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前院無事,兩人便又回了后院。
青合院坐落于沈府后院的西北方向,不算得偏僻,但比起四姨娘的鳳湘院,可就是十分偏僻了。
沈府由外院和內院構成,內院又分了前院后院,前院住男丁,后院住女眷。后院中央修筑了一池寬敞的睡蓮湖,四周游廊環繞,小橋曲折,垂柳飄揚,亭臺水榭立于其中,儼然一個獨立的園林。
大夫人趙佩蘭的蘭心院在蓮湖的東邊,四姨娘的鳳湘院雖也與青合院同在西邊,但畢竟與蘭心院隔湖相望,唯獨楚姨娘的院子挨著角落,不過也多了幾分平靜。
好在沈府連廊小道縱橫交錯,平常幾個院子的人來往于前院后院之間,走的也不是相同的路,倒也避免了許多摩擦。
由于沈慶先開了口,楚青合便也不托辭,當真帶著裴以寧在后院里悠轉,給她尋一處好住處。
畢竟她是沈府姨娘,裴以寧作為一外姓的閨中女子,住在一起確實諸多不便。其實她也明白,像沈慶那樣城府極深的人,自然不會讓一個來歷不明的女子能輕易探得自己的日常行蹤。
與青合院遙遙相對的便是一個無人居住的院子。
裴以寧原本就想著住處與楚青合相隔不遠,照應也方便,自然會選擇這個并不算遠的院子。
院門虛掩著,問琴稍微用力便推開了院門,見院中景色甚好,并無半點蕭索之意,回頭高興道:“五姨娘,裴姑娘,看來這院子平常也有人打理呢。”
楚青合和裴以寧雙雙進了院中,見庭院寬敞,墻角那兩株九重葛依然盛開如火,花枝相互纏繞著,探出了墻外。
原來的主人大概極為愛此花,每個連廊出入口路的臺階兩旁皆種著矮矮的九重葛,被精心修剪成各種形狀,甚是賞心悅目。
西廂房外的墻角處還開辟了一方花圃,只是許久無人居住,花圃中已經無花生長,花圃旁還搭建了一個高高的花架,炮仗花的花枝重重地壓下來,密密麻麻地開著紅橙色的花,累累成串,狀如鞭炮。
夏天的時候,若是搬了一張睡椅出來,歇于花棚之下,必定清涼得很。
“倒是個好住處。”
裴以寧頓時就喜歡上了這個院子。
問琴見裴以寧點了頭,便道:“裴姑娘可是決定住下了?婢子回去叫來幾個丫鬟過來再拾掇拾掇,把棉被帷幔之類的都換一換。這個院子應該些許時日沒人住過啦,后院空閑的院子平常都是用來招待其他官員女眷的,雖然有人打掃,也難免有漏失之處。”
“謝謝問琴。”
問琴靦腆地笑了笑,利索地跑出了院子。
待問琴一走,裴以寧臉上那抹淡淡的恬靜的笑容頓然收了起來,換回她以往一貫的淡漠,“這院子原本是何人居住?怎么院門的牌匾都被拆了。”
楚青合凝凝眉,遲疑道:“好像是原來的二姨娘住的,不過那是我入府前的事情了,二姨娘和三姨娘的事情,在府里是個禁忌,知道內情的下人都不在了,我也不是很了解。”
聽到這話,裴以寧不禁也擰起眉頭,剛入府時她就注意到了這個問題,沈府的二姨娘和三姨娘似乎都不在了,卻沒想到沈府還對這兩人忌諱莫深。
這里面,大概也藏著一個秘密吧。
“我們到里面看看吧,住房若是不好,院子再好也無用。”
裴以寧哪里在意這些,便道:“你替我看一眼便是,我再看看這院子。”
那花圃雖是無花,但或許是因為丫鬟經常打理的緣故,也并無多少雜草。
裴以寧走到花圃前,蹲下身去仔細觀察著。
伸手輕輕抓了一小撮泥土,裴以寧立即感覺到了異樣,雙眸緊緊地盯著手心的泥土陷入了深思。
正入神,院墻外不知從哪兒躥出來一只兇惡的貓,見院中有人,竟猛地一躥,發出一聲尖銳的貓叫聲,直往裴以寧身上撲去。
裴以寧沒想到那只黑貓竟會忽然發起猛烈的攻擊,一時躲閃不及,只是暗暗低呼一聲,下意識地伸手去擋住臉。
“裴姑娘小心!”
院外忽然傳來一聲急呼,但語音未落,那黑貓已經撲到裴以寧跟前,狠狠地沖著她擋在面前的右手抓了下去。
刺痛感瞬間傳來,裴以寧甚至隱隱感覺到,手臂上那好幾道傷痕,正在溢著血。
“裴姑娘!你沒事吧?”
院門距離裴以寧的位置有些遠,那丫鬟未來得及阻止,見那黑貓瞬間就抓傷了她,臉色頓時大變,腳步也放快了些,沖到裴以寧跟前細細查看她的傷口。
屋內的楚青合聽到院子里的喧鬧,也急急忙忙出來,“怎么了?”
那丫鬟抬起頭來,滿臉愧疚,“裴姑娘被夫人院子里的貓抓傷了。今日夫人讓婢子帶溫溫出來,卻沒想到溫溫使了性子到處亂跑,還……”
聽到這話,楚青合可是嚇得不輕,連忙走過去,“寧兒,你傷口給我看看。”
又見那丫鬟在那呆愣著,不禁怒從中來,“你還愣在這里作甚,還不快去請大夫!”
“啊,是,五姨娘,婢子這就去。”那丫鬟回過神來,連忙急急地跑著那黑貓跑出了院子。
“寧兒,我們快回去,我給你消消毒,被貓抓傷,這事兒可大可小,一定要謹慎處理。”
裴以寧望著手臂上的抓痕,淡然道:“被貓抓傷而已,無礙。”
“不行,快回去!”見裴以寧一點都不著急的樣子,楚青合索性就板起了面孔,硬拉著裴以寧出了這個院子,往青合院急急去了。
卻說那丫鬟出了院子,卻不是出府去找大夫,反而直接找到了沈薄言,將院中的事詳細地說了一遍。
聽完那丫鬟的匯報后,沈薄言頓時微微蹙起眉頭,似在自言自語,又似在詢問那丫鬟,“如此她不是習武之人了?”
但凡身懷武技之人,必定時常保持著警惕之心,會對外界忽如其來的威脅作出本能的反擊,但裴以寧卻分明是無從抵擋那只黑貓。
難道真的是自己多心了?
見沈薄言皺著眉陷入了沉思,那丫鬟猶豫了一下,終究還是不安地出聲喊了一聲,“少爺?裴姑娘那邊……少爺要不要去看一下?還是婢子去請個大夫回來?”
想到裴以寧方才在正廳中還喝下了滲了斷腸草的茶水,算算時辰,那斷腸草之毒,也快要發作了,沈薄言沒有半分的猶豫,神色間甚至有些緊張,“我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