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聽到對方的話后，楊帆全身劇烈顫抖，雖然他知道這只不過是幻境，對方根本不是自己深愛的師姐，但是幻影說出的話還是讓他的心有種窒息的感覺。

其實，在這個時候，他也道，自己可以完全不理會對方，直接將畫卷轟開，此關(guān)便可以完全過去。

可是有些事情總要去面對，畫卷所形成的幻境不是其他，而是楊帆內(nèi)心最深處，最不愿面對，最容易讓他一蹶不振的事情。

問心，問的便是自己的內(nèi)心，此問不可逃避，如若在這個時候后退，找不出不讓自己后悔的答案，那么下一次事情一旦發(fā)生，很有可能成為心魔，哪怕不發(fā)生，也會隨著時間的流逝，越積越深，對自己的修行路造成影響。

而此時，楊帆面對的便是他內(nèi)心的恐懼，他一直喜歡著李青，可是卻不清楚對方是否喜歡同樣自己，如果事情果真幻影這般的話，到時自己該怎么辦？

世界之事，唯情最難懂，唯情關(guān)最難過，更何況楊帆走的便是有情道，在面對內(nèi)心的審判時，他也無可避免的陷入了迷茫。

“我究竟該怎么辦？”楊帆喃喃，眼神漸漸如同死灰，內(nèi)心徘徊在掙扎之中，不可自拔。

在這一刻他竟生出無數(shù)的心思，想要強迫李青，卻發(fā)現(xiàn)自己做不到；想要就此放手，讓對方離去，內(nèi)心卻如末日降臨一般，痛楚無比；甚至此刻，他想過利用忘我道將對方忘記，卻又發(fā)現(xiàn)自己根本無法割舍下這份感情。

這一切都如那茫茫苦海凝饒在他心間。

“師姐，我該如何做？”楊帆望著幻影李青，不知道不覺間，一滴淚水落下，竟如同小孩一般抱腿坐在地上。

……

“多少年了，竟然又出現(xiàn)一位敢于問心的小家伙，獨天舟這樣的好戲，且能讓你獨自享受？”

楊帆問心的舉動，也驚動了其他長老，齊齊從大山中飛出，落到那一直關(guān)注楊帆的老者的身邊，向著山界望去，臉色莫不是露出詫異之情。

“忘我有情道？有情問心？”過了許久之后，一老者沙啞開口。

獨天舟默默點頭，很久才重重呼出一口濁氣開口道：“男兒有淚不輕彈，只是未到傷心處，他走的確實有情問心，而且此情太濃，太深厚，讓他很難抉擇。”

“哎，這小子怎么這么糊涂，有情，有情，問心最害怕的就是有情道，因為有情，所以無法像其他人那樣做到斬情，唯有自己想出完全超脫的答案。可惜，世界上又有多少完美的事情，前進一步問心有愧，退后一步卻又痛不欲生，實乃兩全。”

另一老者說著，將目光落向另一邊，那里風(fēng)無忌正好經(jīng)歷有和楊帆同樣的事情，可他選擇的卻和楊帆不太一樣，在略微痛楚之后，心一狠，拳頭一下將面前的清秀的人兒轟碎，然后冷哼一聲，帶著堅定的步伐，踏出圖畫。

“老獨，你這徒弟在過此關(guān)的時候，滿含殺意，想來他的選擇便是無情擊殺自己的思念之人，然后借此將這份感情斬去，此子以后前途注定無量。”

聞言，獨天舟眉頭皺起，搖頭道：“斬情雖然讓人修行順風(fēng)順?biāo)墒侨绻^多斬情，到時心中只剩下自己，很容迷失掉自我，實難說出誰好誰壞。”

聽見獨天舟的話，其余人也是連連嘆息：“是啊，師尊曾說過，大道終是歸一，不管是忘我還是唯我，或者是無情，最終要經(jīng)歷的還是有情，不然這世界便不會前行。

可是有情道卻是極為難走，稍不注意便會沉淪世間，導(dǎo)致自身修行中斷，從古至今除了那些大能，還未聽說過有人成功過，故而，斬情成為了修行的主流，過不去，就將一切斬掉，可如果這么做，以后又如何再走上有情呢，真是讓人看不透啊。”

四周一下安靜了下來，所有人陷入了沉默，他們大多都是因為斬過情，才能走到今天的地步，而也正因如此，他們發(fā)現(xiàn)修行越高越容易迷失掉自己，所以不敢在修行的道路上再踏出一步，導(dǎo)致現(xiàn)在修為停步不前。

“師尊那樣的人物，也只能理解，而無法道明，這道心我們無法參透也沒什么好傷心的。老夫倒是對那小的選擇十分好奇，是如我們這般斬情，將那小姑娘擊殺；還是忍著傷痛，放過那姑娘，獨自承受那無盡的悲苦，或者選擇忘記對方，將一切放下？”

……

天空下起了雨。

“告訴我，你的選擇是什么？”幻影李青站在楊帆面前，低下無喜無悲的望著他，眼中沒有絲毫的憐愛。

楊帆抬起頭，眼睛正好對向那眼神，心不由一痛，呼吸陡然間急促開來。

“真的要選擇么……”他沙啞的開口。

“人世間的事情，不可能完美，更不會隨著你的意志而偏移，哪怕你實力超越一切，也無法做到為所欲為，就像你喜歡我，卻無法讓我喜歡你一樣，哪怕你逼迫我，也無法改變這一切，喜歡就是喜歡，不喜歡就是不喜歡。”幻影淡淡開口，語氣有著近乎無情的冷漠。

“是嗎？”楊帆將自己的頭埋在心口，回憶起和師姐的朝朝暮暮，回憶起自己危難之時，對方如仙女降下的身影，嘴角邊漸漸有了笑容。

此笑如同最后的美好的回憶，更有著一股凄涼，而在凄凄涼之中，是一種決意。

“就這樣吧，師姐，你去追尋你的幸福，而我繼續(xù)我的修行。”

聞言，幻影李青一顫，說道：“為什么？明明喜歡，卻為何要放手，難道你愛得我不夠深？”

楊帆抬起望著天空，露出慘笑，清淚隨之落下。

“師姐，我真的……真的很想將你占為己有，可我剛要行動的時候，我卻發(fā)現(xiàn)我做不到，哪怕讓你受到一絲一毫的傷害，我都無法原諒自己。與其讓兩人痛苦活著，不如我獨自一人承受一切。人心會變，我相信時間能改變這份暗戀，這份苦……”

最后一句是楊帆唯一能想到的，讓自己放手的理由，也是唯一一個能讓他堅持下的理由，只有那縹緲的時光能沉淀心中的愛。

“可真的能嗎？”楊帆帶著疑問，帶著孤寂的內(nèi)心，向著遠(yuǎn)去走去。

卻在這時，幻影李青擋住了他的去，焦急道：“你可以選擇忘了我。”

楊帆停下腳步，苦笑道：“做不到，正如那滴落的細(xì)雨，流經(jīng)的地方總會留下它來過的痕跡，你在我記憶中已經(jīng)有了影，是最美好的畫面，我不愿讓它破碎。”

楊帆走了，走之前沒有說出他不愿卻的真正原因，一如他想要保護小仙的心情，他想一直守護著心目中的那個人影，一年，十年，二十年……百年，千年……直到生生世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