怕秋菊等急了,所以早早就趕過來。沒有想到來到門口一看,香翠庵的門竟然大開著,進去后還發現通往山上的后門也開著,當時秋菊已經倒在蒲團上死去,她嚇得驚叫出去,急急忙忙沖回庵堂求救,之后有人出面找了當地的地保,由地保騎快步去了揚州府衙報案。最后,她還提到:在香翠庵修行的,是兩個人,死的這個叫靜心,另外一個靜儀師太卻不見了蹤影!除了這些之外,對于靜心和靜儀兩個人,她似乎不愿意多談,說只知道她們出身富貴人家。
見再也問不出什么,李峻忙又問趙龍道:“除了這些之外,你們還查到什么線索?”
李峻之所有這么問,是因為他們來的時候山下并沒有衙役盤查,只怕他們也是剛剛才開始調查。
趙龍忙回道:“回李大人的話,附近幾個庵堂里的師太們都已經問過,因為案發時間太早,當時大家還在睡覺。只有離這里不遠的一位起來早修的師太說,好像看見有個男人來過這里。眼下她人就在這里,大人不妨親自問一問吧。”
穿過小佛殿,李峻來到了西面的那間臥室,推開虛掩的門,果然看見一位約摸五十多歲的師太正守在那里,雖然強裝鎮定在念佛,可看她臉上的表情就知道嚇得不清。問了半天李峻才知道:早上天還未亮,她起來掃院子,隱約聽見香翠庵的門響了幾下,就忙到門口看了兩眼。她親眼看見一個穿灰色衣服的男人走了進去,之后她又看見靜儀小心地出來四處看看,又關上了門。當時她很氣憤,畢竟這里是師太們清修的地方,男人們是不許搔擾的,可靜儀竟然讓男人進了香翠堂!她回過頭來掃院子,越想越生氣,等掃完地之后,正想去關門,卻發現那個灰衣服的男人慌里慌張跑了出來,從前門出來向山上跑去。——因為男人的頭上還帶著斗笠,她也沒有看清男人的模樣,只能從身形上判斷是個有些發福的男人。不過她當時并沒有放在心上,只是以為靜儀、靜心有什么不光彩的事情,本來還想過些日子找她們好好談一談。之后她就回屋誦經去了,直到聽見有人尖叫,她才知道香翠庵發生了命案。
就在李峻問話的同時,趙林熙檢查了屋里存留下來的物品。他發現無論是碗筷、衣服還是被褥,分明都是三個人的。只不過其中一份似乎很久沒有被動過,收好的被褥有點發霉的味道,衣服衣服卻干干凈凈。趙林熙把這一發現告訴了李峻。
“難道這里以前是三個人?”李峻開口問那位驚魂未定的師太。
那位師太愣了一下,她疑惑地看著李峻,但馬上回道:“阿彌陀佛……這里本來的確是三位師太,大概是半年以前,一位法號靜惠的師太離開了。不過她來的時間本來也不長。大概是一年多以前才到的這里。”
李峻的眉頭皺得更緊了:“您可知道她們的俗家姓名嗎?”
那位師太搖了搖頭:“這位遇害的師妹法號靜心,另外一位法號靜儀,離開的靜惠。她們三個本來都與我們不大一樣,而且都是帶發修行。至于她們的俗家姓名……我只聽靜儀師太曾經叫靜心師太為菊姐。”
李峻眼前一亮,忙開口問道:“那位靜儀師太,可是眉心間有一顆痦子嗎?”
那位師太點了點頭:“不錯。正是。”
李峻的心猛然跳了一下,那個靜儀師太竟然就是老板娘曾經提過的王家大小姐王玉嬋!難道當初林杏芳來找的就是這位王小姐嗎?按照輩分算,她算是王玉嬋的表妹!
“她們平日里都與什么人來往?”李峻再次開口問道。
“……她們大部分時間都在這里靜修,不像我們經常出去化齋。聽說這位靜儀師太曾經是大家閨秀,只是在這里靜修。要說有來往……山下大明寺里的主持大師,曾經點化過她們……或許大人們可以去那里問問主持大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