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我再次醒過來,再看見頭頂上的桃紅色帷帳,忍不住苦笑,直至笑出眼淚,笑得開始不停地咳嗽。
是做夢嗎?還是老天爺的玩笑?
原來我早就已經死了,而現在的我,不過是別人身體里的一律殘魂。
只是,我為什么會跑進這個身體里,而不是去投胎轉世呢?難道就連閻王爺也懶得理我,死便死了,連一次干干凈凈的重生都不肯給我嗎?
眼淚忍不住不停地滾落,我無法抑制,也沒辦法壓抑心中的憤怒和不安。
這不公平!
“小蓮姐?”
又是誰?難道還嫌我不夠亂嗎?
我睜著迷蒙的眼睛瞪過去,那個發出聲音的身影著慌似的后退了兩步,不過還是怯怯地開口,“小蓮姐,你怎么哭了?”
“我不是什么小蓮,你出去!”我的喉嚨哽住,低聲地催她出去。
可是這身影卻沒有真如我的意而跑出去,反而走上前,伸手擦去我的眼淚,等我眼前變得逐漸清晰后,才發現面前的,是一個十三四歲的清秀女孩,只是臉上多了一塊紅色的胎記,看上去有些猙獰,可是她的動作很輕柔,輕輕地,慢慢地擦掉了我臉上的淚痕,還念叨著,“小蓮姐,你別哭啊,你下午就可以走了,要高興啊!”
她的動作和聲音,竟讓我慢慢地平靜了下來。
“走?”我夢囈似的重復著。
“小胎記”連連點頭,“對呢,喬少爺給你贖身了,小蓮姐,你應該高興!別哭了。”
“贖身?”我終于抓到了她話中的重點,可是,喬少爺是誰?早上的那個男人?
“小蓮姐,來,我幫你穿衣服洗漱,三娘說了,你有了好人家,就沒必要再留在這兒耽擱日子……”“小胎記”一邊吃力地扶我起來,一邊叨咕著,不過她一看見我滿身的青紫,驚嚇似的瞪大了眼睛,“小蓮姐,你,你身上怎么這么多傷?”
“別管他,扶我起來。”此刻的我總算是稍稍平靜下來,先把自己整理好才是正經。
身子還是酸軟的,不過好在多少恢復了一些力氣,我在無奈之余,也在奇怪,不過是一場歡愛,怎么像是一場折磨?難道說,那位喬少爺還有些不堪的怪癖?
這么一想,我下意識地哆嗦了兩下,“小胎記”感覺到,正為我梳頭發的動作停了下來,“小蓮姐,你冷了嗎?”
我不知道怎么跟她說,也知道沒有必要跟她說,索性搖頭,“不冷。”
果然,“小胎記”只是哦了一聲,便繼續幫我梳頭發,我輕輕松了口氣,繼續回想這一連串發生的事情,也努力搜索著腦子里殘存的記憶,可是對于這副身體的記憶實在少得可憐,應該說是支離破碎,而我唯一確定的只是,這副身體的名字,確實是叫小蓮。
“小蓮姐,剛剛我過來的時候,發現如意姐在哭呢!”
我一愣,如意?是那個妖妖嬈嬈的女子嗎?好像是小蓮記憶里很重要的一個人,可是怎么個重要法,我卻一點都想不起來。
“如意為什么哭?”我皺著眉,隨口問了一句。
“我也不知道,可能是三娘說了她吧?可是三娘很疼如意姐的,又怎么會說她呢?”
我沒有回應她,只是想起剛剛來房間里說了好些話的如意,現在仔細想一想,小蓮和如意,也許并不是我想象的那么簡單。
不過現在,這個并不是我需要考慮的重點。
“你說三娘讓我什么時候離開?”
“下午。”
“小蓮姐……”
“嗯?”我已經能下意識地回應這個名字。
“小蓮姐,你能…帶我一起走嗎?”
頭發已經綰好,我回頭看她,她有點不安地低著頭,不敢看我似的,“你想跟我走?”
小福飛快地抬頭瞥了我一眼,然后再次低下頭,輕輕地嗯了一聲。
說實話,當她伸手擦去我臉色的淚水的時候,我便下意識地對面前這個女孩有了信任的感覺,雖然這感覺有些荒謬,可是對于一個莫名其妙換了身體又換了人生的我來說,只能下意識地抓住一切可以抓住的東西。
“我怎么帶你走?”
她吃驚地抬起頭,難以掩飾心中的歡喜,“真的?可是……”她的目光又黯淡了下來,“還是算了……”
她這么反復,讓我覺得奇怪,“怎么了?”
她咬了咬嘴唇,“要花銀兩的,我,我沒有。”
銀兩?是啊,從青樓里帶走人,肯定是需要銀兩的,而我……
“你帶她走,三娘那里我去說。”
是如意,她斜靠在門邊,懶洋洋地說出這么一句,見我看向她,冷冷地笑了笑,“這個丫頭,你就帶走好了,碎嘴多舌的,留在這里也得不著好。”
說完,她轉身便走了。
她果然守信,當我準備離開的時候,三娘確實沒有阻止小福跟我走,而且將小福的賣身契交給了我。是的,這個小丫頭叫小福,而此時,她不再是這里的小福,因為我當著小福的面,將賣身契撕了粉碎,她是自由的。
不過小福還是決定跟著我,雖然我自己都不清楚該怎么走下去。
“小蓮姐,我們是要去喬少爺那里嗎?”
坐在狹仄的馬車里,我沒有回答小福的問題,因為對于下一步,我自己也不知道該怎么辦,總要先見一見那位喬少爺。
據說青樓女子是不能為正妻,只能做妾,也就是做奴,如果這就是喬少爺給我安排的未來,我肯定不能接受。
只是,三娘說,喬少爺把我的賣身契拿走了,那就是說,就算我現在逃跑,他只要一報官,我一旦被抓到,那就不是為奴那么簡單。
看來,無論如何,這位喬少爺都是我必須先搞定的人。
沒關系,既然老天爺不疼我,閻王爺不要我,就算全世界人都把我拋棄了,我也要活得好好的。
“小福,無論我去哪里,你是不是都愿意跟著我?”
“小蓮姐,無論到哪里,我都跟著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