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脫脫魯思向圣聰帝表達了誠摯的歸降之意,樂無極哈哈大笑,下了九龍寶座,親自將他綁在背后的繩子解了,于是有殿上武士在皇帝的示意下將白都汗國王室一干人都松了綁。
脫脫魯思被捉了幾個月,昔日的氣焰蕩然無存,此時受寵若驚,誠惶誠恐。
樂無極嘆了口氣:“唉!汗王歸順我朝時,正逢太皇太后大喪,故此朕一直不得閑。汗王系蕊陽太長公主之子,也就是朕的表親,若是你早來數日,倒也可見得太皇太后最后一面,如今就算看來她老人家面上,白都汗國對我朝種種恩怨一筆勾銷。”
脫脫魯思連忙率王室中人跪下謝恩,唯有雅各特木爾突兀地站著。
樂無極銳利的目光掃過去,“嗯?”了一聲,殿上武士就想上去用強,梓顏瞧見雅各特木爾面上不畏生死的神色,有心幫他求情。
雅各特木爾見梓顏秀眉蹙起,就要開口,心中一軟,自己先跪了下來。
“脫脫魯思聽封?!睒窡o極滿意地歸座。
脫脫魯思高應一聲:“臣在?!?/p>
“白都汗國已亡,為昭示我朝懷遠納賢之意,破格賜封你為山陰侯,世居京都。”
“謝主隆恩。”
這朝堂上君臣之間一唱一合,當真演繹出一幕大團圓的局面,梓顏冷眼打量白都汗國王室中人。受了多日折磨,他們在聽到這個冊封之后,確實是松了一口氣,其中當然也包括那個斷了一臂,桀驁不馴的阿拉坦王子,唯一仍是面無表情的人就是雅各特木爾了。梓顏尋思他并非脫脫魯思的家人,他系突厥貴族阿史那氏的后人,想必不會再跟著大歷朝的一個山陰侯。
果然在脫脫魯思全家謝恩起立后,又剩下他一個人跪在大殿正中。
樂無極瞇起眼問道:“這是何人?”
雅各特木爾道:“天朝的陛下,請求為皇后侍衛!”
梓顏心道:“壞了,皇上正因我與伽楠之事有氣沒處使……”
“朕問你是何人!你又憑什么成為皇后的侍衛?”樂無極果然已經沉下了臉。
脫脫魯思忙答道:“他原是突厥末代君主阿史那·拔金的遺腹子,在白都汗國時是十二金帳勇士之首,武功高強,也許……也許做個侍衛也是不錯的?!?/p>
樂無極輕輕哼了一聲,梓顏與他坐得近在咫尺,也不知他究竟是什么念頭,想起雅各特木爾的種種,尤其是最后的舍命相救,心中一動。在后·宮之中她乍然成為皇后,必然結怨甚多,根基淺薄,別說隱忍不發的林貴妃令她膽寒,就是其余貌似恭敬的妃嬪也不可小覷了去?;实鬯⒉幌胍姓蹋粢桨采潞⒆?,自己人是少不了的。想她帶進宮來的人,除了奶娘親近些,其余丫鬟都是老夫人和侯夫人房里挑出來的,真要有事的時候,半點派不上用場,這個雅各特木爾絕對不會忠于圣聰帝,倒是個最靠得住的人了,想到這里,她起身向樂無極盈盈下拜。
“皇后這是為何?”樂無極帶著一絲玩味的表情看著她。
“這位阿史那將軍在白都汗國時曾經多次救過臣妾的性命,還請皇上答應他的請求。”
樂無極一時沒有吭聲,梓顏就半低著頭保持著半蹲在那的姿勢站著。
就在帝后僵持間,一個溫潤如清風的聲音響起:“皇上,我天朝上國講究對外邦夷人講究的是信義二字,此人既然救過皇后,就請陛下允了他的請求,編入宮廷戍衛,臣會命人對他曉以禮儀,他日也許可以成為一個棟梁之臣。”
梓顏不用回頭也知道說話的正是東海王子樂殊,不知怎地,她覺得只要他開口,皇帝必然會應允的。
果然,樂無極聽了他的話,略一猶疑,便道:“此事交由你安排吧?!?/p>
樂殊稱是,雅各特木爾既要為大歷的侍衛,也就遵循著禮儀給皇帝謝過恩,站到一邊去了。
“得迎山陰侯,也是我朝一大喜事,朕大婚之日為了多陪陪皇后,沒有君臣盡歡,今日就在瑤光殿大宴群臣。”
樂無極語畢,群臣又是山呼萬歲,于是他便起來攜了梓顏的手,退回后·宮更衣去了。
一路被他牽著手走在前面,后面跟著四妃,梓顏手心冒汗,又覺得脊背被盯得發涼,想必是她們都用怨毒的眼神在釋放自己的怨恨,心中暗嘆宮中實在不是適合她這種人生存的地方。與人斗,她不屑,若不想法子自保,可能哪天死都不知道……
樂無極命四妃各自回宮,待晚宴時分自會派人宣召,梓顏想抽出手來,卻被他緊緊握住,幾乎是硬拉著她回了定坤宮。
梓顏不知道他又要干什么,心口突突直跳,待進了宮,乘著宮人們不敢跟得很近,樂無極跗在她耳邊,壓低聲音道;“這兩日朕還真的想起一事非做不可?!?/p>
“什么……事?”梓顏覺得他目光有異,頭皮發麻。
“既然要在一兩個月之后宣布皇后懷孕,朕怎么可以沒臨幸過你呢?”他惡劣地笑著。
梓顏猛地掙開他的懷抱,氣得發抖:“皇上是天子,金口玉言,怎么能出爾反爾?”
“哼!朕倒也想出爾反爾呢!”樂無極不容梓顏逃開,眨眼間又將她控制在自己掌中,恨恨地道:“你放心,你現在不干不凈的,朕還不屑于就要了你,不過至少要讓內監記錄有朕寵幸你的日子!”
他突然將梓顏打橫抱了起來,徑直走向寢殿。
梓顏聽他說的話,恍惚了一下才明白他是什么意思,既然他答應不碰他,她也就咬唇忍下了,一進了房就跳下地來縮到一角。
樂無極也不再看她,走到床上就倒了下去。
梓顏也不敢驚動他,就蹲在墻角抱著膝不發出一點聲音。
半晌,他忽然幽幽地問:“朕就真的那么討厭么?”
梓顏組織了一下該怎么措辭,才道:“并不是皇上討厭,而是愛由心生,半點勉強不得。也許皇上在貴妃娘娘或者其他娘娘心里是最最可親可愛的,但是在我心里,只覺得應該尊敬您,孝順您!”
“孝順?”樂無極干笑了一聲:“你還真把自己當成是他的人了……朕告訴你,你這輩子,只能是朕的人?!?/p>
“我只愿像個女兒般孝敬您!”梓顏不提伽楠,希望他能接受兩人之間純粹的關系。
“女兒……”他想了一想,忽然又生氣了起來:“朕與伽楠父子反目,難道只為了弄一個義女進宮嗎?你想得倒是美!”
梓顏知道一時必然說不通他,也就不再反駁。
樂無極好像非常疲憊,多日不曾睡覺似的,靜默了一會,她聽見他微微的鼾聲響起,竟是睡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