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場的百姓頓時就炸了鍋,紛紛七嘴八舌叫罵起來。
小伙計掛好米價牌,轉身走了。
售米的伙計眼中閃現出一絲無奈,說道:“小的奉勸各位一句,有功夫在這兒罵,還是乘著現在有米,多給家中備些吧,再過幾天,咱這間米鋪估計也要關了。”
幾個中年男子罵道:“一斗米九錢銀子,還讓人活嗎?你們也太黑心了吧?官府定的米價才是三錢,你們就賣到九錢!”
一個留著山羊胡子的瘦干老頭從店內晃晃悠悠地走了出來,一對老鼠眼閃著精光,冷笑道:“嚷嚷什么?全城的米鋪中,就屬我陳記米鋪的米價最低了。你們去看看鄧記和王記的米價,已經漲到一兩一錢了,知足吧你們!”他重重一哼,對售米的伙計說道:“今日就只限售這最后二百斤大米,賣完了關店門。”說罷轉身而去。
眾人面面相窺,買得起的,只好多掏出銀子來買米,買不起的只好悻悻而去。
魏凰焱面色沉重,輕輕拉著元嘉悄悄離去。
二人回到馬車上,蘇念和阿錦去買了很多清水與干糧。蘇念愁眉苦臉地說到:“主子爺,這越州的東西實在是太貴了,奴才就買了這幾樣東西,就將近花了十兩銀子。”
魏凰焱“唔”了一聲,想了想說道:“越往前恐怕吃食與清水會越難買,還是多備些比較好,不要在意多花銀子。”
元嘉說道:“你也要小心,錢財切不可露得太多,以免被有心人看到,招惹禍端。”
魏凰焱贊許的看了她一眼,元嘉臉色微紅,“以前我和阿錦在外游歷的時候,就是錢財露了白,才引來一群盜匪,所幸當時有會武功的的家仆陪著,才沒有引來禍事。”
魏凰焱眼中帶笑,柔聲說道:“你并不是世事不解的深閨女子,你有自己的閱歷與經驗,這樣的你,我很喜歡。”
氣氛太過旖旎,阿錦和蘇念連忙閃身避了出去。
元嘉微微低了頭,不敢去看他的眼睛。
魏凰焱見她面上紅霞飛掠,脖頸上的皮膚白皙勝雪,鼻端又傳來她身上陣陣的女兒香,忍不住竟心猿意馬起來。
他緩緩地下頭去,想去親吻元嘉的口唇,元嘉一驚,下意識的后退了一步。
魏凰焱看著她眼中的慌亂,心中微微失落,自己是不是還是太心急了呢?
他展顏笑道:“餓了嗎?我去給你取點吃的。”說罷轉身下了馬車。
元嘉見他出去,不由長吁一口氣,她虛脫般的坐了下來。這樣的魏凰焱,她該怎樣去拒絕?她好怕再這樣下去,她的心,真的會淪落了。
馬車踢踢踏踏的朝前走著,馬車內的三個人都沒有說話。天氣悶熱的很難受,坐不了多長一陣時間身上的衣衫就能擠出一灘水來。魏凰焱看看天色,還不到午時,他看著元嘉的臉色不是很好,也很有些過意不去。這么惡劣的環境或許自己不該把她帶出來的。
他揚聲對外面趕車的蘇念說道:“趕快點,我們去下個鎮子多休息一日再走。”
“是”。蘇念答應著,照著馬背上甩了一鞭子,馬車的速度頓時加快了幾分。
又走了半個多時辰,忽然聽到馬車外的蘇念“咦”了一聲,緊接著傳來他的聲音:“主子,前面有些蹊蹺。”
魏凰焱探出頭來,心中不覺緊了緊。
只見馬車前面不遠處,黑壓壓的漫天飛舞著無數飛蟲,同時還伴有刺耳之極的“滋滋聲”不絕于耳。
馬車內的元嘉和阿錦也感覺到不對,聲音之大她們在馬車內仍舊能聽的一清二楚。
二女臉色發白的掀起車簾,向外瞅了一眼,阿錦嚇得“啊呀”一聲縮了回去。元嘉強忍著又看了一眼,心中泛起陣陣恐懼。
“是飛蝗?”她求證似望向魏凰焱。
魏凰焱的臉色難看到了極點。沒有人在奏折里告訴他,越州境內竟然有如此大的一片飛蝗。
那片飛蝗在半空中盤旋環繞,通體黑黃,個個均有寸許來長,漫天看下來,少說能有數萬只之多,所到之處,莊稼、草地無不席卷一空。
大片的飛蝗席卷完能吃之物,似是發現了他們,竟改變了方向,向著他們的馬車席卷而來。
蘇念臉色發白,大喊一聲:“主子們坐好!”狠狠地朝馬脊上一抽,馬兒嘶鳴一聲,撒開四蹄飛跑起來。
元嘉和阿錦被馬車顛得幾乎坐不穩當,身形搖搖欲晃。魏凰焱雙手緊緊抓住車廂內的座椅,又一把將元嘉抱在懷里。元嘉又將阿錦的手臂緊緊摟住,三人這才稍微好了點。
馬車飛馳,只聽見車廂外噼噼啪啪的聲音不絕于耳,聲音之大幾乎動人心魄。外面的馬兒悲鳴了幾聲,想是也遭到了飛蝗的攻擊。蘇念緊緊護住頭臉,只用手中的鞭子狠狠抽打著馬匹。塵土飛揚中,馬車終于沖出了飛蝗的攻擊范圍,遠遠逃了出去。
剩余的時間,眾人只略作休息,仍舊繼續趕路。直到快到傍晚時分,方才遠遠看見一個縣城。待到進了城,幾人才驚異地發現,這個縣城竟然大有蹊蹺。
幾乎所有的店鋪、人家都關著門,街上一片冷清,若不是偶有幾個低頭走路的行人,眾人還以為這里是一個死城。
魏凰焱攔住一個匆忙行走的老者,有禮的說道:“請問老丈,為何這里如此冷清?”
老者愣了一下,打量了一下他們四人,問道:“你們是外地人吧?”
魏凰焱微笑道:“是的,在下帶著夫人回徐州娘家,路經此地,卻不知為何貴地如此冷清?”
老者長嘆一聲:“你們有所不知,我們這個縣,名叫清化縣,往年也是風調雨順。自從去年夏天開始,雨水減少,冬日也不見下雪,從今年開春以來,莊稼收成減少,大旱連連,河水都干涸了。前不久,不知從哪里飛來無數的飛蝗,所到之處顆粒無收,不僅吃光了莊稼,就連屋檐上的茅草也啃食的干干凈凈。聽說城外的一家農戶,夫婦二人外出除草,將自家一歲的孩兒寄放家里,等回來才發現,那嬰兒早就被飛蝗啃咬的面目全非,死去多時了。”
眾人聽的心中一片慘然,魏凰焱沉聲說道:“飛蝗如此猖獗,身為清化縣的父母官,怎會沒有上報朝廷,派人來剿滅呢?”
老者冷冷哼道:“清化縣的李知縣,昏庸無能,竟說飛蝗與當今圣上的尊諱重名,上報是犯了大忌,寧可不報,由得它去。”
魏凰焱不禁啞然。
飛蝗在百姓口中也叫“蝗蟲”,確實在讀音上和他的名字有些相似,但,這就是能令一縣的父母官置萬千百姓而不顧的理由么?
“昏聵!”魏凰焱怒罵。
元嘉也想到了這節,想笑,卻不知為何笑不出來,只為這一縣的百姓感到深深的悲哀。
她輕輕開口問道:“請問老丈,那城中的人都去哪里了?”
老者這才仔細注意到元嘉,驚異于她的美貌,竟有些吶吶的開不了口,半天才恍然想起,連忙說道:“城里城外飛蝗鬧得兇,又苦于沒有很好的法子去滅絕。前些日子不知從哪里來了一個老道,竟說這飛蝗滅不得,這是上天發怒,派來譴責蒼生的蝗神。要讓全城百姓拿了供奉取酬神呢!這個時辰,城里的大半百姓,都在那老道的清虛觀中拜蝗神呢。”
魏凰焱不由怒極而笑:“如此荒謬的說法,竟然也有人信?”
老者嘆息道:“此事由趙知縣一力支持,何人敢不聽?”
魏凰焱冷笑數聲:“好!我們倒要去看看,這蝗神是如何的酬謝法,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