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色清朗,萬家燈火。半空中郝梧雨足尖輕點,一路毫不避嫌的飛身而去,身姿翩然,貌似冰蓮。不消片刻便停在了容賢王府門前,她深吸了一口氣展開雙臂從大門輕松的躍了進去。
此刻容賢王府的花園里燈火通明,清波湖面上青蓮爛漫,滿園桃花紛亂,四周掛滿了各色宮燈。一切宛如七夕燈會般璀璨耀眼。
郝梧雨輕笑一聲,身形微旋緩緩落地。
“你來了。”樹下的百里容一身白色廣袍,眸帶笑意的望著她。飄渺似仙,仿若不在人間。
郝梧雨笑著點點頭。
“傷好了嗎?”百里容緩緩走近她。今夜的郝梧雨已是褪去了懵懂青澀,她安靜的站在景致以外,帶著幾分清冷,幾分疏離。
“都好了。”郝梧雨環顧四周,微風掠起,拂動一池青蓮,落花紛紛,百里容映在月色花影里,笑意明媚。
“我記得你喜歡糖葫蘆,也不知道你最愛吃哪一種,就買了幾垛回來。”百里容指著石桌前大大小小堆砌在一起仿若紅燈籠般的糖葫蘆。
郝梧雨噗嗤笑了起來,“雖說多了些,不過倒很好看。”
“只求你別再把糖葫蘆掛到我頭發上了。”百里容垂首無奈輕笑,十分自然的攬著她的腰走到桌前,執起酒壺倒了兩杯酒,遞到她面前。
郝梧雨笑意盈盈的接了過去,仰頭一飲而盡。
“一飲斷情。”她扭頭笑望著眼前的白衣男子。
百里容亦沖她揚了揚手中的酒杯,飲罷了杯中酒。
郝梧雨又拿起酒壺為兩人斟滿第二杯酒
“永不相見。”
百里容挑起眉,臉上掛著不滿的笑意,“這杯酒我忽然不想喝了。”
“我會讓你喝的。”郝梧雨執起袖子掩唇而笑,拿起酒杯飲下。笑顏動人,紫蓮魅惑。她慢慢踮起腳,拉近男子笑意盎然瓷樣的臉龐,緩緩將唇印了上去。
百里容像是期許已久般嘴角上翹,猛的將她拉入懷里,似要將郝梧雨烙在心上緊緊的擁在胸前。墨發飛揚,衣袂翻飛,似痛似怨。
此時的百里容不再溫潤似仙,只是順著自己的心意一遍遍攻城略地,絲毫不容她退出。郝梧雨睜開眼睛望著眼前闔上雙眸的男子,此刻的他卸下了所有偽裝,臉上帶著狂妄的霸道和不甘。
郝梧雨亦緩緩閉上了眼,掩住了最后一絲不舍。
百里容忽然感覺一粒馨香的藥丸從郝梧雨嘴中度了過來。他輕笑一聲,仰頭吞下。郝梧雨有一刻的驚愣,百里容卻絲毫不容她走神,又是狠狠的覆上了郝梧雨的唇,像是用盡了所有力氣,像是世界都已停轉,只剩二人相擁在落英下。
郝梧雨任他發了半天的瘋,終于使出全力將百里容推開。
“你早就料到了?”
因為那一粒藥丸他吞的毫不猶豫。
百里容后退幾步,慢慢抬起頭,眼中還殘存著幾分忘情。“是,我料到你會來,也料到你會對我用藥。”
郝梧雨不可置信的望著他“你就不怕是毒嗎?”
“如果是毒,那我寧肯就此死了也不愿再見你;如果不是毒,說明你還未對我斷情,我亦不會再放你走。”
郝梧雨聞言笑了起來“容賢王未必太高看自己了。郝五之所以不對你用毒,只是因為沒有你這般狠絕的心腸而已。你為了那寶座所對師父做的一切,都令郝五深深厭惡。”
百里容仰天而笑,那狂妄的笑聲在空中縈繞不絕,重重的砸在郝梧雨心上
“早知如此,我就該慢慢折磨你,繼續利用你。也好過撕下這片面具后圖剩下厭惡!”
郝梧雨一把將腰間的玉佩扯下,對著百里容笑道“你利用我許多次,郝五只不過還你一次而已。既然如此厭惡我們又何必在這寒磣對方?”說罷抬手將那和田玉狠狠一擲,青石磚面上登時濺起點點滴滴的白色碎玉。
彩色宮燈為見,滿園桃花為證,石桌兩方站著兩個失了心的白衫人,玉碎情斷,此生不見。
百里容望著那枚自己命人打造的玉佩,嘴角勾起一抹悵然若失的笑意,終是碎了,終是碎了……她明媚的笑意,拍著胸脯怒嗔的樣子,在他彎了眼眸下的驚慌失措,還有被漫天落英割裂的模糊笑顏……記憶流轉,畫面消散。百里容扶著額頭,貼著桃花樹緩緩坐到樹下,伸出手接了幾片桃花瓣,凌亂的思緒剎那間清明,他扯開一抹粲然的笑,對著郝梧雨恍然笑道“看,芳華殿的桃花……”說罷雙手一沉,人已昏了過去。
郝梧雨慢慢踱了過去,從他懷里掏出一把小鑰匙。她心下明了,百里容今日那句‘孔鵲枷鎖的鑰匙在我身上’,擺明了是要將她引來。百里容的用意她已經不想再去琢磨,只怕琢磨出來的也是錯的。郝梧雨拍了拍他白色錦袍上紛落的花瓣,苦笑道“曾經,我是真的很喜歡你。喜歡到每日都拿著護身符祈禱,愿意用十年壽命換你心里有我。可惜,當你心里有我的時候,我的心卻已經千瘡百孔,再也盛不住你的情意。是你讓我懂的何謂情,亦是你讓我懂得人生本該無情。”
郝梧雨慢慢站起身,望著滿園的桃花和張燈結彩的彩色宮燈,這或許是他為她留下的最后一幅畫面。郝梧雨轉過身,一步一步的走了出去。
若說不痛,是假的;若說沒有留戀,亦是假的。
一飲斷情,二飲永生不見。
師父,男子的那顆心真的只給了自己。而自己的那顆心,卻仿佛不見了。
即使再遇情,也是無所付了。
身后的光亮漸漸暗淡,郝梧雨眸色清冷一路暢通無阻的奔向孔鵲所在的破落小院兒。
院里沒有點燈,隱約勾勒出朦朧的景致。郝梧雨只看到月光下一個紫袍似妖的人正站在枯樹下笑意盈盈的望著她。那笑容像是如釋重負,又像是蓄謀已久,微微一笑便傾城。
“來了。”
“徒兒來接師父了。”
“我們去哪?”
“哪都可以。”
“好。”
作者有話說:今兒還有兩更,直到晚上8點左右。要出門所以不一定是15點更第二章。求收藏,求票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