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瑩見大小姐柳眉皺起,又四處瞅瞅,見周圍無人,踮起腳在柳婉若耳畔道:“穆姨娘說要給您尋了東城的史家。”
此時,柳婉若臉色驟然間改變。
這史家,她自是知曉。這一切和前世一樣,柳婉若心想:穆姨娘,你果然還是死性不改。
前世,穆氏就找了媒婆要將柳婉若許給史家大少爺,只因這史家家產(chǎn)豐厚。可這史家大少爺卻是慵懶至極,不懂詩書禮儀。前世若不是她聽聞娘和管家談?wù)摰缓χ拢f不準(zhǔn)他已是史家的媳婦。
柳婉若想想覺得心寒,這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令多少女子懷恨終生,不得幸福。
這世,她還要小心著穆姨娘。不過,這次,唯恐穆氏這如意算盤打的太早了些。柳婉若自知,這身子剛剛好了些,母親定不會此時將她嫁了去。
仰望天空,多多白云自頭頂飄過,柳婉若嘴角翹起,微微一笑:穆姨娘,若是你安生的待在柳府,我定不會與你計較,若是……
嘴角笑意褪去,取而代之的,閃過一絲冷意。
“小姐……”夏瑩輕輕扯了扯她的衣裙,輕聲喚著她,心中卻是不解,為何小姐就一點都不擔(dān)心呢!
柳婉若纖纖玉手輕撫胸前的發(fā)絲,拋給夏瑩一個神秘的笑,輕輕眨了眼睛道:“怕不得她,這事兒定是成不了。對了,夏瑩,我早些時日聽聶姨娘所言,這都城的郊外有一神算,算的可深了,還能幫人謀得處事的法子。只是不曉得在哪?你快去問問聶姨娘。”
見小姐神情自若,一副毫不擔(dān)心的模樣,夏瑩也寬心了些,忙上前領(lǐng)命道:“是,小姐,這個奴婢定幫您辦好。”
一陣秋風(fēng)吹過,柳婉若雙手扯扯披肩,將自己裹得更緊了些。
這一世,定不能讓小人得了空子,柳婉若深有感觸。
翌日晨起,天色微微泛起魚腹白,柳府仍朦朧不清,一片寂靜,偶有早起的鳥雀兒鳴叫幾聲。
柳婉若晨起之后,掐指算了算日子,清醒已有幾日了,這身子也沒了痛感。
又瞅瞅窗外的天色,甚是晴朗,也無大風(fēng),心想著該去告了母親,出府一趟。又不能確定母親的意思,最后還是作罷,自作主張的出去。
昨日,讓夏瑩問了聶氏那神算之人所住之地,她現(xiàn)在滿心疑慮,不知如何行事。
心中想著該去找那神算之人,占上一卦了,過些時日便是冬了,若是下了雪,母親定不會放她出去。若是哥哥在,該有多好!
且說柳婉若的大哥柳飛逸,比婉若僅大兩歲,可柳老爺出事那晚,在慌亂中不幸走失。此后,尹氏找人尋了幾年,都杳無音信。又過了兩年,依然沒有消息,尹氏雖是心痛卻沒了法子。漸漸不再抱有希望,隨著年歲增長,這事越發(fā)成了她的心病。
思慮須臾,靈翹輕輕推門而入,見小姐已然醒了,微微作福:“大小姐早!”
柳婉若剛起就見到靈翹,心中頓生強(qiáng)烈的反感,嘴角卻漾起一絲笑來:“靈翹,你怎也起的這般早了?”
不由得捂嘴而笑,雖對她不喜,卻這事也得需要他,經(jīng)歷前世的一切,她早已習(xí)得面不露色,即使心痛萬分,也不顯一毫。
“大小姐,奴婢聽見這冷月閣的鳥鳴聲,便睡意全無。前幾日為小姐繡的香囊,還差一些就好了,尋思小姐今兒要出門,便早起趕了出來。”靈翹說著把將香囊放入柳婉若手中。
這香囊,味道清新,柳婉若靠近鼻尖嗅了嗅,又閉上眸子,深深呼吸。
半會后,輕輕張開眼睛,回了一個微笑道:“靈翹這手藝越發(fā)的好了,你看,這蘇繡的針法是一處都沒錯,這圖樣也隨了時節(jié)——菊香四溢,不錯,不錯。”
靈翹見小姐竟夸起來自個,不禁欣喜萬分,上前一福的道:“奴婢萬萬比不上小姐,只是略表奴婢的一點心意罷了。”
放下香囊,柳婉若盯著靈翹,緩緩道:“今兒,你隨我去都城郊外找尋那神算先生去。聶姨娘每遇事兒,都去找那人,聽說可準(zhǔn)了。”
“小姐,真的嗎?太好了,自從凌月山事情之后,小姐許久都未出府了。”靈翹手舞足蹈開來,興奮的勁兒十足。
柳婉若雖不喜她如今這樣,可也不愿多說什么。畢竟這冷月閣的丫鬟,數(shù)靈翹待的時間最長,遇事也還機(jī)靈,最主要的是此時靈翹心思還未變,便打算帶了她去。
早膳之時,柳婉若根本沒得心思,只是略略吃了些點心便罷。
紅日東方升起之時,她便吩咐小廝們備好馬車。早膳剛過,馬車自柳府的北小門事出,急匆匆的離開柳府。
若說早,并不早。因那神算之人名聲滿天下,每日只算十人,十人之后,即使你再多的銀子,再大的名聲他都不會再算。這可謂所謂的神機(jī),許是神機(jī)用的多了便不準(zhǔn)了。
昨日夏瑩去了聶氏那兒,問到這神算仙人的住處,破舊幾十年的泥土夯的小屋,卻不乏權(quán)貴之人前來。有人來尋財路,有人來問尋子的法子,有人來尋破事的法子,總之,只有你想不到,沒有不能尋得。
這神算之人也甚是奇怪,只收一兩銀子,多了不要,少一分不給算。
柳婉若的馬車經(jīng)過熙熙攘攘的大街,沿著安月街,一直東區(qū),漸漸消失。
半個時辰之后,馬車速度減緩,時而顛簸幾下,時而左右搖擺。又過了一刻鐘,馬車才停了下來。
下了馬車,柳婉若頓時目瞪口呆,這土屋,著實嚇了她一跳,雖有心里準(zhǔn)備,也還是唏噓了一下。
映入眼前的是一個土坯屋子,屋頂長滿長草。深秋季節(jié),茅草枯萎殆盡,是那般的蕭條清寒。
土屋中,一個灰白胡子老人對靜坐的幾個人小聲的講著,時而從面前的朽木桌子上抽出一簽,緩緩而道。
靈翹打聽才得知,柳婉若恰是今日第十人,心中自是一番欣喜,沒白跑了一趟。
待土屋中人出來,柳婉若吩咐靈翹和車夫在外等著,自個兒彎腰,進(jìn)了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