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情此景。
一間普通的客房內,月色映進室內鋪撒在地上,屏風后點了半支蠟燭。燭光搖曳,暈開一室朦朧。
屏風后的浴桶中趴著一個妖孽般芳華絕代的男子,堪比浴中美人般撩人,墨發鋪在水面上,此刻他瑩白的臉頰隱忍到粉紅一片。
“住手!”某只終于忍不住了,大掌一撈將郝梧雨手中的布巾奪了過去。“你要搓掉為師的一層皮嗎?”一個脖子被小徒兒活活搓了半個時辰,加了兩次熱水,他心痛的想要低頭看看脖子是否破了,卻無奈怎么垂首也變不成鳥,看不到。
郝梧雨盯著師父紅到滴血的脖子,心中也是不落忍,可是她始終沒有勇氣把手再往下伸一點點。
孔鵲見她面露為難,暫且放下脖子的事情,循循善誘道“為師很難過……”說罷將鳥頭擱到桶沿上,一雙鳳目眨啊眨,半蠱惑半誘哄的開口“小徒兒還是男子的時候經常跟為師在浴池打水仗,怎么現在卻如此生分。”
郝梧雨看著他四畜無害的多情雙眸,恨不能一腳踩在鳥頭上讓他喝夠洗澡水醒醒腦。什么叫還是男子的時候?!她從生下來就注定是個母的!
“師父,我是女子,男女授受不親,這點道理你總懂吧?”
郝梧雨說完就后悔了,望著孔鵲那雙水靈靈霧蒙蒙的鳳眼,他明顯不懂。
果然,孔鵲搖了下頭,仰頭靠在浴桶中,“男女授受親得,這點為師身有體會。”
好一個‘身’有‘體’會……
“徒兒,水要涼了。”孔鵲乖乖的趴到桶沿上,回頭提醒了郝梧雨一句。還很勤快的將水里的布巾撈起來遞到她面前。
那水下白花花的是啥?!
郝梧雨腦中的弦兒清脆一聲響,崩了。
“小徒兒?”孔鵲趴了半天也沒見郝梧雨動彈,遂轉過身晃到她面前,拍了拍她的臉。
郝梧雨這廂早已飛離世外,在一處陰暗的角落鞭笞自己看到師父裸背的不恥行徑。那是師父啊!雖然她小時候沒少看……可現在此情此景甚是詭異,師父也不再是弱冠少年,這讓郝梧雨內心無法承受。
因為……實在是太好看了……
嘩————細小的水流注入了孔鵲調了花汁的浴桶。
孔鵲面色陰郁的望著郝梧雨兩條鮮血淋漓的鼻血,氣勢洶洶源源不斷的流到浴桶中,他抓起一旁的外袍披在身上,迅速的單腳跳出了浴桶。
郝梧雨在神游時猛的被濺了一身水,忙一把抹了臉上的鳥湯,驚愣的看著眼前這一桶鮮血淋漓的洗澡水。
“師父!”郝梧雨驚喊了一聲,忙下手去撈,卻發現甚都沒有,難道師父已經被害化成血水尸骨無存了?
看著郝梧雨手忙腳亂的樣子,一旁濕淋淋的孔鵲略有遺憾,早知道就不要出來,讓小徒兒撈上一撈。
郝梧雨一屁股蹲在桶邊,這幾天壓抑的神經讓她開始陷入無邊的扯淡幻想中,難道又是百里容干的?不經意間撇到旁邊地上一只雪白的爪子。
啊呀!被發現了,孔鵲嗖的把腳縮了回去。
郝梧雨順著那只腳一路往上看,濕淋淋的孔鵲正笑瞇瞇的端詳著此刻智商完全爆裂的小徒兒。
“師父!你哪里受傷了?”郝梧雨忙跳起來拉著本來就站不穩的孔鵲上下其手。
終于,一只腳的鳥兒華麗麗的摔倒了,他倒下去的方向總是那么明智,重重的壓在了郝梧雨身上。
“要不要為師脫下衣服給你查看?”
感受到孔鵲近在咫尺的鼻息,郝梧雨腦中登時清明,“那桶血水是怎么回事?”
“那是小徒兒的鼻血。”孔鵲勉強站起身,腳步踉蹌的走到屏風前面,隨手丟了個藥丸給她。“吃了,止血。”
郝梧雨終于回想起自己為何會流鼻血。她看了師父!她看了師父!還無恥下流的流鼻血了!一時間腦中嗡嗡作響,郝梧雨趕忙爬起身拍了拍身上的水,看也不看師父奪門而逃。
正在喝著茶水的孔鵲擰眉望著郝梧雨飛快離去的背影,好像,他的背還沒搓呢……
流血事件經過了一夜的沉淀,臉皮恁厚的郝梧雨終于努力讓自己忘記了。忽視掉孔鵲瞥過來的要求被負責任的幽怨眼神,徑自推著他求醫問藥。
到了晌午,四人找了家面攤,剛坐定,就察覺到對面投過來一注不善的眼光。恁的專注,恁的刺眼,恁的冰冷。
“此人定是個高手。”沈流風瞥了他一眼,趁著端起茶水時低語。
孔鵲也一臉凝重的點了點頭。“而且是個童子。”
眾人哽咽,沈流風生平第一次有了想噴水的感覺,卻還是家教極好的努力咽了下去。
那男子一身藏藍色勁裝,渾身散發著生人勿近的氣勢。腰掛兩柄短彎刀,周身干凈利落,發絲一根不亂挽的整整齊齊,鼻似刀削臉硬朗,再配上他直勾勾毫無溫度的眼神,只看得郝梧雨打了個冷戰。如果不是她想的太多的話,她敢確定這男子是在看她。
郝梧雨堅持了半晌,終于受不了如芒在背拉著眾人逃之夭夭。
可是,靈異事件就此開始了。
“嗨,兄臺,這么巧。”郝絲絲蹲在醫館門口不覺有他的打著招呼。
“嗯。”男子立在門外,兩眼直勾勾的盯著渾身冒冷汗的郝梧雨。
“嗨,兄臺,還是這么巧。”
“嗯。”
跟著踏進客棧。
“嗨,兄臺,真巧啊!”
“嗯。”
跟著四人一起趕路。
這不是巧,這分明是赤裸裸的尾隨!
“嗨,兄臺,要不要一起上路?”前方牽馬的郝梧雨終于忍不住回頭開口。
“嗯。”
爽快的小跑幾步趕了上來加入四人。
眾人望著身邊面無表情的冷峻男子,腦中只剩下四個字:莫名其妙。
于是乎,四人路變成了五人幫。浩浩蕩蕩,各色各異,煙塵滾滾。
背著包袱的郝絲絲顯然對男子很感興趣,“這位英雄怎么稱呼?”
“空谷。”
“去朔方城有何事?”
“尋親。”
兩眼仍是直勾勾冷然的望著牽馬徐行的郝梧雨。
“那朔方可有你父母?
“娘子。”
可惜了,是娘子不是娘。郝絲絲輕搖了下頭,他可憐的娘子呦,你這花兒一樣的年紀怎就折在這種冷的不像活人的男子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