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清早,許娡被叫起來的時候,趙姨娘已經回房了。
小白描述趙姨娘臨走時的樣子,只用了“失魂落魄”四個字。
見四下無人,只有小白一人在房里為她梳頭,許娡冷笑一聲:“那是因為昨晚她要殺我,被我制服了而已。”
“什么!”小白驚呼一聲,險些扔掉手里的木梳,忙壓低聲音道:“那她豈不是知道夫人會功夫?”
“是知道了。”許娡不以為意地擺弄著妝臺上的珠釵,“不過我跟她約定好,她不說我會功夫的事,我也不說她刺殺我的事,她答應了。”
“夫人也信?”小白斜眼看著許娡。
“信不信又如何?”許娡看著鏡子中的自己,隨手拿了支象征品級的珠花往頭上比量,“除非她自己不要命了。”
小白聽了點點頭,確實,隱瞞身手與刺殺夫人比起來,確實是后者罪名更大一些。
她諒這個趙姨娘也沒骨氣拿自己的性命開玩笑。
不過話說回來,若是侯爺知道夫人隱瞞她會武功的事……小白的手不禁遲疑了一下。
“怎么了?”許娡從鏡子里頭看身后的小白。
小白怕被許娡看穿了心思,忙把梳子放下:“沒事,我去看看紫煙怎么還不進來。”
不一會,紫煙撩簾進來:“……老太太叫了我去,知道夫人上午要進宮謝恩,下午還要回門,就不用過她那邊請安了,怕您累著。”
“多走幾步路而已,有什么累的。”許娡笑著將妝臺上的黃楊木梳子遞給了紫煙,心里卻是打定主意,臨走前一定要向老太太和太夫人打聲招呼。
紫煙接過木梳,開始為許娡盤髻——因為被封了一品的誥命,所以要按品大妝。
許娡是第一次把頭發梳得那么高,又是戴那么重的金冠,插了那么多的珠花,只感覺自己頭重腳輕,頸椎都要被壓斷了。
妝扮妥當之后,許娡到底還是去了老太太那里,向老太太和太夫人請了安,喝了半碗粥才出的門。
因進皇宮內苑只許帶一個丫頭,故許娡只帶了花影一人。
在二門處與宮吟飛匯合,二人見面只是彼此點了點頭,便各自入了自己的轎子,一前一后出了宮府大門。
二人的轎子在后、宮門外停了一會,許娡不曾出轎,只聞得宮吟飛在窗邊說道:“到了里邊別害怕,別緊張,自有嬤嬤和宮女指引,我就在這里等你。”算是交待完畢。
之后,許娡的轎子又重新被抬起來,跟著小太監進到內宮,直到未央宮門口方停下。
許娡由花影攙扶著出了轎子。
早有幾個指引的嬤嬤和宮女在門口等候,見許娡來了,紛紛屈膝行禮:“給侯夫人請安。”
許娡點頭還禮,由她們引至未央宮主殿,只見金碧輝煌,琉璃照耀。
至殿門口時,又有兩個宮女來迎:“貴妃娘娘已在殿內等候多時了。”正是宮若雪身邊最得力了兩個宮女,月鶯和畫眉。
許娡再次還禮,步入殿內。
迎面便見宮若雪坐于大殿之中,主位之上,端莊高雅,雍容尊貴。
許娡又向前走了幾步,跪在地上俯首叩拜:“臣妾拜見貴妃娘娘。”
“快免!”宮若雪右手輕抬,忙有小宮女上前攙扶。
許娡再拜:“謝貴妃娘娘。”又誠懇地表達了受封的謝意,方才起身。
“賜座。”宮若雪道。
許娡又是一禮,便坐在宮女搬來的錦杌上。
“傷可好些了?”宮若雪關心地問。
“托貴妃娘娘洪福,已無大礙了。”
許娡每說一句話,都要起身行禮,再坐下,再行禮。
如此一來,話沒說幾句,許娡的腿倒是酸軟了。
正想著尋個什么理由離開,忽聞殿外一個小太監的聲音:“奴才給麗妃請安。”
然后就聽一個成熟、女人的聲音:“貴妃姐姐!妹妹來看你了。”
接著,一個三十多歲,穿了一身錦衣華服,身材曼妙的女人便提裙走了進來。
她見到許娡,表情先是一僵,又瞬間化開:“呦!可不巧,姐姐這里有客人。”
許娡趕緊起身屈膝行禮:“見過麗妃娘娘。”
“妹妹快起來。”麗妃虛扶了她一把,將她上下打量著,“真是漂亮,這一定就是侯爺新娶的夫人吧?”說著,將目光投向了主位上的宮若雪。
“正是呢。”宮若雪倒是一點不謙虛,又問,“妹妹這是剛從皇后那回來?”
麗妃眸光一轉:“是呀,路過這里,就進來看看姐姐。”
許娡在一旁眼觀鼻,鼻觀心,心里吐槽麗妃這個老女人一口一個姐姐叫得惡心,但誰讓宮若雪年紀輕輕就晉為貴妃了呢。
許娡是知道這個麗妃的,宮吟飛給她的畫冊里就有她。
麗妃今年三十六歲,是五皇子的生母。雖母憑子貴坐穩了妃位,但若想在這深宮內苑活得長久,還是要找個靠山才行。
如今這后、宮里頭,明著就有兩派——皇后和貴妃。而麗妃卻是選擇投靠皇后一派,所以,她和貴妃宮若雪只能算是貌合神離的關系。
聽了一堆虛情假意的話,許娡見麗妃終于要走了,便也起身告辭。
宮若雪知道今天是她回門的日子,虛讓了兩次,便不再多留,卻是對麗妃道:“替我送送侯夫人。”
麗妃心里罵了一句,表面上卻也只能屈膝應是,笑著送許娡出了未央宮。
待到后、宮門外,便見宮吟飛所乘的轎子。
二人一前一后出了宮門又停下。
宮吟飛來至轎前:“路程有些遠,改換馬車吧。”
許娡應了一聲,又花影扶著出了轎門。
原來宮吟飛早已在宮門口備了馬車。
夫妻同乘一輛馬車回門,這才說得過去。
路上,宮吟飛不忘提醒道:“若岳丈岳母問起姨娘的事,希望你不要告訴他們實情。”就是說,不要把他與姨娘之間還清清白白的事情告訴許明夫婦。
這是為什么!
對于女方的娘家來說,應該是好消息才是,為什么不能說?
“是怕難堪?”許娡斜眼看他,難道是怕人說他不行?或是斷袖之類的?
宮吟飛淡笑一聲:“倒不是怕難堪,只是怕洗白了我的名聲。”
這倒奇了!這世上竟然還有人嫌自己的名聲不夠壞?
許娡用一種看怪物的眼神看他。
宮吟飛被看得渾身不自在,聳了聳肩膀,說道:“事出有因,只是現在不便講給你聽,待日后吧,你總有機會知道的。”
見他一副很高深莫測的表情,許娡便抿了抿唇,不再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