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說柳婉若當晚離去之后,喬子俊更是夜不能寐。
躺在床榻上,輾轉反側,始終睡不著。思緒本來就十分混亂,加之方才柳婉若的那番話,他更是不能抑制對她的愛慕。
此時,他的心中若萬千螻蟻在咬噬著,他卻毫無抵抗之力。是舍棄兄弟之情,還是放棄與她之間的那份得之不易的情?
半會后,仍是合不上眼,索性起身穿好中衣,又披了件貂皮袍子。緩步走到院中,只見彎月掛于空中,已然過了月圓之夜,此時半缺的月牙也別有一番韻致。
輕輕嘆氣,喬子俊對月自言自語:“月方有陰晴圓缺,人世間,又怎能兩全?”
“可上天你又為何這般捉弄于我,若是棄了兄弟之情,還不知這府上又要出現什么風波,我又有何顏面去見子勝?可讓我棄婉若不顧,那片真心,只怕我這輩子也不能心安!”一面說著,一面抬首看著月牙。
淚水從眼角涌出,順著面頰,緩緩流淌下來。在月光的照射下,晶瑩剔透。
只是,此事兒,又有誰能幫得了自己?喬子俊緩緩搖頭,深深嘆息。
說起喬子勝,他總覺得父親的偏愛,他心中不安。雖喬子勝為庶出,可他的心是善良的,不愿子勝和其他庶出的孩子一般,出生就決定了悲慘的不能自己控制的命運。幾何時,他告訴他,多讀書,若是博得了功名,許父親會正眼看他。
如今,他愛慕的女子,也是自己愛慕之人。
自那日清心湖畔,柳婉若出現,他的心就在煎熬。心底,他多少希望自己愛慕之人不是柳婉若。可如今,事實擺在面前,他不得不承認。
沉思之際,一陣腳步聲漸近。
喬子俊伸出衣袖抹了方才落下的淚,一動不動,聆聽愈來愈近的腳步聲。警惕的握住了拳頭,也回過神來。
“大少爺!”響亮而熟悉的聲音入耳,喬子俊這才放松警惕,握住的拳頭也松開了。
這聲音,便是溫元平。
幾步走上前去,喬子俊不曉得他為何會出現!莫不是他那般知曉自己的心意,這陣子又有了什么法子助他?
“有何事兒?”喬子俊隨口問了一聲。
溫元平上前一步,到喬子俊跟前,平靜的說道:“奴才見大少爺房中閃爍著燈火,便知大少爺又有了煩心事兒。”抬首,看向他,“若是大少爺愿意說與奴才聽,奴才愿洗耳恭聽。”
他怎會不曉得,這喬府上上下下各人有各人的心思。雖說夫人一直盼著大少爺能尋得一個心愛之人,可喬府的事兒,最終要老爺決定!
更何況,自他來喬府以后,這府中定是不能提“柳府”二字。他不曉得緣由,可也懂得規矩,這事兒是問不得的。那日,大少爺同意二少爺的請求,他的手心就捏了一把汗。此時,他萬萬沒料到大少爺竟也喜歡了柳婉若。
今晚,他放柳婉若進來,實屬無奈。若是讓他選擇,他寧愿大少爺與柳婉若歷經波折,也不愿大少爺相思成疾,最終性命不保。
其實,他早已知曉,大少爺今日定是睡不安穩。因此,自柳婉若進了云安軒,他就在外守候著。
喬子俊輕哼一聲,一拳砸到他的肩上:“你且說說,今兒的事,是不是你私下做的主?這喬府這么多人值夜,柳大小姐怎會輕易進來?”
狠狠的的瞪了他一眼,接著道:“我說溫元平,你這膽子可真不小!”
說完,他卻對天大笑一聲:“知我者,溫元平也。”
溫元平見狀,趕緊上前扶著喬子俊,不知曉今夜他倆聊得怎么樣!怎么這會子,大少爺竟這般行為,他甚是不解。
“大少爺?”溫元平輕聲喚著,欲要扶他進了屋,卻不料被突來的一道力量甩了出去。
踉踉蹌蹌的后退幾步,更是不放心大少爺。
想要說些安慰喬子俊的話,還未說出口,就聽見大少爺不聽的喊:“拿酒來,拿酒來!”
“溫元平,你聽見沒有,今夜本少爺不醉不睡!”喬子俊大聲的喊著,心中卻是痛楚不堪。
此時,仿佛萬千利劍直穿心臟,他覺得呼吸都帶著痛。方才,那一拳,他不是怨他,是怨自己。不知是命運的不公,還是命運故意為他擺了個不能兩全的局!
溫元平見狀,不知如何是好。少爺的身子,此時飲酒定是不好,可不拿酒來,大少爺的呼聲只怕引得整個喬府的人出來!必須穩住他!
他應聲去找了酒來,塞到喬子俊的手中,扶起他進去房去。
此時,云安軒又恢復了往日的寧靜。
深秋的季節,月光也帶了幾分冷意。
正堂中,喬子俊,拿起酒壺,昂起頭就往嘴里灌。一面灌著自己,一面時而停歇下來,不聽的念著:“何以解憂?”轉而看向溫元平,醉眼迷離的道:“元平,你且說‘何以解憂’?”
溫元平見狀,欲要奪下他手中的酒壺。可喬子俊卻好似知曉他的行動,急急的躲開了。
微紅的雙目直盯著溫元平道:“何以解憂?唯有杜康!”
溫元平此時著實沒了主意。不讓他喝,他更是痛苦;可大少爺這幾日的狀況,他又覺得不妙!只能站立一旁看著喬子俊,不時的嘆氣。
溫元平心中不禁感慨:原來,這世間,不論是何出身,家境,都有不能如愿的事兒!
不知過了多久,喬子俊終于醉倒在桌邊,趴在桌上,臉色紅潤,眉宇間也沒了愁容!雙目緊閉,仿佛出生的嬰兒那般恬靜的嗜睡著。
紫檀木的桌子上,歪倒的酒壺,四處擺放的酒盅。灑落在桌上的酒,在晃動的燈火照耀下,散發出熠熠光芒。
溫元平深深嘆氣,上前扶起了喬子俊,架著他走向床榻邊。
此時的喬子俊,已然沒了任何反抗,躺在床榻上就呼呼欲睡。
此時,已是深夜。此時,喬府一片靜謐,聽不見任何聲音。
一夜無夢。
次日晨起,喬子俊緩緩睜開雙眸,卻覺得渾身無力。頭腦暈暈沉沉,不曉得昨日發生何事!
穿好衣衫袍子,在房中走了幾步,腦中忽而閃過柳婉若的面容。還有她張開嘴,說出的話語。
喬子俊不停的用手拍打著自己的頭,好似這樣能不再痛楚!深呼一口氣,他的目光落在院中。
秋日的暖陽照著盛開的菊花,一切仿佛從未發生過。
云安軒,依舊若往日那般寧靜。
可他的心,卻涌起波瀾,久久不能平靜。
喬子俊還未出云安軒的門,就聽聞幾個小廝小聲的議論昨夜之事。
原來,喬府上下竟然流傳著大少爺與丫鬟有染。
可喬喬府主人喬銘山查遍了府上,也找不出那人來。加之這幾日,喬子俊身子更加柔弱,喬老爺并未來云安軒過問。
只是好事不出門,壞事傳千里。這事經過丫鬟、小廝、婆子們的嘴,竟然演繹的更加真切,什么那丫鬟的妝容都描述的真真切切。
喬子俊甚是納悶,按說,喬府云安軒是很安全的,外人是不會進來。
他站立在院子中,一面思量,一面說道:“莫非是這府上有人安排了眼線過來!”
一想到此,他不禁快步疾走,急急的喚著:“元平……元平……”
溫元平聞言,自云安軒的院子直沖了進來,不曉得大少爺有何吩咐。急促的呼吸著,還未站穩就問道:“大少爺,又出了何事?”
喬子俊幾步走到他身前,湊近他的耳畔,小聲的道:“昨夜之事,你我從未向外說出半個字,這會子為何府上傳的沸沸揚揚?”眼珠一轉,看了看溫元平,接著道:“莫非是有人安排了眼線,亦或是這云安軒內有人背叛了我!”
溫元平聞言,一頭霧水,昨夜明明十分謹慎,他還親自送柳大小姐出門。莫不是大少爺懷疑自己?
想到此,他“噗咚”一聲跪在地上,舉起右手,發誓道:“若是奴才有半個字欺瞞大少爺,天打五雷轟,奴才就不得好死!”
喬子俊更是沒料到自己的無心之言,眼前之人竟將事兒想到自個身上,忙上前扶起他,深深嘆息:“元平,你的心意我自然知曉,我只是擔心……”
“大少爺擔心什么?”溫元平不解的抬首看向他。
“沒事兒,今兒不說了。許是我多慮了,以后注意便是。”喬子俊自言自語著,平穩的步子走向門外,來到院子中。
此時,恰好瞧見父親喬銘山走進了云安軒。
喬子俊忙上前一禮道:“爹,今兒怎么有空來了!孩兒這幾日身子欠安,未去給爹問安,還望爹見諒!”
喬銘山忙上前扶住他,父子二人一同進了正堂。
喬子俊怎會不知曉父親的來意,如今這府上流傳著自己的閑話。若是著實沒什么也就罷了,可這事兒若要真是查起來,只怕自己還真是說不清楚。
總不能說那丫鬟是柳大小姐所扮吧?想想作罷,話說車道山前必有路,一步一步看著來吧。
“雨薇,上茶!”喬子俊自知今日之事定不會那般簡單,雖說父親對自己一向十分寬容,可若真是談及昨夜的事,只怕也不好說了。
他心里有所準備,便讓丫鬟上茶。既然時機已到,何不向父親說明了?
一來看看他是何態度,二來也可讓自己的心里舒服一些。畢竟如此壓抑自己,長期下來,他定是受不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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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夜想說:一見鐘情,許是任何人都抵抗不了的。為情所困,已是苦不堪言,加之兄弟之情,他必然憂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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