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已是晌午。柳府絲毫風波未起,卻是安靜如往日。
昨日,柳婉若偷偷溜出府,并無人察覺,這會子她正在冷月閣中安心的喝著銀耳蓮子羹。
伴著清香的氣味,一勺子美味佳肴自碗中進入口里,她緩緩的咀嚼著,忽而想去昨晚忘卻了一件事兒。柳婉若急忙的放下手中的白玉勺子,對著院子輕聲喊道:“靈翹,你過來一下。”
靈翹聞言,快步跑到柳婉若身前,氣喘吁吁的道:“大小姐,可有何事?”
“這個錦帕,你托溫元平帶給喬大少爺,切記,不可打開。”說完,柳婉若將手中的錦帕塞到靈翹手中,看了她一眼,又叮囑道:“你且盡快尋了機會送過去,好了,先下去吧!”
聽聞大小姐此言,她不禁的抬首凝視柳婉若的眸子,只見她眸中有些許緊張與不安。靈翹雖不知大小姐到底為何這般緊張,可瞧她那嚴肅的態度也略知這事兒至關重要。自是不敢怠慢,忙點頭退了下去。
靈翹走后,柳婉若又端起還剩一半銀子蓮子羹的碗來,吃的也不似方才那樣安然。
她一面細細的嚼著,一面想起事來。黑色的眸子,不停的眨著,亦是沒有了往日的安寧。
手捧著碗,毫無目的的盯著碗中的美味,她的心思卻已然飛到喬子俊的身上。這會子,只怕喬府已然鬧翻天了!昨日,她聽靈翹說喬子俊寢食難安之時,只顧及喬子俊的安危,全然忘記了喬府也不是看起來那般風平浪靜。
前世,郝氏的心思,她還是略知幾分,雖說前世她并未得罪她,可郝氏一直私下為喬子勝做打算她怎么會不知?
昨夜匆忙前去,只怕這會子喬府定不會像這兒一樣毫無風波,只怕……
想到這兒她深深的嘆氣,已然沒有心思喝了剩下的美味,亦是不敢接著想下去。
心不在焉的扔下手中的白玉勺子,“當”的一聲,勺子與碗碰撞的聲音,也敲動了她的心。“喬子俊,你定要堅持住。”緩緩起身,邁步向院子中。
院子中,寥寥幾株菊花,還在肆意的盛開著。一陣秋風吹過,花香飄來。
柳婉若不由得深深吸了一口,小小的瓊鼻中飄入菊花的清香。
腦中忽而閃現那日她去求爺爺的事情。“對了,那日爺爺的話?”柳婉若不禁想起那日爺爺的話,那時她心中不定,不知如何處理這些令她煩心之事。
“心中所想,便是事之所為。”她默默的念著,眼眸卻盯在那株盛開的最為美麗的菊花上。
小小的枝干怎能承受起那朵花的重量?是不是如我一般,風中搖動,心卻是一如既往的堅定。輕柔,卻不容踐踏?
她仍在沉思中,思緒卻被快速跑來的丫鬟春梅打斷。
“大小姐,不好了!聽說二小姐病重,十分危急。”春梅因方才的一路小跑,此時還是急促的喘息著,額頭亦是沁著汗。
柳婉若上前,輕輕拍打著她的后背,隨手用帕子抹去她額頭的汗珠,關切的問道:“莫急,待你平靜下來,再說無妨!”
春梅眼睛直瞅著柳婉若,仍是急促的喘息著,不時的點頭。
片刻后,靈翹終于平靜下來。緩緩道:“奴才方才去廚房,聽流云閣的丫鬟秋云說二小姐這幾日都不用膳,身子大不如前。只怕這會子,是更嚴重了……”
說完,抬首看看柳婉若,心里有些許的不安。以前大小姐并不關心二小姐的事兒,可出事之后卻是上心了。今日的事兒她不知是說與不說,可念及此事重大,最終還是稟了柳婉若。
柳婉若狐疑的看著她,十分不解,婉茹的身子她是知曉得,向來安好!幾日的未出冷月閣,這會子婉茹怎就驟然病重不堪?
這幾日,母親命令她不準出冷月閣半步。除了偷偷扮成丫鬟模樣去了趟喬府外,她倒是也沒生事端。
這一世,自己的事情她都覺得力不從心,府上的事兒也未打聽。這會子春梅如此說來,看來是出了大事了。
估摸著婉茹不是真的病了,可她又不知出了何事。只怕要親自去流云閣一趟瞧瞧了,最好不是穆姨娘惹出什么事端就好了。
“春梅,且隨我去流云閣看看!”柳婉若最恨穆姨娘這種背后打小算盤的人兒,雖說這事沒出在自個身上,可也容不得她這般不講母親放在眼中。
“大小姐……”春梅微微抬首,看著柳婉若,眸子中多了一分擔憂,“夫人不讓您出冷月閣的。若是此事被夫人知曉了,不知道又要鬧出什么事來?”
春梅向來心思縝密,雖說擔憂二小姐之事,可更不愿大小姐違背了夫人的意思,惹上麻煩來。
“春梅,我說的你沒聽見不是?這會子都要出人命了,我怎還怕受罰?”柳婉若說完,也不看她一眼,邁起步子,往院子外走著。
步子越來越快,春梅眼睜睜的看著大小姐出了冷月閣。又怕出了什么事情,趕緊小跑著追了出去。
一路疾步走著,待到了流云閣,柳婉若才放慢了步子,小手輕輕掀起簾子,進了柳婉茹的閨閣。
流云閣,柳府最為偏僻的西北角。這兒是柳府最為安靜的地兒,平日無人打擾。前世,她不曾關心這個庶出的妹妹,也就未曾來過這流云閣幾回。如今來了,竟覺得頗為親切。
小步走到柳婉茹床榻前,找了個椅子坐于她身旁,伸出手來,緊緊有力的握著柳婉茹的小手。
入手甚是冰冷,此時已然快要入冬了,柳婉若瞅瞅妹妹身上蓋的被子,還是幾分輕薄。
這生病的身子,怎能經得起這般馬虎?
環視流云閣后,不禁冷哼一聲,柳婉若叫來門口的冬雪道:“你去稟了夫人,說二小姐房中的被褥太過單薄,去取幾床錦被來。”
冬雪不敢抬頭,只是小聲的應著,隨后跑了出去。
“姐姐!”床榻上的柳婉茹面色蒼白,眼中也不似往日有神,凌亂的發絲更顯出幾分的愁容。唇色蒼白,輕輕張開道:“姐姐,還是……算了吧……”
柳婉若見此,更是心疼不已。忙上前扶住她的身子,語氣溫和的道:“好妹妹,身子最為重要,且不能因為受了氣,就糟蹋自己!”
一面說著,一面撫摸著柳婉茹凌亂的發絲。
“姐姐……”柳婉茹聽聞柳婉若此言,已然嗚咽起來,這府上還有人知曉她的心思。這人不是聶氏,不是柳天澤,竟是嫡出的姐姐。
聽柳婉若之言,她冰冷的心,仿佛多了一絲溫熱,不禁緊緊的抱住柳婉若,嗚嗚的哭了起來。
淚水汩汩而出,流淌不盡。
委屈、無奈、傷心、感動,夾雜了所有的感情,釋放著。
柳婉若自是知曉她心中的痛楚,語氣更柔幾分,緩緩道:“莫怕,有母親在,想必穆姨娘也不敢亂了章法。只是……”
她瞧了一眼懷中的柳婉茹,“只是,你如今最為重要的是保養好你的身子,且不能讓小人得了意!”說完,她冷冷的目光看向房外,心中不禁憤怒起來:穆姨娘,嫁與不嫁妹妹,如今你別想再打任何算盤!
“姐姐……”柳婉茹稍稍掙脫柳婉若的懷抱,仍在小聲的抽泣著,“謝謝姐姐,姐姐的救命之恩,妹妹定不會忘。”
小手拿起帕子,拭去眼角的淚珠,比方才的精神好多了,“妹妹聽姐姐的,待會子就去用膳。”
轉首對著身旁的秋云道:“你去廚房讓碧倩姑姑做些粥來,我與姐姐說會子話。”
丫鬟聞聲,點頭離去。
“妹妹,這會子沒有別人,你且說說到底發生了何事!這幾日我一直在冷月閣,著實不曉得是怎么回事!”柳婉若直視眼前的妹妹,美麗的眸子中更多的是關愛。
雖說自己只比這眼前的女孩子大一歲,可前世經歷的一切,她已然習慣的人與人之間的算計。
柳婉茹止住了哭泣,深深吸氣道:“姐姐說的極是,穆姨娘見你的事兒不成,又打起我的注意。可不知母親到底怎么回事,竟也和穆姨娘一樣,覺得那史家的親事不錯。任由我說什么,她都不聽一句。”
茫然的看了看柳婉若,接著道:“我不知如何應對此事,只得絕食以表自己的心意。可如今天氣甚冷,我又幾日滴水未盡,身子著實受不了。”
瞅瞅屋外的院子,柳婉茹深深嘆息,“這流云閣的事兒,定是無人關心,母親聽說我病了,只是派了丫鬟去取藥,也未曾來看過我一眼。”
說到此處,柳婉茹眼中已噙滿淚水。這心中的痛楚,她從未有過,自小母親待她甚好,不曉得如今是怎么了?莫不是被錢財迷惑了雙眼,竟不念女兒的幸福?又許是母親受了穆姨娘的蠱惑,這會子沒認清事實?
“好妹妹,你真是受苦了。”柳婉若上前再次緊緊抱住她,“若是難過,你就盡情哭吧。許是哭完了,就好些了。”
柳婉茹聽聞此言,淚水再次涌出,開始還小聲的抽泣,而后便嗷嗷大哭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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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夜想說:最近收藏非常不給力啊~~能不能給力一點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