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皇太后看梓顏獵了只錦雞、芳儀也有狍子，便向朱才人道：“你怎么什么也沒打著？”

朱才人正有心事，聽太皇太后問起，忙道：“奴婢不會射箭。”

太皇太后疑惑地看她一眼：“不會射箭還說要去打獵？”

朱才人一時語塞。

好在太皇太后也不深究，皇帝也懶得問她，她就退到一邊。

此時皇帝吩咐開宴，那席位分男女兩邊，上首是皇帝和太皇太后，女子這邊，第一席是寧妃、接著是韶、梅二嬪，再次為良美人與朱貴人，這次連四位夫人也安排了座位，朱夫人與樊恭人一席，芳儀和梓顏一席，梓顏剛好敬陪末席。

對面席上剛才一同打獵的洛陽王等都偷偷打量梓顏，一個個免不了心里好奇：“剛才皇上對這女子是格外青眼，卻沒想到她位份竟然是最低的。不過日后肯定是升遷有望了。”

梓顏今日鬧了這么大的誤會，又險些被寒雀所殺，心情自然不好，席間只低頭悶吃。

芳儀低聲道：“我那狍子是侍衛(wèi)打來送給我的，你的山雞是不是也是別人打的？”

梓顏搖搖頭，芳儀又道：“我看你是跟著皇上回來的，運氣真不錯，我追了皇上的馬隊老半天也沒追上。”

梓顏終于皺眉道：“你追皇上的馬隊作什么？”

芳儀偷瞟了眼御座上的皇帝，臉一紅：“你就不覺得皇上長得好看？而且今日比往常更……俊呢！”

“你……”梓顏無語地看著她。

芳儀慌了，忙道：“你別這樣看著我！我沒別的意思的，就是說說罷了。”

對面席上，寒雀也不看朱才人，席間多次盯著梓顏暗忖：“不知她與皇上是什么關(guān)系，看樣子似乎說得上話，我與婉兒之事她是否會向皇上告狀？”

梓顏發(fā)覺寒雀在盯著他，坦然看回去。

寒雀淡淡地別開了臉，坐在他身旁的楚仲逸見梓顏望過來，一張俊臉驀地通紅。

太皇太后面前，圣聰?shù)垡膊⑽丛齑巍：貌蝗菀邹叩浇Y(jié)束，朱貴人退下來幾步，向梓顏道：“妹妹可愿陪我到附近走走？”

梓顏點頭，兩人便默不作聲行了一路。一直走到遠離行宮空曠處，朱才人方停下步子。

山風(fēng)吹起朱才人的秀發(fā)，梓顏發(fā)覺她確有別樣的美，強笑道：“姐姐莫愁，我不會再提此事。”

朱才人幽幽道：“妹妹的為人，我自然是信得過的，只是我心里很苦。”

梓顏知道失了這次機會，他二人在一起的前途渺茫，便道：“除了逃，就沒別的法子了嗎？”

朱才人半晌不語，然后才道：“我也不知。我當(dāng)年進宮，本已經(jīng)死了這條心的。怎知他多年不曾放棄，從一個小小侍衛(wèi)做到如今的一營統(tǒng)領(lǐng)……”

梓顏忽然道：“姐姐得過寵嗎？”

朱才人白皙的臉上飛起紅霞：“怎問起這個來？”

梓顏也覺唐突，便笑道：“我胡亂問的，姐姐莫怪。”

朱才人轉(zhuǎn)過臉正視著她道：“我倒想問你，對皇上是什么心意。”

梓顏皺眉，沉了俏臉：“我是有夫之婦，對皇上能有什么心思？才人這話是看低小妹了。”

朱才人苦笑：“姐姐不是看低妹妹，你可知姐姐當(dāng)年也對皇上有過幻想，才能在宮里安然生活這么多年。”

梓顏這才覺得有些奇怪了：“姐姐不是與寒統(tǒng)領(lǐng)青梅竹馬？”

“妹妹還小，人的感情，有時候是很奇怪的。適才你問我曾否得寵，其實也有過那么半個月的光陰……那時候，姐姐是想忘掉以往，永生追隨皇上的。”

***

梓顏悶在房里好幾日，這日與眾人侍候太皇太后歇了，一起出來。那宮女雙喜一路跟在梓顏和芳儀身后。

自那日圍獵后，梓顏就對她刮目相看，便笑道：“雙喜姐姐今天不當(dāng)值呢？”

雙喜呵呵地笑：“是啊，皇上下旨，明日就回冬宮了，今天我不當(dāng)班正好出去玩玩。”

芳儀問：“外面黑咕隆咚的，有什么好玩？”

“烤肉吃啊！我就是想叫你們一起去的，要不然我一個人多沒味道！”

芳儀看她粗壯的樣子就好笑：“這晚飯才吃了多久啊！你又要烤肉，再吃就要兩百斤了。”

雙喜眼一瞪：“你不去？”

芳儀想想，搖手道：“不去，我不如回房臥著去，站了一天累死了。”

梓顏便道：“你尋那些姐妹們?nèi)ズ昧耍乙蚕牖厝ァ！?/p>

雙喜卻不依，上前一把拉了梓顏：“我的好姐妹當(dāng)班，另外幾個處不來！文姑娘最是好人，陪我拿東西去。”

梓顏推不過，被她拉了到廚房，雙喜捧了只盅，又拿籃子提了些肉便走。

梓顏接過她原來拿的燈籠問：“要上哪里烤去？怎不弄點柴火？”

“嘿嘿，我白天早已選好了地方，都準(zhǔn)備好了。”雙喜得意地笑著，“快隨我來，別讓侍衛(wèi)們發(fā)現(xiàn)了。”

梓顏覺得她甚是好玩，便隨她一路躲閃，走出甚遠。雙喜找到一個山窩背風(fēng)處，此處有兩塊大石夾峙，倒象個燒烤的好所在。

雙喜笑道：“就是這里了。”將手上提的東西都放在地上。

梓顏正要幫忙，忽見雙喜變了臉色，幾個黑衣蒙面人從暗處躍出來，有一個從背后勒了梓顏，一柄明晃晃的匕首就架到了梓顏的脖子上。梓顏大驚失色，雙喜更被人一拳打翻在地，隨即就沒了動靜。

有個沙啞的聲音道：“此女長得這樣狐媚，必定是那昏君的女人！”

架著梓顏的那人狠聲道：“說，那昏君在哪個宮室！”

梓顏強自鎮(zhèn)定，看這情形，是刺客混進獵場了，便道：“我根本都見不到皇上，怎知道他的宮室！”

“嘴硬！”另一個蒙面人忽然抓住梓顏捏住梓顏下巴，將一顆東西塞了進來，運氣一送，那東西就順著喉嚨滾了下去。

梓顏怒道：“給我吃了什么？”

“這是腐骨蝕筋斷腸丸，不給你獨門解藥，幾個時辰你就會腸穿肚爛而死。”那人陰測測地道。

梓顏心中驚懼，卻向來是吃軟不吃硬的脾氣，聽這毒藥的名字，便知是劇毒之物，反作坦然之色道：“不若一刀殺了我。”

“找死！”蒙面人匕首一緊，似乎就要割斷她的脖子。

忽然平地卷起一股風(fēng)，蒙面人的匕首不知被什么打中，“咔”地一聲斷成兩截掉在地上。

月光下，出現(xiàn)一個戴著銀色面具的詭異男子——此人身量高挑，寬大的白袍迎風(fēng)翻卷，周身籠罩著一股逼人的氣勢。

一蒙面人便舉刀向他砍去，怎知還未近身，那男子廣袖一揮，帶起一陣罡風(fēng)，梓顏只覺呼吸一窒，便不省人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