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謙衛眉頭大皺,奇道:“你沒有爹?是去世了嗎?”小男孩道:“我不知道。反正我從來都沒見過我爹。”
陳謙衛見無從問起,只得笑笑道:“小兄弟,你叫什么名字?”小男孩咧開嘴,大笑道:“我叫繆斌,文武斌,我娘希望我文武雙全。”陳謙衛點了點頭,總覺得這番話有些耳熟,仔細回憶卻想不起在哪聽過,當下拍了拍繆斌的腦袋,準備離去。
屋頂人影一閃,竟有好幾名高手掠過。陳謙衛心中不由一驚:“莫非是陰魔的人?”趕緊一把拉著繆斌,飛身隱到草叢中去。
過得片刻,陳謙衛見四周安全,將繆斌領了出來,送回屋中,道:“小兄弟,你在房里別出來。現在日子不太平,你要當心些。”繆斌點點頭。那一日繆府得陳謙衛相救,繆斌對他也頗有好感。
陳謙衛知道有高手去了前堂,想必是要破壞婚宴,也不敢耽擱,快步趕去。
到了前廳,王雯琴已不見蹤影。群雄默然無語,樂曉晨仿佛蒼老了幾十歲,坐在地上,背影滿是滄桑。心靜師太手上拿著個玉瓶,正反復檢視。陳謙衛忍不住問道:“怎么回事?”文辛雨一把將他拉過來,道:“有變故。剛才陰魔來過了。”
陳謙衛不由一驚,忙問道:“他來做什么?”
文辛雨壓低聲音道:“王雯琴在拜天地的時候昏了過去。心靜師太說是蛇毒如體,無藥可救。然后陰魔就來了,送來了什么萬毒避蟲丹。他說著東西只能延緩毒性,要解王雯琴之毒,必須極高的內功,還說他武功大成時,愿意一試……”
陳謙衛臉色已變了:“豈有此理?陰魔這不是在拉攏樂曉晨嗎?”
文辛雨苦笑道:“你還是別去招惹樂曉晨了。剛才陰魔說即便他練成武功,也只有一成的把握救活王雯琴。你沒看見樂曉晨臉色多難看?”
陳謙衛也是又驚又悲,不知該如何說話。
入夜。
這場宴會畢竟還是敗興而散。雖說王雯琴醒后與樂曉晨拜完了天地,但喜慶的意味已減了大半。群雄草草吃過了飯,分頭離去。陳謙衛心情不好,拿著酒壺,坐上房頂。
一個清朗的童音道:“舉杯邀明月,對飲成三人。叔叔好雅興啊。”陳謙衛低頭望去,卻是那個繆斌,不由笑了笑,一個起落,將他也帶了上來。
繆斌看來不過五六歲年紀,但眉清目秀,聰明伶俐,極是討人喜歡。陳謙衛笑問道:“你們大戶人家動不動就喜歡定娃娃親。你可有媳婦了嗎?”這原本是個玩笑,可繆斌卻低下了頭,黯然道:“沒有……人家說我是野種,都看不起我。誰會給我定親?”
陳謙衛心中一凜,忙問道:“你娘跟你說過你爹的事嗎?”繆斌搖搖頭:“沒說過。叔叔,野種是什么意思?我問過我娘,但她不說。”陳謙衛一時不知如何接口,只得含混道:“你管那么多呢,來,喝酒!一醉解千愁!”
繆斌年紀小小,竟然也是嗜酒之輩,端起酒壺就喝了一大口。陳謙衛瞧他有趣,誘他喝了不少,問道:“小兄弟,你娘住在哪兒呢?”繆斌迷迷糊糊指了間屋子,又喝下一大口酒。
陳謙衛見差不多了,正要將繆斌送回房中安睡,手一撐,忽覺手邊一塊瓦片有些松動,伸手翻開,下頭竟放了張紙片,不由好奇拿起。
上頭是一行蒼勁的筆跡:“陳謙衛吾兄,谷烈英雄蓋世,天下無有匹者,唯兄臺能與之過招上百。余自負武功有成,特向兄臺請教,不知能否入百招之數。”
這紙條的話沒頭沒腦,但從筆跡上看,應是田海旺所留。陳謙衛微微苦笑,將紙條揉成一團,帶著醉醺醺的繆斌,躍下房頂。
見繆斌已睡熟,陳謙衛放心走出,準備去探望一下繆斌的母親。陰影里忽然站起一條人影,冷冷道:“陳謙衛,出來領教!”
陳謙衛聽出是田海旺的聲音,皺眉道:“怎么,順著陰魔的意思,要對我下手了?”田海旺搖頭道:“我想看看,你能我在我手上過幾招。只分勝敗,不分生死。”
陳謙衛摸了摸腰上的劍,微笑道:“我不和你打。”田海旺冷笑道:“這只怕不由得你了。”
陳謙衛看了眼田海旺,忽然大叫道:“來人啊,有刺客!”田海旺眉頭大皺,忍不住喝道:“陳謙衛,求人不如求己,莫非你是討饒?”陳謙衛嬉笑道:“隨你怎么想。反正樂曉晨、文辛雨若來了,你可就走不掉了。”
田海旺眼中銳光一閃,翻身躍上高墻,冷冷道:“你不愿打就算了。不過這個小孩兒繆斌大有來頭,你別動他,更別去查他,不然有你后悔的。”足尖一點,有若一片黑云,飄飄蕩蕩飛去了。
第二日。
陳謙衛幾乎一夜無眠,清晨時分才勉強入睡,卻被一陣喧嘩聲驚醒。
只聽繆昌期的聲音遙遙響起:“魏公公,如此清晨,蒞臨敝府,不知有何要事?”
魏忠賢不男不女的公鴨嗓子響起:“繆昌期,你現在已經不是朝中大臣,府內也沒了官兵護佑。今天,我是來抄你家的!”
繆昌期冷冷道:“抄家可以。敢問可有圣上旨意?可有衙門公文?”
魏忠賢冷冷一哼,怪笑道:“本公公要抄家,還需要什么衙門公文?來人,繆昌期妨礙公務,立即拿下!”
文辛雨悄無聲息地進了屋,對陳謙衛道:“怎么辦?魏忠賢動手了!”陳謙衛笑道:“有你我在此,魏忠賢帶著東廠那批廢人,能掀起多大浪?”文辛雨連連搖頭:“魏忠賢來了,陰魔必然也不遠。而且我若就此暴露自己,以往所有苦功,豈不都白費了?樂曉晨在里頭照料王雯琴,只有你出頭了。”
陳謙衛沉吟片刻,道:“那你先別出來,我盡量看看能不能幫上忙。”趕了出去。然而沒想到的是,繆昌期不但未被緝拿,地上卻躺著幾個受傷的東廠廠衛。樊彰正挺立在繆昌期身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