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信的舉動在英子面前是一種誓言，也是一種無聲的承諾，英子的目光里充滿了信心，她久久地凝視著他那疲憊的身影，直到那影子消失。

“爹！”王信回到家里，打開家門的第一聲便急急地叫道，他看到幾個哥哥和姐姐都在家里，心里翻騰了一下。

“哎。”父親的聲音此刻變得如此的親切，他的耳朵長期處在半聾狀態，而兒子的聲音以至那腳步聲音卻清晰如初。

王信箭步走到里屋，父親欠起了身子，深情地看著他，王信示意他躺下，“爹，我回來了。”

老人微微點了下頭，“嗨，回來干啥呀，我沒事的。”

母親的眼睛有些紅，像是剛剛哭過，告訴王信說，父親排尿困難，大夫說是什么前列有問題，要他手術，可他死活不肯，這不，打了幾針就非要回來。

王信看著幾個哥哥，“我回來是送錢來了，你們看。”他打開了紙包，里面是三萬元的現金。

“那我也不去了，你們非讓我去，那我就死！”父親的手死死抓住了被子，“這大冷的天，你們非得折騰死我呀。”他瞅著大伙，“你們都守著我干啥？我還沒要咽氣呢。”

姐姐見此情景，捂著鼻子走了出去，母親搖著頭，吩咐老三兩口子趕緊給老疙瘩張羅點兒飯。

大哥王仁對老疙瘩解釋說，父親的病主要是血栓引起的，前列病怕是要影響他的生活，可老爺子的脾氣家里人是都知道的，誰的話都不聽，寧可死在家里，也不想再進那醫院了。

“大哥，別著急，慢慢來吧，說不定這老爺子過陣子會明白的，去醫院的事就先別提了。”王信說著，又看了一眼不做聲的二哥，自從他踏進屋子里就發現二哥的臉色不好，二哥王義瞪了一眼三嫂的房門，“哼！”

姐姐王芝沖二哥擺了下手，又沖正在忙著做飯的三哥和三嫂撇了一眼，兩個哥哥便不吱聲了。

王信感覺家里可能是鬧矛盾了，可不知是什么原因，否則，父親怎么會如此固執。

“我說老疙瘩，你是不是離了？怎么連……”大哥還沒說完，就被姐姐抬手制止了，她沖老人的房門一撇嘴，王信又把話叉開道，“啊，我早就離開原來的單位了。”

王信又走進老人的房間，把錢遞給了母親，“媽，你把這個收好，我和幾哥哥說會兒話，都好長時間沒回來了。”

母親看著他眨了幾下眼睛，“別聽他們瞎說，你就當啥也不知道，啊？”

“嗯，我明白，媽。”

三嫂看著哥幾個出去了，她沖三哥怒道，“哼！準沒好事兒，好事不背人！”把那盆子和勺子摔得叮光直響，

那響動使王信的心里一怔，“大哥，怎么回事？”王信看著王仁問道。

原來，就在父親住院的當天，老大就把老二和老三叫到了一起，商量著醫療費用的事，老大的意見是哥幾個平攤一下，雖然平攤，姐姐和老三拿小頭，因為就這么一個妹妹，讓她盡點兒孝心就行了，至于老三嘛，老人又住在他家，生活上也沒少拖累人家，就象征性地少拿點兒算了，而王信就不用再拿了，平時沒少出錢，那次白總來了才知道老疙瘩根本不是什么大款，日子過得并不比家里好到哪去，最近又聽說他離婚了，這次費用的事就不麻煩他了，可姐姐王芝一再要求要和兩個哥哥一樣出錢，大哥點了頭，事情就這么定了。

然而，當三哥在醫院里把錢的事情講給媳婦的時候，媳婦卻翻著臉不同意，她覺得不公平，三哥氣得直擰鼻子，可媳婦卻辯解道，“老大和老二都讓老疙瘩給喂飽了，這錢都應該他們出，讓我們少拿好像欠了他們多大的人情似的，我不同意！”

老三望著門里的父親，“你小點兒聲好嗎，這成什么事了？”

媳婦瞪著眼睛嚷道，“本來就是這么個理嘛？你說這是什么事？這不都是你家里整的事兒嗎？自己占了大便宜還假惺惺地裝什么大方來了？我一個子兒都不出！哼！”

王信曾給三哥十萬了，可日子過的還這么緊張，原來，三哥出過一次車禍，為了平事，陪了人家五萬元，為此，三嫂沒事就埋怨他，家里要是有個大事小情的就更是沒完沒了了。

老三說不過媳婦，他氣得直喘粗氣，抬手就要打過去，“**的！你太不像話了！我……”

三嫂把臉湊過去，“怎么？沒張成啦？打呀！來呀！瞅你那窩囊樣，呸！”

母親聞聽急忙出來，“嗨，你倆可別的，有話慢慢說，”她扯開了兒子，看著兒媳，“別上火，這錢一分都不用你拿，家里有辦法，別吵，好嗎？”

躺在病床上的父親聽得真真切切，他流出了淚水，欠起了身子，一把扯下了針頭，轉身下地，“我的病好啦，好了呀！你們別爭了，這院我不住了！”

老三急忙攙扶著父親，“爹呀，您可不能這樣啊，我們說話聲音大了點兒，您可不能放棄治療啊……”他嗵地一聲跪下，“爹，您要出院，也得等把針打完啊。”

母親又把父親扶到床上，“嗨，就拌兩句嘴，和你有什么關系，你跟著瞎摻和啥？”她又吩咐老三趕緊叫護士。

王信長嘆了口氣，老人這是在生兒女們的氣呀，準確些說，是三嫂在和自己賭氣呢，他把三哥又叫到一邊，“三哥，家里還有什么地方用錢？”

三哥不忍心讓老弟為難，“啊，除了老人看病吃藥，再沒什么用錢的地方了，你都拿不少了。”

姐姐走了過來，指著老三，“他呀，腦袋就一根筋，當初商量老人用錢的事怎么能跟媳婦說實話呢？”

“那怎么說呀？”老三問道。

“嗨，你就說一分不用拿就完了嗎，你瞅瞅你那個媳婦，像個什么物呢，簡直就是個潑婦，成天破馬張飛的，那張破嘴就跟那尿罐子似的，說出話來都能熏死個人。”

王信一抬手，姐姐只好閉了嘴，“你要說一分不拿，不還得三哥拿嘛，再說，錢是把在人家手里。行啦，今后老人的費用，包括死后發送的錢都我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