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裴以寧望著兩人的背影出神之際,身后遙遙地傳來問琴的喊聲:“裴姑娘,裴姑娘。”
裴以寧轉過身去,剛好看到問琴和問棋兩人上氣不接下氣地跑到跟前,不解道:“怎么了?”
“五姨娘見裴姑娘遲遲未歸,特讓婢子出來看看。”
“無礙,”裴以寧搖頭淡淡地說了聲,又望了一眼沈薄言兩人離去的方向,才道:“走吧,莫要讓姨母擔心。”
問棋見裴以寧總盯著沈世秦的院子的方向瞧,便多問了句:“裴姑娘方才可是遇到二少爺了?”
裴以寧略微點頭,將剛才的事情簡單說了遍。
問琴撇撇嘴,“好在有驚無險,那二世祖,府里的下人們也就尋月敢這么做了,別的人,都是能躲就躲。品行敗壞,常常流連花柳之地,四處拈花惹草,偏偏老爺還慣著他,真想不明白。”
裴以寧輕聲阻止她,“莫要議論主人是非。”
問琴只好打住,轉移話題道:“那院子婢子已經叫人收拾干凈了,裴姑娘可以隨時入住。”
“有勞了。”
問琴擺擺手,又道:“那院子不是沒了牌匾么,裴姑娘可以自己另外起個名字。”
裴以寧低頭想了想,道:“知晴吧。”
在靈篤山,她所住的樓閣便是這個名字。
可是,問琴聽了卻有些為難。
“怎么了?”
“裴姑娘有所不知,沈府一等下人的名字,都是有規律的。比如大夫人院子里的大丫鬟,是采字輩,分別為詩詞歌賦;五姨娘院子的是問字輩,為琴棋書畫;而四姨娘院子的,恰好是知字輩,為春夏秋冬。知晴與四姨娘的撞了,不好。和誰撞都不要和四姨娘撞啊。”
看著問琴一臉嫌棄的表情,裴以寧不禁笑了笑,“你這丫頭,倒挺愛恨分明。”
問琴“嘿嘿”地笑了兩聲,一邊走一邊繼續道:“后院原本是分東院和西院的,西院住未出閣的小姐們,不過大小姐嫁了,二小姐又……”問琴頓了頓,卻沒再說下去,只是道:“后來就沒有所謂的東院西院了,只是大家都習慣那樣叫著,老爺幾乎不管后院的事情,姨娘們喜歡哪個院子,與夫人說一聲便可。姨娘們都知道夫人喜歡清靜,就都搬去西院。”
問琴不愿意說,裴以寧也就沒多問。大概也是因為問棋也在,她不好多討論府里的禁忌。
而她也這時才明白后院中央那蓮湖的用處,大概當初便是建來以隔開西院和東院的吧,如今倒成了隔開正室和偏房的標識了。
三人進了后院,裴以寧猶豫了一下,對問棋道:“你且先回去告知我姨母一聲,省得她著急了。我想去新院子看一會。”頓了頓,又道:“罷了,順道幫我把我衣物拿過來吧,我東西也不多,就一個包袱。既然新居已經收拾妥當,我搬進去便是。”
問棋應了一聲便匆匆而去。
問琴卻有些奇怪,“那院子雖是收拾妥當了,但畢竟許久無人居住,未免有些清冷,新遷種進去的花株還是蔫蔫的呢,裴姑娘何不過幾天再搬進去?”
裴以寧搖搖頭,“就怕過幾天,你們把院子改造得我都認不出來了。”
問琴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婢子也是想著多種點花花草草的,看著舒服些。”
裴以寧無奈,“走吧。”
進了那院子,恰好看到有幾個丫鬟蹲在花圃前松土,旁邊的竹箕里裝了些新土,似乎是打算翻新,裴以寧連忙過去阻止,“這花圃,不要加新泥。”
那幾個丫鬟有些迷茫,“姑娘,這花圃的泥土很老了,怕是不適合種花了。”
“無礙。”裴以寧擺擺手,“我自有打算,你們別動便是。”
“是。”那幾個丫鬟只好應了一聲,拿著竹箕出了院子。
院子里只剩下裴以寧和問琴兩人,問琴也不解地問道:“裴姑娘,這泥土可是有什么奧妙?”
“這是從靈篤山遷來的。”
“靈篤山!”問琴很是驚訝,“怎……怎么會?難道二姨娘……”
裴以寧做了個噤聲的手勢,“師父倒不曾向我提及……就連姨母,恐怕也是不知道的。”
問琴望了望那花圃,“裴姑娘是打算栽種靈篤花么?”
“靈篤山的土壤成分獨特,絕無僅有,天下也就只有這靈篤山,才栽種得起靈篤花。即使是靈篤山的土壤,沒有靈篤山的依托,也是無濟于事的,至多只能維持半載。”
“那……”那這泥土留著又有何用?
裴以寧搖搖頭,卻不回答,過了好一會,才忽然說了一句,“這院子,就叫寧歸吧。”
問琴望著轉身進了主屋的裴以寧,忽然明白過來她的心思。
很快,先回了青合院的問棋便帶著一干人等過來了,除了裴以寧來時帶著的包袱,還多了好幾個盒子。
裴以寧聞聲而出,有些訝然,“這些都是什么?”
“這是五姨娘給裴姑娘的首飾,還有些胭脂水粉。”
還未等裴以寧開口,問琴便高興地接過,道:“五姨娘果真細膩,裴姑娘生得極好,就是打扮太素雅了。”
裴以寧來時頭上只插了一支白玉蘭發簪,還只是為了固定頭發之用。平時行走江湖慣了,頭飾多了反倒是累贅,即便是進了沈府,她也一時改不來這個習慣。
望著那一堆多出來的禮盒,她無奈地搖頭笑了笑,“我素來不喜這些,倒叫姨母費心了。”
問棋竊笑,又道:“五姨娘還吩咐了,怕裴姑娘初入府多有不慣,讓問琴過來服侍姑娘,其他的丫鬟,隨后會請管事的撥過來。”
裴以寧吃驚不已,“這怎么行,問琴……”
問琴將禮盒交給一旁的丫鬟,走過來道:“五姨娘身邊還有問棋問書問畫呢,不缺我一個。倒是姑娘若是換了個不認識的人過來服侍,五姨娘也不放心不是?”
問琴是楚青合的心腹,楚青合讓問琴過來,裴以寧也是知道她的用意的,一來想知道府里什么信息也方便詢問;二來,平時做些什么也不用有過多避諱。
是以她也不再推辭,笑道:“還請問琴多多照顧了。”
問琴正欲接話,院門處卻忽然有一個謹慎的聲音傳來:“裴姑娘可在?”
裴以寧循聲望去,卻是一個丫鬟打扮的少女,便上前幾步,疑惑道:“我便是,你是?”
那丫鬟恭敬地福身道:“回裴姑娘,婢子尋風,是二少爺院子里的丫鬟。”
沈世秦?裴以寧眼眸輕轉,不動聲色道:“二少爺喚你來,所為何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