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給老者留下了一塊銀子,算是住宿費用,趕了馬車就直接出了村子。一路行來,仍是遇到好幾撥官兵,途中被盤查了好幾次。三人心中不禁暗自奇怪昨日那青衣男子究竟是什么人,竟能如此大費周章的去尋找。
行至午后,仍未再遇到市鎮,元嘉只好讓阿茂找了一個有水流的地方停下歇息,拿出剩余的一些干糧,就著冷水吃一些。
昨夜一夜沒有休息好,又淋了雨,元嘉總是覺得不太舒服,正想喚阿錦來給自己看看,忽然從旁邊樹林中飛奔出來一個人。那人沖了過來,奔到小溪邊地飛快地飲了幾口水,待那人抬起頭,眾人不禁啞然,竟是昨晚所救的青衣男子。
青衣男子抬起頭,目光中也閃出一抹不可思議的神色,卻又苦笑了一下,“諸位,真是巧啊!”
元嘉驚訝的站了起來,也就最多兩個時辰未見,那男子昨夜所換的一身衣服又已是滿是污穢,血跡斑斑,看來傷口又已經裂開。
“你……”元嘉還想再問一聲,卻聽到身后已傳來無數人的追喊聲。
男子不想牽連他們,咬牙站了起來,勉強拱了拱手,說了聲告辭,轉身就想走。
“且慢!”元嘉立即喊住他。男子眼中立刻顯出戒備的神色。元嘉沒有理他,只對阿茂說道:“將他藏到馬車下面的暗格里。”
阿茂略微遲疑了一下,立刻答應,將那男子牽扯到馬車前,打開暗格將他藏了進去。
剛剛藏好,嘈雜的聲音就已經很近了,很多人大喊道:“這里有血跡,那邊有人!”
元嘉聽到,立刻從身畔撿起一顆鋒利的石頭,朝著自己的左臂狠狠的劃了下去,頓時鮮血淋漓,衣袖、衣襟上全是血紅的顏色。
阿茂和阿錦驚呼:“小姐!”
元嘉痛的臉色煞白,狠狠瞪了他們一眼,“噤聲!”飛快地將石頭丟進水里。
話音剛落,十幾名官兵模樣的人已追到身前,領頭的一位竟是昨夜搜查他們房子的那個陰冷男子。
那男子見到她們,也是滿目的驚疑,冷冷的說道:“竟是你們?這么巧!”
阿茂趕緊上前躬身說道:“啟稟官爺,小姐心急趕路,卻不想馬失前蹄,將小姐摔下馬車,手臂受了傷,才在這里停留。”
那男子見元嘉渾身鮮血,早已痛得滿頭大汗,幾乎昏厥,不由也信了幾分。轉眼看了看身旁的馬車,朝旁邊的兵衛使個眼色,一個兵衛上前搜查了一番,低聲說道:“主子,是空車。”
“走!”陰冷男子不再理會幾人,朝前方的一個小樹林奔去。
眾人見他們走的沒了蹤跡,方才松了一口氣。元嘉痛得快昏過去,強咬著牙忍著沒有昏厥,阿錦迅速從車上找出干凈的棉布與創傷藥,為元嘉清理傷口。
阿茂將馬車暗格里的男子帶了出來,他看著元嘉手臂上的傷,滿眼的愧疚。
“抱歉,終是連累了你。”
如果昨夜的元嘉救他,他也只是感激,而今日元嘉為了救他,卻自傷己身,不由得他不動容,這恩情,該怎樣報?
元嘉強扯出一抹笑,“你不必自責,是我自愿的。”
阿錦嘟著唇,埋怨道:“手臂上這么大的一塊傷疤,即使好了也會留疤,以后小姐還怎么嫁人呢!”
元嘉瞪了她一眼,她才不甘心的住了嘴。
青衣男子誠懇地說道:“敢問小姐尊姓?在下家中也有無數療傷去疤的圣藥,待日后定會取來將小姐手臂上的傷痕去掉。”
元嘉淡淡笑道:“我們只是小門小戶普通人家,公子不必為我日后費心。”她扶著阿錦站了起來,對那青衣男子說道:“我們快走吧,前面的官兵搜過我們的車,暫時還是很安全的,請這位公子一起上來,我們載你一呈。”
青衣男子略一沉吟,抱拳說道:“恭敬不如從命,多謝小姐。”
阿錦極是不喜歡這青衣男子,卻也無法,只好扶著元嘉先上了車,青衣男子緊跟著坐了進去。
阿茂駕起車,飛快地奔馳了起來。
元嘉很安靜的靠躺在阿錦身上,她很痛,從來沒有這么痛過。剛才的行為她幾乎沒有經過大腦就已經付諸了行動,事情過后才覺得那一刻的自己有些過激。這個男子來歷成謎,自己卻救了他兩次,還受了這么重的傷……她輕撫著自己的左臂,即使好了,真的會留下很大的疤吧。
聽說大選是要驗身的,如果驗身的嬤嬤看見自己身上有這樣的傷痕,是否自己就會落選呢?
如果落選,也未嘗不是一件好事。
元嘉神游天外,暗想著自己的心事,卻不知自己早被身旁的男子細細打量個遍。
青衣男子覺得這個女孩子真是很奇怪,明明姿容平常,甚至還不如身邊的丫鬟長得伶俐討喜,偏偏就有一種攝人心魄的魅力。在她身上體現出了沉靜,聰慧,堅韌,果毅,反而那最普通的容貌竟然在他眼中反而并不是很在意起來。
元嘉從沉思中醒來,抬眼竟發現對面坐的男子正目不轉睛的望著她,滿目的探究與好奇,臉上不禁微微一紅,所幸臉上有著面具也看不出來。她卻不愿意氣氛變得太過尷尬,手臂上的藥此時也減輕了一些痛楚,微笑道:“不知公子怎樣稱呼?我們總不能就公子、小姐的稱呼彼此吧。”
青衣男子淺笑,“在下姓蕭,蕭子騫,京城人士。”
元嘉報以一笑,也答道:“家父六部署主簿,元敏之,我叫元嘉,這是我的侍女阿錦,外面趕車的叫阿茂。”這是他們出發前黎相給他們的一份身份資料,六部署主薄是朝廷正七品的官員,比較符合他們現在的稱呼,而且有著官家身份,一路上也會有些許便利。
蕭子騫微笑頜首,“元小姐。”心中卻并非十分相信,因為看這三人的氣度,并非是一個七品小官家能培養出的,由其是元嘉,雖然姿容普通,但是談吐氣度,舉手投足間不知覺就透出一股貴氣,并非一般官家小姐能比。
他知道出門在外,均會有三分防人之心,自己不是也報的假名字么,不由淡淡一笑,也不再在意這個。
一路上倒沒有再出現什么變故,馬車安安全全出了官道,傍晚時分已進入一個不太大的城鎮,洛河鎮。
幾人都已疲憊萬分,隨便找了一個客棧住了下來。
元嘉和蕭子騫身上都有傷,相比起來蕭子騫的傷還要更重一些。但蕭子騫精神還好,元嘉卻一向養在深閨,體質不像男子那樣強壯,下了馬車以后就開始昏昏沉沉,發起熱來。阿錦懂些藥理,為她把了脈,知道是受了風寒,又受了傷,加上一路上飲食和休息都得不到保證,這才開始發熱。
阿茂顧不上休息,讓阿錦開了藥方立刻去藥鋪抓藥熬藥,元嘉喝了藥昏昏沉沉的睡著了。阿錦隨便喝了兩口粥,就一直在床邊照顧著元嘉。蕭子騫很過意不去,對阿錦說:“你去休息,明早來換我,我來照顧你家小姐,她是為了救我才受傷生病,理應我來照顧她。”
阿錦不同意,“男女有別,小姐還未成親,你們孤男寡女共處一室,會影響小姐清譽。”
阿錦不休息,阿茂更不愿離開,蕭子騫無法,只好說:“那么阿錦你值前半夜,我先去休息,后半夜我再替你,否則都休息不好,你家小姐明天誰來照顧呢?阿茂也去休息,白日里趕車你已經很辛苦了,你要累倒了難道要讓兩個女孩子家去趕車嗎?”
阿茂只好去休息,阿錦也同意了他的要求。三人迅速的用了幾口飯,都各自去休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