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琦古沒有回答，老頭的傷口他當(dāng)然看得見。

“這不是謀殺喲～才不是故意殺人呢～就算你把國家的法律拿過來，就算請來最好的法官，也難以判決喲～”少女笑得眉目彎彎，“所以自責(zé)什么，才是真正不必要的情緒呢~”

“安樂死？”石西月想到電視上看過的片段，原本他一直覺得那么做未免太過殘忍，但現(xiàn)在看來，卻是一種解脫，畢竟所有人都心知肚明，眼前的人不可能……活下來。至少不可能作為人類活下來。

看到黑發(fā)少年若有所思的目光，桃小悠忽然撲上去護(hù)住了床上的老人：“不！絕對不可以！就算再痛苦，這不也是爺爺選擇的嗎？”

“阿拉阿拉～桃子，這可以算是自私和無知呢～”少女睜開了雙眼，睡不醒似的揉了揉，“不可能的事情就是不可能，當(dāng)然，在我們的安全可以得到保證的時候，我也不介意留下來進(jìn)行觀察，要知道他已經(jīng)撐了這么久了，說不定真擁有抗體呢～但目前的情況是，你們離他太近了，而這里卻沒有可以束縛他的工具喲～喪尸的力量，足以掙脫普通的麻繩了呀～我并沒有為了科學(xué)而付出一切的覺悟喲~”

“小貓……”你難道不會難過嗎？和爺爺一起回來的……至少也算是共度過生死了，難道，看見身邊有人變成它們的時候，你就，一點兒也不會難過嗎？桃小悠望著白發(fā)少年懷中的簡小貓，她的表情沒有絲毫的動容。

少女掃了眼自家的好友，嘴邊仍舊是笑意盎然：“抱歉。”

她的話語平靜，雖然是笑著，卻少見沒有任何語氣助詞和調(diào)侃的感覺，就好像自己所想到的一切都是她所知道的一般。

“我，我只是覺得……”桃小悠看到少女的神情，有些不知所措。

“桃子的話，這么想也是應(yīng)該的，畢竟，因為是桃子呢～不想讓林崎古經(jīng)過和你一樣的痛苦嗎？不過，他可是比你好很多喲～”簡小貓重新閉上了眼睛，今天清醒的時間太多，身體似乎吃不消了，眼前的人影開始重疊，連思維都顯得模模糊糊，“雖然說是爺爺，但不是親生的，感情，還沒有到那種程度呢～”

只能說，桃子……那時候看見的是自己最親近的人的死亡，難免會對這些都比較敏感，但林崎古不是，再怎么算，也只有一個多月的相處時間，唔……無論是哪種生物，感情總是需要時間的積累，不是嗎？所以這么推算的話，林崎古應(yīng)該也不至于太過于痛苦而造成心理方面的問題呢……

少女對于這種問題總是憑借著冰冷的知識而至于思考得太過理性，而人類卻往往并不一定會遵循自己總結(jié)出的規(guī)律。

“老頭，是我最親近的人了哦，小貓醬。”林琦古的聲音突然從一旁傳來。

簡小貓因為驚訝而微微睜大了眼：“只有兩個月不到的時間……為什么？”

“但還是我最親近的人，無論如何。”金發(fā)少年抱住了床上的老人，眼神溫柔，“好不容易鼓起來勇氣決定親手送他離開的，結(jié)果現(xiàn)在卻怎么也下不了手了。”

金發(fā)少年苦笑著，下巴抵住老人的額頭，精致的臉部曲線和床上人近乎猙獰的面孔成為反比。

“喂。”簡小貓注意到那人正在睜開……沒有瞳孔的眼睛。

“他不會傷害我的。”剛住在這里的時候就是這樣了，一個人在末日中過活已經(jīng)很不容易了，還要帶上自己這個拖油瓶，法術(shù)什么根本就不過關(guān)，什么都不會，連食物都找不到，連累爺爺和骨頭挨餓的是自己，讓唯一的安全地點被喪尸發(fā)現(xiàn)的也是自己……但爺爺，他明明知道，這老頭永遠(yuǎn)都只有嘴上厲害，結(jié)果卻害了他自己，而自己這個什么用都沒有的混蛋倒是過得滋潤。

喪尸對食物的本能讓老人張開嘴就想咬上去，但身體顫抖了一會，終究壓制了回去，只是沒過幾秒，人類的味道又讓他發(fā)出渴望的嘶吼。

林崎古緊閉著雙眼，咬的話，自己就好了，只要是新鮮的人類，它們不都是很欣賞的嗎，小貓醬也好桃子也好，都與我們的日常無關(guān)，至少，別讓其他人因為我的過錯而失去生命。反正自己的話，還欠著你一條命，也該還了。

老人轉(zhuǎn)化后的尖牙緊貼著少年搏動的頸部，只要……輕輕要下去，新鮮而芬芳的血液便會噴涌而出止住身體的干渴，柔嫩而富有力量的肌肉會讓饑餓停息。老人的呼吸急促，不住的張開嘴，做出咀嚼的動作，喪尸的意識此刻占領(lǐng)著上風(fēng)。

“……不……別……”模模糊糊的人聲摻雜在喪尸的嘶吼中。

“林崎古你在做什么！”石西月扯過趴在老人身上的金發(fā)少年，把身體貼近一只馬上就要轉(zhuǎn)化成功的它，這舉動分明就是在送死！

“我還欠著他一條命沒還，就當(dāng)是還債好了。”林琦古平靜的說道，好像已經(jīng)對這個世界再沒有牽掛。

“還債？有這么還債的？命也能還？”林崎古的一句話點燃了黑發(fā)少年的憤怒，“你以為還債就足夠了？那七三還救了這老頭呢！他怎么還債？”

“我……我不知道他的做法，但這是我欠他的，”林崎古固執(zhí)的說道，“我欠著他的。”

“但爺爺不是想讓你活下去嗎？”沐鏡突然開口，直直的望著林崎古，“要不然的話，爺爺不會撿你回來的，想要你活下去。”

“不……事到如今難道他還會想要我活下去？是我……是我害他被喪尸抓走的啊！明明那只喪尸想抓的人是我他跑出來干嘛！”金發(fā)少年把臉埋到柔軟的被子里，聲音夾雜著些許哽咽。

“爺爺肯定還是想讓你活著啊！”卷發(fā)少女的眼中滿是淚水，卻率直而單純，“否則的話他不會替你擋下的！雖然你……雖然爺爺變成這樣我也很傷心……但爺爺肯定更希望你可以活下來！”

金發(fā)少年退回了床邊，頹然的坐在地上，臉頰濕潤：“……我真的沒辦法，看著他變成喪尸。”

簡小貓注意到床下面卷縮成一團(tuán)白球的小狗：“骨頭，也不想呢～”

“對啊。”林崎古摸了摸小狗的頭，“它一直不讓我碰它的，一碰就咬我，第一次摸它頭的時候我還以為我會得狂犬病，沒想到這種時候它倒是心甘情愿的讓我碰了。”

“時間不多了喲～”簡小貓看著床上的生物張開的嘴中有尖銳的光被折射，“快點，下決定吧。”

“我不知道。”

“不知道就呆在這里好了喲～反正還有骨頭一起不是嗎？”少女微笑。

而一旁的桃小悠卻皺緊了眉毛：“小貓，你這是什么意思？你要他陪著它一起死嗎？”

簡小貓攤手：“這不是他希望的？我只是尊重他人的決定而已喲~還是說，桃子你想干涉他的決定？”

“不！但……我不想這樣！明明林琦古還是好好的！”

坐在地上的金發(fā)少年并沒有注意兩人的對話，只是聲音輕柔的對身邊的小狗開口：“骨頭，你想要我和你一起嗎？”

小狗左右的搖晃著尾巴，看不出心情。

少年摸了摸白色小狗的頭，毛茸茸的觸覺讓他瞇起來眼睛。

林崎古放下手，站起身來：“謝謝，但讓我陪著他到最后吧，單獨的哦～小貓醬會嫉妒嗎？讓我這么個美少年和個糟老頭呆在一起到最后，會嫉妒嗎？”

“唔……嫉妒？我沒有過的呢，那么，再見了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