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了周敬的課，利佳卿如醍醐灌頂，難怪周敬轉(zhuǎn)魔方轉(zhuǎn)得如此之快，原來是有訣竅的。

他把公式都記了下來，晚上在屋中反復(fù)演練，到了第二天一早，他急匆匆地奔了永佳館，要和周敬好好比試。

周敬奇道，“你和那文小姐比試好了。咱倆水平差得太多，不具有可比性。你倆的水平比較接近，比試效果是最好的。”

永王，“那文小姐是女子，佳卿怎好與她單獨比試？’

周敬嗤道，“那文小姐就是他的學(xué)生，天天聽他講課，一起切磋一下魔方又有什么。”

利佳卿慍道，“我就和你比。”

永王突然想到了什么，不出聲了。

利佳卿看周敬說什么也不接茬，閑扯了幾句，悻悻地離開了永佳館。

下午，下了課，利佳卿回明賢院拿了魔方，在皇家語言學(xué)院里無目的地閑逛。無意間踱到昨天周敬上課的教室，看到教室里只有一個人。是文秋水。他正欲離開，忽然看到教室的黑板上，儼然便是周敬昨天寫的公式。文秋水的手里是一個魔方。文秋水邊看公式，邊轉(zhuǎn)魔方。有時停下手，思索片刻，繼續(xù)。

仿佛有雙手推著自己，利佳卿推開了教室的門。文秋水擺弄魔方非常地入迷，居然沒有發(fā)現(xiàn)進了人。利佳卿找個椅子坐下，細細觀察文秋水。那文秋水邊轉(zhuǎn)，口中還念念有詞。利佳卿細一聽，好像是公式。他不做聲，就那么默默地坐著。

又轉(zhuǎn)了一會兒，文秋水手撫額頭，似乎在閉目休息。起身，走向黑板，轉(zhuǎn)過身來，這才發(fā)現(xiàn)了他利佳卿。她躊躇道，“先生——”

平時學(xué)生們都是稱利佳卿先生的，不過文秋水是第一次和利佳卿獨自面對，第一次有機會稱利佳卿先生，以前她都沒有這個機會。每次利佳卿遠遠見到她，都是繞道避開的。

氣氛尷尬。

尷尬的時間只是一瞬，利佳卿冷冷道，“我們一起比比魔方吧。”不是商量，不是請求允許，只是冷冷的命令。

“好的。”文秋水低頭答。

利佳卿打散了魔方，見文秋水也照做。他遞過自己的魔方，文秋水也默契地遞過了自己的魔方。

“開始？”利佳卿面無表情地問。

文秋水沒說話，她只是瞄了瞄魔方，就開始轉(zhuǎn)起來。利佳卿不敢輕敵，也趕緊轉(zhuǎn)了起來。

第一次，兩人幾乎同時六面復(fù)原。第二次，文秋水略快。

第三次，文秋水轉(zhuǎn)完，看他還在進攻第五面和第六面，出言提醒，“不要再順時針轉(zhuǎn)了，你試著換成逆時針。”利佳卿面一冷，他懶得說話，依言換了方式，果然很快復(fù)原了。

“還是你聰明啊。”他的夸獎聽起來倒更像是嘲諷。

“不是的。”文秋水柔柔地說。“我昨天晚上也犯了同樣的錯誤。后來，我又對照周大師的公式，才想出換方向的辦法。”

利佳卿聽到此時，才露出了面對文秋水的第一次微笑，“你昨天也轉(zhuǎn)了一晚上？”

文秋水無聲笑著，低下了頭。“這魔方太好玩了，實在是讓人愛不釋手。”

兩人這么輕松地聊著，文秋水不禁想起剛進皇家語言學(xué)院時，一次林小晴院長和她促膝交談時和她說的話。以下為直接引語。

林：“秋水，我問你在你心目中，利佳卿是居于什么樣的地位？”

文思索片刻：“他是我心目中的天神，我可以為他犧牲我的生命，犧牲我的一切。只要他愛我，哪怕只是生命中的一瞬，我都會心滿意足。”

林：“犧牲一切？也包括你的自尊嗎？”

文一愣。

林：“記住，真正的愛情，只可能產(chǎn)生于兩個平等的、互相尊重的靈魂。你說的天神與凡人的感情，那不是愛情，只是施舍。”

文：“我該怎么辦？”

林：“很簡單，把他當做一個普普通通的男人去愛。該關(guān)心關(guān)心，該批評批評，惹急了你，可以和他吵和他鬧，甚至揍他。”

文秋水愣愣地看著林小晴，怎么也不能想象她可以和她心目中的天神吵架甚至動起手來。

林：“你連死都不怕，還怕得罪他嗎？記住：這就是得到夢中情人的最佳方法。”說完沖她狡黠地眨眨眼。

說了片刻，利佳卿覺得有些不對，“繼續(xù)吧。”

兩人繼續(xù)交換魔方，轉(zhuǎn)起來。轉(zhuǎn)著轉(zhuǎn)著，利佳卿有些失神。交換了的魔方，帶著一絲淡淡的幽香。不是他本人常用的淡淡的梅香，也不似其他宮廷貴婦的各種脂粉香，那種香氣，是濃郁的、霸道的，只是來自于香料本身的香氣。恰似它們的主人，做作又自認高貴。這幽香，似有似無，淡淡地在他的手指間彌散。他陰郁地瞅了一眼正凝神轉(zhuǎn)魔方的少女，柔美清新如青竹一樣的少女，自然，可愛。他暗自慨嘆，如果你不是文渭非的女兒該有多好。只好辜負你的一片深情了。也不知道什么樣的男人才能配得上這樣靈秀的女孩兒。

不能再想了，利佳卿警告自己。他努力使自己的語氣更嚴肅，“文小姐，知道玩物喪志吧？你的主業(yè)是學(xué)習(xí)齊語，不要把太多時間放在這些玩物上。”他有意加重了“玩物”的語調(diào)。

文秋水柔柔道，“先生，秋水不是只把魔方當做玩具來玩的。那天秦國的使者李克挑釁齊國，被周大國師一舉挫敗，揚了齊國的國威。他當時雖然沒有明說我們魏國，話里的意思誰都聽得出來，我感到恥辱。魔方我們以前沒有見過，失了先手。我想利用周大國師的公式和我的苦練，一舉打敗李克，為我大魏揚威。不要以為我魏國無人。”說著說著，她的語調(diào)變得冷冽無情，神色也陰了下來。

利佳卿難以置信地看著她怒火中燒的俏臉，樂了，“沒想到文小姐還有這么強的愛國之心。”笑過后他的聲音放柔，“這些事情是我們男人該做的事，你就不要多想了。”他的聲音放冷，“秋水，你看著，五日之后我定要贏那李克，為我魏國爭光。”

兩個人都沒有意識到，兩人的關(guān)系已邁出了歷史性的一大步。

聽到他無意識地叫她秋水，文秋水眼中蒙上了一層水光，她多少次都夢想利佳卿能叫她一聲秋水，今日終于心愿得償，足矣。

“先生——”

利佳卿打斷了她，“以后叫我佳卿吧。”

“先生，”文秋水還是叫了先生，利佳卿皺皺眉，“我給你做陪練吧。兩個人一起練，效果比一個人單練要好得多。再說，那天李克轉(zhuǎn)魔方時，先生注意到齊王了嗎？”

那天李克和周敬叫板時，利佳卿的雙眼只是落在了交戰(zhàn)雙方上，哪里注意到那個齊王。他搖搖頭。

“在李克轉(zhuǎn)魔方時，那個齊王無意識地兩手也轉(zhuǎn)著，速度極快。如果我沒猜錯的話，他的水平和李克相比，只高不低。”

“哦？”利佳卿一揚眉。

“我估計，齊王有可能向周敬挑戰(zhàn)，那個時候，我們就可以也趁亂加入戰(zhàn)陣，而且，他們是兩個人，有可能到時候是二對二。那樣，也許我們倆就都要出戰(zhàn)了。”

利佳卿一摸下巴，“難怪今天我找周敬練習(xí)，他是一推再推，搞不好他是在訓(xùn)練一鳴呢。八成是這樣。”

文秋水說，“所以我們要抓緊練，畢竟時間緊迫。”

利佳卿魅惑一笑，“如此有勞你了。那我們什么時候再練？”

能夠和心上人在一起，文秋水是求之不得。“吃完晚飯，我就來這里。”

利佳卿思索片刻，“教室里人多，我們?nèi)ツ愕淖粤?xí)室吧。”

“啪”的一聲，門被推開，利佳萌沖了進來，“干什么呢？還約好了，花前月下，夜半無人私語時，秋水姐，沒想到你的真情還真是感動了上蒼呢。”

“你胡說什么？”文秋水羞紅了臉，她一推利佳萌，沖出了教室。

看文秋水跑了，利佳萌又來修理她四哥，她一指利佳卿的鼻子，“沒想到我的冷面四哥也春心萌動了？”

利佳卿的神經(jīng)比文秋水可要堅強多了，他一打利佳萌的手，“不要一天到晚像個是非婆娘，沒事好好背單詞，這個月的月考要是考不好，有你的好看。”

利佳萌撇撇嘴，“打擊報復(fù)。”

吃過晚飯，利佳卿猶豫片刻，還是往文秋水的自習(xí)室走去。他沒有抱太大希望，下午利佳萌一番戲語，文秋水那么薄的臉皮，也許就不來了。還是去看看吧。下午的兩人同練，確實效果不錯。

到了文秋水的自習(xí)室，門虛掩著，借著室內(nèi)的燭光，他看到那美少女正在等著自己。背對著自己，看不見她的表情，挺直的肩背，如修竹般流暢的背影。一時間，他的心中也充滿了濃濃的溫情。如果有一天，每次自己離開，回家時都有這樣的一個身影在靜靜地等待著自己的歸來，那是多么溫馨的畫面。自從母親走后，利佳卿就覺得天地之大，他也只是一只離群的孤雁，躑躅愁楚。可今天，一切似乎不同了。

他推開房門，秋水聞聲回過頭來，驚喜道，“先生，您來了。”

利佳卿的唇不由自主地勾了起來，“等急了吧？我們開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