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誠郡主忽然道:“伽楠哥哥為了一個小太監打斷錢小姐的歌舞,這就是你的不是啦!這奴才也甚不知道規矩,坐在這里不說,還哭得沒了體統,伽楠哥哥怎么都不加怪罪,反而回護呢?”
她這話于她的身份倒也說得合情合理,她認為伽楠也不至于怪罪,誰知道伽楠立刻就寒了俊面,沉聲道:“我決定的事,不用任何人插嘴!”
這時不知道梓顏是女子的將士官員們都有些傻了眼,暗笑太子真乃神人也,這不等于當眾承認自己與這小太監有龍陽之事么?
錢小姐見郡主因自己的事反被太子呵斥,為了討好明誠,連忙跪下道:“殿下息怒,都是臣女不懂事,不該在此天下太平之秋唱這傷心曲調,請殿下萬毋責怪郡主。”
誰知明誠并不領情,冷笑道:“我還不需要你來求情!”
許會過去撿起錢小姐落在地上的外衣過來,道:“小姐快快穿上衣服回座去吧,小心著涼。”
錢小姐沒討得伽楠的話,就盯著伽楠不肯起來。
梓顏看伽楠臉色還未緩和,怕他遷怒他人,忙開口道:“這錢姑娘歌聲可繞梁三日,舞姿也極出眾,我極是喜歡才隨她入了那意境,郎君切莫生氣。”
伽楠聽見梓顏輕聲細語一說話,且又口稱郎君,就算有一絲氣也早飛到了九霄云外,轉怒為喜道:“不妨事,我沒有生氣。”抬手示意錢小姐起來。
明誠郡主委屈得哭了出來,掩面道:“伽楠哥哥就為了一個小太監這么斥責我!我在你心中算什么?”
伽楠想到明誠并不知道自己與梓顏的關系,剛才說話定也是無心之失,自己在這么多人面前斥責她,未免也太不給她臉面,心里有些過意不去,連忙端起酒向她道:“好妹妹,別哭了,是伽楠哥哥的不是,我這里給你賠罪了!”
明誠難得聽見伽楠叫她一聲好妹妹,頓時破泣為笑,搶過他的杯子喝了一口酒。
許會見自己敬重的皇太子被幾個女子纏住,有原州城上下這許多官員在此,莫要被他們看了笑話去,就想快些轉移大家的注意力。于是向李沖之一抱拳道:“李大人!”
李沖之正因梓顏不知處于什么樣的境況而煩惱,忽然聽得許會叫他,回神答道:“許將軍有何指教?”
許會道:“行伍中流傳著一句戲言,‘前軍沖之數第一,中軍鵬遠堪比肩’,這鵬遠正是在下的表字,久聞李大人為當朝第一武狀元,鵬遠從來不曾參加武選比試,也不知高低深淺,既然被軍中人戲與大人并提,今日想向大人討教討教。”他話雖說得謙虛,但口氣卻還甚是自負,自認為絕不會輸于李沖之。
李沖之雖是從武選出身,那是因他家門第不高無奈之舉,他生性并非爭強好勝之輩,并不想與許會在此比試,正欲拒絕,轉念一想,自己正無由頭問梓顏的的事,不若就應了他,讓大家注目于自己。于是他將酒杯一擲,豪氣地道:“許將軍的風采,李某仰慕已久,今日便向將軍討教一二,還望將軍手下留情。”
許會笑道:“那是自然。”立在場心伸手擺了個請的姿勢。
大伙一聽要比武,許多有些品級的小軍官們能擠的都擠到了場四周圍觀,氣氛極為熱烈。
伯顏查那擁著身邊那官妓親了一口,不屑地“呸”了一聲,道:“這小子就愛臭美,還以為自己功夫很了得!”
眾人也不見李沖之怎樣提氣,他輕輕一縱就到了許會面前,手刀微曲停在他面前三尺之地。
場上這兩人都是皎皎少年,美風儀,許會更是擅修飾,從頭到腳一身雪白,李沖之一身緋色便袍,昂藏而立,在身高上占了優勢,兩人猶如斗美的兩只孔雀,很是養眼。
果然,他們動起手來,也堪比一場力與美的較量,李沖之身形靈動飄逸,出拳起腳間皆有大帥風范,而許會招式優美,出招狠勁有力,兩人眨眼間就交手了十幾招。
梓顏看不出多大名堂,只是瞪大眼仔細看,伽楠微微“噫”了一聲,低聲在她耳邊道:“這李沖之有些名堂,果然名不虛傳!”
梓顏不解地望了他一眼,伽楠輕輕解釋道:“適才許會出手,在第五招上左胸就被李沖之的掌風掃出了空門,而他只是將掌虛虛一拍就收了,并沒有尋機攻進去。”
梓顏跟著他的解釋再細看,見他們二人雖然是拳來腳往,斗得甚是好看,只覺得李沖之氣定神閑,舉手抬足優雅飄逸,許會猶如猛虎下山,拳打腳踢氣勢逼人,令場中塵土飛揚,渾然看不出誰高誰低。
一路過了六七十招,許會斗得興起,已用上了十二分的內力,使出自己最得意的“連環十八打”,招招頻密如潑天大雨落向李沖之,想在短時間內擊敗他,在太子和眾人面前露個大臉。
李沖之也不躲閃,雙臂連腿彈跳格擋,那一十八招連環攻勢皆被他一一擋住,諸人看來實在是精彩絕倫。
大家一起喝彩,許會將最后的壓箱底的功夫皆已使出,頓時成了強弩之末,李沖之稍稍反攻了兩招,他就有些險象環生,從一路的攻勢跌入了嚴密防守。
終于在第九十九招上,李沖之飛身而起,一掌擊中許會右肩,將他拍得斜跌出去,一個踉蹌,勉強跪地站起,還想再上。
李沖之已抱拳在場心向他道:“許將軍承讓了,李某僥幸得勝。”
許會還有些不服,氣咻咻地拱拱手道:“若有機會,下次再行比過。”
伽楠微微一笑,并不說什么。
伯顏查那忽然站起來道:“小白臉,輸了就輸了!”
許會大怒:“你說什么?”
伯彥查那道:“手下敗將,還想找打?”
許會知道不是他敵手,哼了一聲退了回位置喝悶酒去,坐在他位置上侍候的官妓靠上來想安慰幾句,被他一揮手推倒在地。
伯彥查那鄙夷地道:“只會拿女人撒氣!看你家左先鋒會一會這武狀元!”說罷也不管李沖之是否接受挑戰,身形一起,如一朵烏云向李沖之壓頂而去。他右手成爪勢,一出手就在對方頭頂幻化出無數的爪影,路數倒是不比在拜火教總壇所使的狼牙棒。
梓顏有些奇怪,心想:“原來這左先鋒也不是一味的張飛之流,還是有些其他本事的。”
伽楠早料到伯彥查那不止那幾招,只是在自己面前施展不出來,看他們交手幾招,轉頭對梓顏輕輕道:“只怕李沖之又會在第九十九招取勝。”
梓顏低聲回道:“不會罷,伯顏將軍比許將軍厲害多了,李大人恐怕不是對手……”
只見這時場上人影翻飛,兩人糾纏在一起,絕大部分人已經分不清楚他們過了幾招,梓顏功力淺弱,更看不出高下來了。
明誠郡主見他二人淺笑低語,心中甚是不快,無心看場上比武,只是看著梓顏,她們坐得也近,她這里看仔細了,梓顏的耳朵上分明有細小的耳環痕,這一發現讓她頓時心亂如麻,不知該如何是好。好在她從小失國滅家,在宮廷里長大,看多了宮妃之間的明爭暗斗,耳濡目染,也成了其中的行家,忽然想到:“這人明顯是個女子,若不是有什么見不得人的身份,何必要裝扮成小太監?”
場上又是“砰”地一悶聲,只見李沖之飛身向后站定,向倒在地上的伯彥查那一抱拳,道“承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