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不不不!我自己來,這怎么好意思。”王信感到很唐突,而她卻忽略了主次關系,竟毫無顧慮地哈下腰,一股奶油的味道直撲他的鼻孔,他深呼了一口氣,開始洗著腳,那動作不免有些慌亂。
女人遞給他一塊潔白的毛巾,當王信擦完了腳時,那毛巾已經變了色,“太不好意思了,這活兒還沒干,就給你添麻煩了。”謙卑的心里在考慮一會兒是否該收人家的勞務費用。
女人見那臟兮兮的毛巾,感覺他還是個純貨,那些儀表堂堂溜光水滑的男人往往更善于偽裝自己的虛偽。她又給他沏了杯咖啡,“來,坐下喝點兒吧,你別緊張,如果你有著急的客戶不妨可以先辦你的事,沒關系。”
“那怎么行,既然來了,總得先辦你的事呀,我不急。”王信喝著咖啡,心里一時沒有底,她是想讓自己做什么呢?“啊,你是說你家的電腦出了問題?”
“啊對了,我的電腦卡的要死,一整就死機,氣得我真想扔了它。”女人說著,又把王信領進她的臥室,臥室里飄灑著一股子清香,一張圓形大床盤踞在地中央,四周都是軟包的墻壁,和那柔軟落地的窗紗搭配協調,充滿了溫馨和浪漫。
王信走到電腦旁坐下來,片刻便修好了,“沒什么問題,只是日常維護不到位。”他起身,“如果沒什么事情,我就……”
“別急啊,我是按時間付費的,保證你的收入就是了。”女人又回到了大廳里,請王信又開始喝著咖啡,又點上支香煙吸了起來。
王信看著女人那沉穩的樣子,心想,她定是個單身女貴族,因為那床上只有一只長長的大枕頭,窗臺上擺放著香水百合,說明她正在招桃花。
“我叫白露。”女人坐了下來自我介紹道。
“啊,我叫王……”
“王信。”
“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
“那名片上寫著呢。”
“嗯,一看你就是個講究人,這么體貼我們這些弱勢群體,謝謝你。”王信說這話時不免有些自卑,盡管自己是個工程師,可在人家面前和乞丐有什么兩樣?這年月沒人看你對社會的貢獻大小,只看你有沒有實力,你有能力沒有錢,照樣沒人理你,甚至你在人前就是個苦命鬼。
“呵呵,說哪去了?沒有這些個勞苦大眾,哪有像我這樣的安逸之人呢?我是個幸運兒,在老公進去之前,我們就分手了,不過,他留給我一筆錢,人啊,想開點兒吧,有錢不花,死了白搭,你說對嗎?”
“是的,是的。”王信掃了她一眼,心想,一看見你,就知道我受窮的原因了。“請問,你是做什么的?”
“我呀,嗨!原來是個賣花兒的,后來花店被挪地兒了,又碰上個大老板,就被養起來了,直到現在還清閑著呢。”白露吐了一口煙霧說道。
“那個大老板怎么不陪著你?你們……”
“我們沒聯系了,離了,不,應該說是分手了,因為一開始就沒什么手續,他因為濫用職權和經濟問題進了監牢了,我呀,就干兒起來了。”
白露眨著眼睛看著他,“我看你呀準是個落單的,恕我直言。”
“怎么說呢?”
“你的腳總也不愿意洗,再看看你的衣服,嘻嘻,都快成抹布了,說明你的老婆根本不在意你,或者你們離了,你是個單身,對嗎?”
王信點了點頭,她說的一點沒錯,白露笑了笑,“哎?你沒工作嗎?”
“有的。”
“那為什么還干這種跑腿兒的買賣呢?”
“啊,我的工作季節性挺強的,冬天基本就沒什么事了,為了幫家人脫脫貧,呵呵,閑著也是閑著,就出來賺點兒。”
“那你是做什么的?”
“我是搞橋梁隧道工程的高級工程師。”
“啊?”白露急忙把手里的煙掐滅,驚訝地看著他,“原來你是個高職呀,可真是屈了你呀,嗨,這人從面相上哪能看出是干什么的,嘖嘖。”
“呵呵,徒有虛名,哪能跟你比呀。”
“嗨,別提我了,我只不過是個廢物,只會揮霍不能創造,和你比,我才是個下人呢。”白露望著眼前這個不露鋒芒的男人,覺得他的內心一定很瘋狂,他不像那些衣冠楚楚炫耀自己的男人,這樣的男人一定有感覺的,只是怎樣能激發他心中的情感。她又把他的咖啡換掉,重新調制了一杯。
“謝謝,我不想喝了,”王信看了下表,“我想我該走了,不打擾你。”
他的話讓白露好像沒聽到,她看著王信笑道,“你放心,我也不會吃了你,我說過,我是按時間付費的,現在還不到一個點兒呢,你要是走了那錢怎么算呀?”
“啊,不用算也行,因為我還在你家洗腳了呢。”
“哈哈哈哈,瞅你說的多可憐,放心,和你在一起我真的好高興的,實話和你說吧,我真想找個像你這樣的男人陪陪我,你不知道,我的內心好空得慌,平時自己連一句話都沒有,看什么都鬧心,我想我是不是得了憂郁癥了。”
“你多大?怎么不找個男人好好過日子?”
“我年紀和你差不多,以前找過,嗨,我還不想要孩子,找個小的吧,怕和人家過不長,找個和自己差不多的吧,還怕人家嫌自己不給生育再散伙,找個年歲大的吧,自己又不甘心,你說咋辦?”白露又抽出一只香煙點著了。
“也是。”王信點了點頭,可白露說的年紀讓王信有些懷疑,從表面上看,說她二十幾歲都有人相信,她的皮膚白嫩的簡直似童顏,脖子到臉上沒有一點點的褶皺,眼角以至額頭上也沒有一點兒的爬紋,從她身上的氣味便知,這個女人經常用牛奶洗澡,說明她有豐富的保養經驗。
“你看上去真年青,說你三十來歲也不夸張。”
“不,你很會夸獎,再過幾年,我就成了空巢老人啦。”她又笑道,“我不明白,像你這個大工程師也缺錢嗎?你在幫誰脫貧呀?不會是……”白露欲言又止,感覺他不會有太多的女人,他的外貌太內向了,如果有,那也是女人主動。
王信把老家的事說了一番,白露這才明白,原來他還是個顧家的孝子呢,現在像他這樣的人實在是太少了,有的人腰纏萬貫,卻眼睜睜地看著親人拾荒于不顧,還有些款爺寧可給小三兒小四兒大把地花錢,卻不管生養他的父母。
白露的心受到了觸動,她看著這位衣著不整而又十分謙卑的男人,一種悲天憫人的心里油然而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