萼華宮。一早尹全便來宣了旨:蓮貴人白氏誕下皇四子,賜名為栩,白氏晉嬪位,入主萼華宮。
如此除鳳翎宮皇后以外,其余六宮主位也有了:錦繡宮賢妃,凌霄宮嫣妃,怡春宮沁貴嬪,華靖宮鐘貴嬪,永昌宮賀嬪,萼華宮蓮嬪。
惜蕊含笑地逗弄著懷中的小嬰孩,對蓮嬪笑道:“妹妹如今可以安心養著了,栩兒也生下來了,皇上很是喜歡,萬壽宮那邊兩位太妃也惦記地緊,早早打發人去帝陵給太后報喜了。”
蓮嬪看著那自己生死掙扎產下的小皇子,更是感慨,輕聲道:“多謝姐姐了,若不是姐姐在此坐鎮,只怕此刻我早已命喪黃泉,哪里還能見到栩兒。”
惜蕊搖頭笑道:“是皇上安排妥當,才能化險為夷。待妹妹好了,再謝過皇上便是。”
蓮嬪輕輕一笑,卻想起自己這一番遭遇,咬牙道:“想不到皇后竟然能將手腳動到我身邊來了,這些日子來我的湯藥都是交給可信之人打點的,居然還是出了岔子,只怕我這萼華宮里要好好整一整了。”
惜蕊扶著春卉的手自萼華宮出來,行至宮門前,春卉道:“主子上轎吧。”說著一位宮人上前打起轎簾,等著惜蕊入轎。
惜蕊卻搖搖頭道:“讓他們先回宮吧,我想散散,走回去便是了。”
春卉奇怪地看了惜蕊一眼,只見她眼中難掩惆悵郁郁之色,便讓宮人們帶著小轎先行回宮了,自己扶著惜蕊沿著御道一路緩緩前行。
惜蕊想著今日抱著四皇子那小小的身子,甜軟的笑臉,心底一陣抽痛。若不是那一次的事,如今自己也可以抱著小小的人兒,歡喜地笑著。自她進宮那日起,對這宮廷的奢望便極少極少,即使是被貶入冷宮,也不曾有過灰心。但知曉自己有孕之后,她便一直期盼能瞧見腹中的孩兒,能夠與元弘一起有一個孩子。
也許她應該恨皇后吧,可是到了今日,她想起那個在宮門前相識的韓念柔,與她一起相互扶持,在她被人欺凌之時,也只有韓念柔伸出手來相助她,護著她。惜蕊知道如今的皇后為何這般恨自己,她那么聰明應當看出了皇上對自己的心意了。
就像選秀進宮之初,那個教養嬤嬤告訴她們這些新進宮的秀女的一樣:“這個宮里沒有永遠的姐妹,為了恩寵姐妹反目,生死相搏的多得是。”
端順門。元恪笑著對杜鵬飛道:“杜將軍,待明日一早,我便隨你返回京畿大營去。”
杜鵬飛躬身抱拳道:“臣遵命。”
元恪見他依舊拘禮,不由地笑開來:“你還是這般拘禮,如今杜大人講宮中侍衛統領一職交予你代管,可你總說在宮里住著不慣,要去京畿大營里待著,每日來回奔波,很是勞累呢。”
杜鵬飛臉上露出一絲尷尬的笑意,道:“這宮中大都是貴人女眷,我住著自然是不好,還是在軍營里與同袍們說說話,練練拳腳,一塊喝酒來得自在痛快。”
元恪點頭笑道:“正是,我不過去了幾個月,倒是覺得那里很合心意,回來這些日子倒是不習慣了。”
正說話間,元恪身后的小太監上前道:“沁貴嬪主子過來了。”
元恪與杜鵬飛皆是一愣,想不到這么冷的天,也有妃嬪路過這偏僻的端順門。他二人回頭看時,只見不遠處一個穿著粉白團花錦緞夾棉宮裝,外披著白狐毛皮大氅的裊娜人影,身邊跟著一個青色宮裝的宮人,二人正款款行來。
元恪忙上前躬身抱拳施禮道:“兒臣見過沁母妃。”
倒是惜蕊吃了一嚇,退了半步,見是元恪這才笑道:“是大皇子啊,快請起。”
杜鵬飛遠遠的也半跪著抱拳行禮:“臣見過沁貴嬪。”
惜蕊又是一怔,這宮中怎么會有外臣,她一時躲避不及,只得半側過身,道:“請起。”
元恪見此,忙解釋道:“那位是杜鵬飛杜將軍,如今正代杜大人之職,任宮中侍衛統領。”
惜蕊這才緩過心緒,原來是宮中侍衛統領,這樣倒也是可以在宮中行走,她微微頷首,輕笑道:“見過杜將軍。”
杜鵬飛卻是一愣,禁不住抬頭看了一眼,正望進惜蕊含笑地眼眸中,他心中一滯,瞬間又回過神來,慌忙道:“不敢,不敢。”
惜蕊輕然一笑,轉身帶著春卉離去了,杜鵬飛怔怔地看著她二人遠去,元恪在旁笑道:“已經走得遠了,杜將軍。”
杜鵬飛回過神來,頗有些尷尬,不好意思地道:“如此,那臣明日到西華門等候大皇子。”
元恪笑著點點頭,有些戲謔地道:“若不是知曉你歷來自制,我還以為你會對沁母妃動了凡心了。”
杜鵬飛一驚,忙躬身道:“臣絕不敢有此大逆不道的想法,請大皇子明鑒。”
元恪失笑了:“說笑罷了,我還不知道杜將軍你嗎,你那心里哪里會有這些兒女私情,整日只會想寫帶兵打戰之事。再說了,還有乾平郡主不是嗎。”杜鵬飛不由地苦笑一下,低聲成是。
二人閑話一陣,杜鵬飛便告辭而去。元恪轉身上馬回了錦繡宮。
一進殿門,秋芙便迎了上來,解了元恪的披風,端上熱茶,輕聲道:“今日蓮嬪主子生下四皇子,晉封嬪位,奴婢擅自做主,取了幾匹金絲云錦,一尊碧玉觀音像,讓人送了過去。請您責罰。”
元恪笑著拉過她道:“我殿里的事你決定便是了,不必這般小心。”秋芙羞紅了臉,倚在他懷里。
元恪想起一事,嘆了口氣,對秋芙道:“明日我便要啟程返回京畿大營了,你也要先回母妃那邊去了。”
秋芙一聽,臉色頓時煞白,眼神哀哀地看著元恪,低聲道:“您不能把奴婢要了去嗎?奴婢已經……”她說著低下頭去,泫然欲泣。
元恪一嘆,無奈地道:“并非是我不想要了你去,只是此次時間匆忙,只怕跟母妃一時也不好開口,待下次我回來,便去向母妃要了你到這邊來。”
他停了停,又道:“過兩年,我便可以出宮開府了,到時向母妃說說,給你討個名分,定然不會虧了你。”
秋芙心里七上八下,她與大皇子之間的私情如今是絲毫不敢讓賢妃知曉,否則以賢妃的性子不知會如何處置,只是大皇子這邊如今也不能有所決斷,讓她很是擔心害怕。
她不敢露出半點不情愿的神色,只是柔弱地望著元恪,輕聲道:“奴婢不敢妄求其他,只盼能陪在您身旁。”
元恪笑著握住她微涼的手道:“我知道你的心意,只管放心,定然不會負了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