慢慢睜開眼,王惜君打量著這間干凈整潔的小屋,這里的靈氣稀薄,似乎是凡人界。回想起同那魔修子弟纏斗,想她筑基中階的修為,對上對方金丹修士。自己險些命喪,幸虧下山前師傅贈了件法寶七星斗轉鏈,關鍵時刻提起最后一絲靈氣運轉,竟然傳送到了凡人界,堪堪逃過此大劫,極強大的空間轉換造成的靈壓使本就受傷的她陷入了短暫的昏迷,記得昏迷前身處一處小樹林,想必是被這戶人家所救。
七星斗轉鏈還在手上安安靜靜地掛著,外傷被處理過了,嚴重的地方被涂抹了傷藥,細致地用棉布包了起來,身上的衣服干凈整潔,流云劍被放在了枕邊,似乎感應到了主人的蘇醒,發出一陣嗡嗡聲響。
陽光照進房間,淡淡地灑在盤腿打坐的王惜君身上,使得她渾身上下都包裹些許光芒。
從儲物袋里拿出一粒回靈丹,體內的靈氣慢慢聚集起來,身體的外傷漸漸以肉眼不可見的速度在恢復著,這次遇到的魔修十分厲害,幾處大傷傷及經脈,恐怕回去之后要閉關數年。見外傷已經恢復的差不多,王惜君這才下了床,走出房間。
修仙者是極為看不起凡人的,偶有惡獸在凡人界作怪,才會出手清理一下,素來很少出現在凡人界,修仙者本是出自凡人界,大多卻不喜與凡人有過多糾葛,雖然她的傷根本不需那些凡間草藥便可自行修復,但畢竟承了這份情,她打算見過主人家便離開返回師門。
秦嵐正在書房里教授雨瑤和雨鳳新的課業,卻聽得門外的叩門聲,雨鳳靈巧地從椅子上跳下跑去開門。
是昨天帶回來的那位姑姑,此刻她正微笑地站在門外,高高個,一頭秀發柔順地垂在胸前,雪白的瓜子臉,眉間一簇仿佛跳動的火焰,雨瑤和雨鳳不由得看呆了。
看到房間內的老者,王惜君知道這便是家主,淡淡開口:“我乃天極門修仙弟子王惜君,數日前下山完成師門任務時與魔界修士斗法,陰差陽錯傳送至凡人界,與老伯家也算有些薄緣,不知老伯有何難處,我可相助一二。”
秦嵐一家昨日便大概知曉此女子乃非凡人,此刻雖也沒有大驚小怪,卻也滿腹孤疑。正待開口,卻聽小女兒走到她身邊仰頭問道:“姑姑真的是仙女嗎?菊姑姑說仙女會在天上飛,姑姑也會嗎?”
王惜君微微一笑:“這有何難?”說罷祭起流云在腳下,身體輕輕離地,飄了起來。
秦嵐一驚,全身顫抖的說不出話來,雨鳳也是呆呆的張了張嘴,只有雨瑤高興地拍起手來。
“天哪,姑姑真是仙女,姑姑可以教雨瑤飛起來嗎?雨瑤也想去山的那邊!”
“雨瑤!”秦嵐果斷地喝止小女兒的無知童言,對著王惜君又是一番解釋:“我這女兒年紀小,口無遮攔,還望仙人不要當真。”
“無妨,你們可知凡人修仙非那靈根資質的不可,讓我看看你這女娃的資質。”修仙者對靈根自有一番感覺,她眼望秦雨瑤,見她雙目靈動,瀲滟地望著自己,不由得產生一股親近,將手心貼在她腦后數秒,訝道:“風屬性單靈根,你這孩子倒是頗有些修仙的資質,不如我就將你帶走,拜入我天極門下,如何?”
王惜君見她愣愣的也不吭氣,遂又走到秦雨鳳身邊,一番查探后,訝道:“竟是水系單靈根,你這兩個女娃倒真真讓人吃驚!別說是凡間,便是修仙界也少有的資質竟同時出了兩個!”接著又問道:“你們姐妹倆可愿同姑姑去修仙?”
秦嵐此刻自然對她的身份自然不再懷疑,見王惜君這樣說,不禁兀自掙扎起來,臉上神情亦是變幻莫測,女兒能夠修仙當然是可遇不可求的機緣,可要自己這兩個寶貝女兒離開身邊,卻又不舍得的,他思慮數秒,方開口道:“不瞞仙姑,我這女兒從小頑劣任性,實是不適合修仙,將來恐難成大器,有負仙姑期望。”
“爹爹,雨瑤要修仙,雨瑤會聽話的!等雨瑤會飛了一定會常常回家看望爹娘和姐姐的!”
“雨瑤你在說什么?我不準你去!”雨鳳把妹妹拽到自己身邊,又狠狠剜了一眼王惜君,對雨瑤道:“妹妹不要和她走,她是壞人!”雖然她還不懂得什么是好人,什么是壞人,可她要帶妹妹走,就一定是壞人。
雨瑤只覺得如果不跟仙女姑姑走,以后便再也不能成為仙人了,見爹爹和姐姐都反對,急的帶了哭腔:“爹爹,女兒要修仙,女兒會很乖很聽話。”
秦嵐見女兒這樣執意,雖然不舍,內心已做出決斷,對雨瑤招招手:“孩子,到爹爹這來。”
輕輕將雨瑤抱上腿,仔細端詳這孩子,想到從孩子出生到現在一家人和樂融融的點點滴滴,秦嵐只覺得內心沉重的提不起一口氣來,老人慈祥的雙目就這樣悲傷地看著自己的孩子。
“瑤兒,你告訴爹爹,你可真打算跟這位仙姑走嗎?走了可就再看不到爹娘了。”
雨瑤感受到了爹爹的悲傷,小手緊緊地摟著爹爹的脖子,柔順的頭發撩過秦嵐的下巴,軟軟道:“爹,瑤兒想去修仙……”
秦嵐緩緩地撫過孩子柔順的頭發,終是將她從腿上放了下來。像是做了什么決定般,他上前撲通一聲在王惜君面前跪了下來,雨瑤和雨鳳見狀都撲過去依偎著自己的爹爹。
“這孩子承蒙仙姑賞識,以后卻是要麻煩仙姑多多照拂,她還這么小,這一去,老夫是再也不能在身邊看著她,若是將來遇到什么困難,老夫懇請仙姑看在今日的份上,多多照拂小女。”
饒是王惜君看到此情此景也不禁動容,連忙扶著秦嵐起身,鄭重道:“老伯大可放心,我天極門乃修仙大門,將來雨瑤拜入我門下,斷不會受人欺凌,雨瑤小小年紀得此機緣是好事,老伯無需過多擔憂。”
“老朽在此謝過仙姑。”秦嵐又是感激地一拜。
“爹爹!你怎么能答應妹妹走,我不要妹妹走!”秦雨鳳使勁跺了跺腳,怨氣沖天地朝著秦嵐吼道。
秦嵐看著大女兒,嘆了口氣,也只得安慰道:“乖鳳兒,妹妹是跟著仙姑去修行,等你將來大了,就能去找妹妹了。”
“騙人!你們都是騙子!妹妹去了就再也不會回來了!”秦雨鳳哭嚷著跑出房間。
王惜君領著雨瑤和家里眾人告別,鄭慧慧哭紅了眼睛,依依不舍地看著自己的女兒,阿菊嫂也在旁邊不停地抹淚。
意識到是真正告別的時刻了,雨瑤心底的難過也慢慢涌了上來,爹娘面上俱是悲傷神色。她甚至感覺到了一絲后悔,可不知為什么,修仙的強烈愿望還是戰勝了一切,她沒有吭聲,默默等了片刻,還是不見雨鳳的身影,只怕還在鬧脾氣不愿見她。
鄭慧慧聲淚俱下的叮囑著:“好孩子,放心的去吧,不用過多牽掛爹娘,在那邊要懂得照顧自己。”
“孩子,到了遠方要好好修行,須知不管身處哪里都要謹記尊師重道,努力成材,為父……”聲音斷斷續續地,已經哽咽得發不出聲來。
雨瑤撲通一聲跪下,淚水滴答滴答地掉落下來:“爹,娘,請恕孩兒不孝,今后不能侍奉在爹娘身邊。”認認真真磕了三個響頭。
鄭慧慧更是哭的昏了過去。
王惜君見此情景,只感嘆修仙界等級森嚴,強者為尊,人與人難以交心,情分固然有,只是這最平凡樸實的真情卻只有凡人界才有。見時辰不早,她向秦嵐告別:“老伯保重,不必擔心雨瑤,我們這就走了。”說罷御帶著雨瑤御起飛劍,慢慢地離開地面,第一次站的這樣高,雨瑤卻并不害怕,她在心底暗下決心,將來一定會變得很有出息,再來回報爹娘的養育之恩。
漸漸的越飛越高,雨瑤凝視著爹爹老淚縱橫的面孔,年過半百的爹爹佝僂的身影。娘親已不再年輕卻溫和的容顏,似乎要將一切印在腦海。在小院上空盤旋了幾圈,漸漸飛的遠了,卻聽的下面有人在呼喊,回頭看去,竟是姐姐雨鳳,她一邊追趕著自己,一邊大聲哭號著,手上還不停揮舞著她們的小盒子,她朝著天空大聲悲愴地呼喊:“妹妹,姐姐才許的愿,永遠都不要分開。為什么你要走?你說過,收集齊了一百顆石頭許的愿便都能實現的,為什么我們卻分開了!”雨瑤想心中一酸,想大聲回一句什么,卻干巴巴地發不出一個聲來。她走的太匆忙,甚至沒有來得及告訴姐姐,那許愿成真的話是自己瞎編來逗她的。
“哎!”上方嘆了一口氣;“你這姐姐也是執著之人,你也不必難過,他日有緣必能再相見。”
雨瑤悶悶地應了一聲,仍是目不轉睛地看向雨鳳。
飛行的速度極快,可雨鳳還是不依不饒的在下面追趕著,眼見著越飛越遠了,雨鳳腳下一個踉蹌,撲到在地,看著這一切的雨瑤已經沒有勇氣再看下去,狠狠握緊了小拳頭,淚水再一次無聲地滑落,心里像是被抽走什么東西般空空如也。
姐姐,等我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