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藥綱》里有沒有對冰蠶的介紹,丁小情打開那本書。《藥綱》里果然沒有,但卻提示她,冰蠶為材料類,具體可查《州游志》,那里面對洪荒的大多數山川特產都有介紹。想了想,這本書要在十日內完成背誦,丁小情放棄了去找那本《州游志》的打算。
不過,《藥綱》還是將冰蠶的一些信息告訴了她。冰蠶,喜寒,于每年夏季結繭。繭破后,蠶線堅韌不斷,不畏水火,可用于制作武器、鎧甲、衣物、法器等。但,因極樂鳥最喜吃化成蝶的冰蠶,因此,每當冰蠶結繭時,總有大批的極樂鳥聚集。
丁小情一愣,極樂鳥那又是什么東西?腦內才閃現了這個問題,《藥綱》就在她眼前展示一只猙獰兇狠的鳥類。與其說是鳥,不如說是長了一對翅膀的肉球。肉球上覆滿了厚厚的褐色羽毛,生了眼睛和一只巨大的嘴,嘴里滿是如倒三角的牙齒,還有一條血紅的長舌。圖像里的極樂鳥猛得撲起,一張嘴中“噼啦噼啦”的閃動藍光,一團閃電從天而降,白光耀目。直到《藥綱》收了圖像,落回她的手里,丁小情還在震驚中。
一會兒就是要去會這種鳥兒呀!會打閃的,看那個樣子,一萬伏總是有的吧?會不會給劈成焦炭呀!
“華壁尊!”丁小情膽怯的去找華丹青,看著腳尖小聲的問:“我們會遇到極樂鳥吧?”
華丹青一笑,反問:“怎么?怕了?”
看到那樣的晴天霹靂,當然怕!丁小情可不想為了一把破琴把命搭上。
“走吧!招徒大會上,才藝比試也是很有學問的一個內容,你要是想贏,就要去!”華丹青利誘她。
當然,無論丁小情怎么想逃避,華丹青決定了的事,又怎么可能改變。天擦黑,他們已經一路來到氾林的邊緣。落下劍來,三人走入林中。
看著已是漆黑的氾林,丁小情不自覺的打開了觀微。體內的內息強勁了,有很多的法術都是很自然的就使用了起來。
“收起來!”華丹青謹慎的對丁小情道,一雙眼睛盯著林中。“把你的內息運行到眼睛附近的金明穴,自然就可以夜視。你啟用觀微,還沒走到極樂鳥巢前,就先被它發現了。”極樂鳥雖說是兇猛的鳥類,卻也是有神識的修仙妖類,對法術相當的敏感,更何況,還關乎它們最喜愛的食物!鳥為食亡嘛!
丁小情連忙收了觀微,依華丹青所說,運起內息。邱衛哮早就學會夜視,這會兒將銅劍抽了出來,擋在身前。黑夜的氾林,比白天不知要危險多少倍。雖然有華丹青這位準仙人護著,但能不拖后腿就不拖后腿對不?
三人向氾林的深處走去。
因為冰蠶喜歡潮濕冰冷的地方,它們一般都聚集在氾林的邊緣,靠近大澤的地方。三人便向這個方向走去,啟用了夜視,丁小情倒是覺得比觀微看得還要清楚,而且不耗費內息。還算順利,他們摸到了大澤的邊緣。
月光下,丁小情驚嘆的發現,黑夜的大澤,竟是如此生機勃勃,哪有一點夜的感覺。
大澤里,大大小小,深深淺淺的水洼,將月色分隔成零零碎碎。小妖獸們四散跑著在大澤里尋食覓水,嬉戲打鬧,享受著夜的安全。
“那邊!”華丹青辨別了一下方向,指了一下大澤的另一邊。
又走了一會兒,到了澤的一個灣澤,四周都是巨大的果樹,不知是什么果,才落的花,結成一個個小拳頭一樣青澀的果實。讓丁小情害怕的,是樹上停的極樂鳥。
原以為,只是長得丑的肉團,此時看到,才發現,那鳥兒約一人多高。此時,約有二十多只極樂鳥聚集在樹上,張著大嘴,相互“嘎嘎”的叫著,一對大爪黑幽幽,如鐵鑄成。有時,二只鳥兒一語不和,在樹上打了起來,互噴著閃電,“噼啦啦”燒焦半棵、一棵的果樹。
“這鳥這么大,它喜歡吃的冰蠶得有多大呀?”丁小情小聲的問邱衛哮,要是普通的蛾子,飛出來還不夠它塞牙縫。
邱衛哮也被眼前看到的景象有些嚇住,只是盯著極樂鳥看,搖了搖頭說不出一句話。
“冰蠶來了!”華丹青帶著他們藏在離極樂鳥群約十丈的地方,三人俯在低洼的地方,小心的看著氾林內。
幽幽的,丁小情看到林內有或青或藍的螢光閃動,不停的靠近。又等了約一柱香的時間,林木一片被折斷的響聲,數只巨大的藍色蠶蟲走出了林間。蠶蟲有一頭牛般大小,藍白的身體一拱一拱的身前移動。前面的三對肉足有力的抓住地面,拖住后面的身體向前,后面的三對肉足抵住,行走的速度還算快。隨著它的移動,身體的關節間,涌出無數熒火蟲般的光亮,四散開來,一層藍光將蠶蟲籠在光中。
“好漂亮呀!”丁小情小聲的感嘆,想到它馬上就要被吃掉,不由得有些傷心。
“那些藍色熒光是有毒的,所以,它們還是一條蟲的時候,沒有什么鳥兒敢吃。”華丹青低聲對丁小情說著,“而它化成蝶后,翅膀上也會生出有毒的鱗粉,真的化成蝶也沒法下嘴。只有將從繭中出來,翅還未伸展時,極樂鳥才有機會下嘴。”
“啊?可是極樂鳥這么兇,我們為什么不等明天一早來收破繭呢?”丁小情看著那些鳥兒害怕。
“繭子若是不泡在水里,明天太陽一照,就跟雪一樣的化掉了。”
冰蠶似乎也意識到周圍圍滿了極樂鳥,千百年來,它們擺脫笨重的肉身,長出自由翅膀的這一天,就是它涅盤之日。冰蠶用后足支起上半身,轉著看了看樹上叫囂的極樂鳥,又安然的俯下身,似乎已習慣了這種垂涎。它們爬到自己喜愛的位置,開始作繭。
蠶蟲先拖了大澤里的二段枯枝到自己身邊,臥在枯枝間,蠶蟲全身隨呼吸消漲般,一明一暗的亮起幽藍的熒光。忽的一張嘴,一股白霧自口中噴出。白霧一接觸到空氣,驟然變細,形成一條纖若細發的白絲。白霧越噴越多,越噴越濃,白絲層層涌起,只半柱香的時間,就已將蠶蟲罩在了其中,附在二段枯枝上如一個半透明的籠子。
樹上的極樂鳥似乎看到了近在眼前的大餐,歡聲的跳叫著,驅趕著同類,跳到自己看好的枝條,離冰蠶更近一些。
自氾林里,爬出的冰蠶越來越多,整片澤地似乎都變成藍白相交的燈池。此消彼漲。
丁小情看著眼前的盛況,驚訝得合攏嘴。
看那每一只繭將成,將藍光都罩在了里面,大澤里一片寂靜,極樂鳥兒們都停止了爭執,聚精會神的盯著澤里每一只繭的動靜。
連丁小情三人都被這凝重的氣氛所影響,大氣都不敢長出。
蠶繭開始一動不動,也看不到里面的光亮,大澤里一片死一樣沉寂。丁小情心想,人間的蠶寶寶結了繭,最早也要十幾天才能化成蛾飛出。這些極樂鳥這么早就守在這里,難道,一會兒這些蠶兒就會飛出?
這個念頭才一想起,眼見大澤里一只繭兒輕微的一動。
丁小情睜大了眼睛,險些就叫出來。
樹上的極樂鳥卻因這一動,暴發出新一輪的呱噪。拍打著翅膀飛離了樹枝,來回的巡視著地上一個個雪白的繭子。
“突”的一聲巨響,第一只繭子破開,一股藍煙噴涌而出,直沖云霄一般的勁力。幾只沒有躲閃開的極樂鳥被藍煙一沖,失了平衡,重重的掉在地上。褐色的翅羽散了一地,“嘎嘎”的狂叫。但是,更多的極樂鳥涌到了散盡的藍煙旁。
一對蜷曲的觸角伸出破繭,見到空氣伸展開來,接著一只鼓鼓的大肚子拖著短小的一對鱗翅爬出了破繭。一對鱗翅皺皺巴巴,拍打了二下。還沒來得及再伸展出六條細腿,頭頂上一聲長嘯,一只極樂鳥俯沖了下來。一張血盆大口,一條紅舌頭伸了出來,卷起那只才爬出繭的冰蠶蛾,一口叼在了口中。淋漓的,有藍色的液體自蛾身上流下,那只極樂鳥心滿意足的落到一旁的樹上,大快朵頤。
在極樂鳥狂燥的叫囂中,一只又一只的冰蠶繭破開,無數股藍煙涌出,極樂鳥四散撲打躲避著,不停的叫囂,俯沖著叼咬起才爬出的冰蠶蛾。越來越多的冰蠶破繭而出,粗胖的大肚子才露出繭層,就被極樂鳥爭先恐后的叼走,有幾只還為爭奪冰蠶蛾打了起來。藍色的冰蠶體液被極樂鳥甩得四處都是,如漂散的雨霧。
看著那些蛾蝶,連伸展開翅膀的機會都沒有,就被囂張的極樂鳥無情的咬死,無聲赴死的樣子。丁小情想起自己,手無寸鐵,來到一個陌生的環境,被所有的人欺負,連還手的力氣都沒有。每天還努力的活著,想辦法活下去。丁小情只覺得眼眶一熱,猛得失去理智的自地上跳起,難道弱小就注定只能死嗎?她大喊著跑向那一片淋漓的藍色雨水中:“住手!你們這群無恥之徒!”
華丹青和邱衛哮一直都將注意力集中的極樂鳥和冰蠶上,此時大驚失色的看著丁小情瞬間沖到那片殺戮的戰場之上。
從未在進餐時受到人打擾的極樂鳥見到突然沖出來的人,驚惶失措的丟下嘴里的食物飛升到大澤上空,不停“嘎嘎”怪叫著,盤旋不去。待它們看清,丁小情只是一個弱小的修仙者,極樂鳥群勃然大怒!一個接一個的俯沖了一來,用它們如鐵的巨爪抓向丁小情。
丁小情這才醒悟過來,自己同情弱小也要分場合和景況呀!現在倒好,自己反倒成了極樂鳥的攻擊目標。連忙踏起天罡步法,躲閃著極樂鳥的攻擊。饒是她近些日子,步法練得熟練了,還是有幾爪險險被抓到,衣衫破了幾道,背上留下幾條血道子,絲鮮血滲出。
說話間,華丹青和邱衛哮也御劍飛到。極樂鳥群一下大怒,今天竟然有三個大膽的人類來打擾它們。“嘎嘎”的叫聲,聲震百里,上下翻飛的極樂鳥翼羽如扇,阻斷了華丹青二人去救丁小情的路線。
“嘎嘎噢~~~~”空中,一只巨大的極樂鳥突然猛的引頸狂叫,看那架勢分明是這群極樂鳥的首領。群鳥聽到這一聲長嘶,盡數讓出,被圍追的丁小情一時被曬在當場。
丁小情也聽到了那聲巨鳴,抬頭去看,只見那只極樂鳥的一張巨嘴里“噼里啪啦”的閃起耀目的藍光,這鳥就要吐閃電啦!丁小情傻在當場,不知如何才能躲開。而華丹青和邱衛哮還遠在數丈之外,正急切的對她高呼。
“怎么辦?死在這里嗎?”丁小情看著極樂鳥口中漸盛的青光,一動也動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