鳳湘院。
秦蘿黑著臉坐在窗前一言不發,春青站在一旁欲言又止,許久才道:“小姐,我們真的就這樣放棄了嗎?”
秦蘿下意識地握緊了雙拳,心有不甘,卻只是抬眸望著她道:“不然呢?真的要等蘭姨去告訴我娘我在沈府都做了些什么嗎?你也不是不知道我娘的性子,不打死我才怪。”
春青嘆口氣,道:“小姐,對不起,是我不夠小心,害了你!”
秦蘿搖搖頭,“或許是上天要讓裴以寧活得長久一點吧,不過,我是不會罷休的!”
正說著,四姨娘搖搖而來,見秦蘿主仆二人一副失魂落魄的樣子,也沒什么好語氣,冷嘲熱諷道:“當初說得多好聽啊,還以為你真有多聰明多能干呢,還不是次次都敗陣下來。以后你再想做什么,可千萬不要拖我下水,秦兒還被你害得在洛陽回不來呢,這筆賬,我遲早要找你算回來!”
聽到這話,秦蘿的臉色越來越陰沉,猛地站起來道:“等著瞧吧,我一定會讓你看到我的能耐,我會讓裴以寧哭著向我求饒的!”
四姨娘嗤之以鼻,“我姑且待之。”
秦蘿也不管她,回頭對春青道:“臨行前,我們去跟裴姑娘道個別吧,去看看她到底傷得有多嚴重。”
寧歸院。
“小姐,秦姑娘來看你了。”
聽到問琴這話,裴以寧訝異地抬起頭,“她來干什么?”
“誰知道呢,不過肯定沒安好心,說不定啊,是想來看看裴姑娘破相了沒有吧。”
蘇荷走過來,道:“夫人已經要攆她走了,她還能得意什么,機關算盡又怎么樣,還不夠我們一個手指頭。”
裴以寧搖搖頭,“快請她進來吧。”
很快,秦蘿的身影便出現在眾人的視線中。見裴以寧半躺在床上,輕紗遮面,看不到面容,也看不懂表情。
不過秦蘿可不在意這些,她能想象得到輕紗下裴以寧那張傷痕累累的臉,頓時陰霾暫散,譏笑道:“花容月貌的裴姑娘也有要靠著紗布蒙丑的一天啊?真是讓人不敢相信呢。”
望著秦蘿掩嘴嬉笑的姿態,裴以寧也只是淡淡一笑,道:“輕紗蒙丑,總比當眾被趕出府的感覺好吧?”
“你!”秦蘿惱羞成怒,咬牙道:“裴以寧,別以為有蘭姨幫你我就會怕你!這次算你走運,下一次,可就沒這么好運了!”
裴以寧長嘆一聲,道:“秦姑娘,你何必如此呢?”
“何必?”秦蘿冷冷地輕笑一聲,“在你殺害安姐姐的時候,就該想到會有今天!安姐姐是對我最好的人了,不為她報仇,我誓不為人!”
“我說過,我不是兇手。”
“我相信我的直覺。”
裴以寧微微嘆了一聲,不想再與她糾結這個問題,道:“秦姑娘,且不說是誰殺了安貴妃,安貴妃仗著自己受寵,欺壓后.宮妃子,干涉朝政,這也是不可置疑的事實。作為你朋友,她確實做得足夠好了,但作為我南洺朝子民,作為后妃,她卻是個禍水。私人感情與大是大非之間,你,真的想好了站在哪一邊了嗎?”
秦蘿卻是半個字也沒有聽進去,“滿口虛假仁義,倒是好聽!我只知道她是個善良的好姐姐,別的,我不管!你殺了她,就要以命償命!”
“對就是對,錯就是錯,小對是彌補不了大錯的。她待你好,可是還有多少無辜的女子喪于她手上?那些含冤而終的妃子,難道她們就比安貴妃還要該死嗎?她們有什么過錯,要成為安貴妃往上爬的墊腳石?”
“別跟我扯這些有的沒的,誰殺了安姐姐誰就該死!”
“秦姑娘,你感情偏向太嚴重了。你維護你與安貴妃的交情,無可厚非,但安貴妃惑亂朝綱,也同樣天理難容。你若要繼續為安貴妃報仇,我不攔你,我只是希望你想清楚,這樣值得不值得。”
“哼!‘秦蘿冷著臉哼了一聲,甩甩衣袖走了。
蘇荷望著秦蘿大步離開的身影,不屑地揚揚眉,道:“小姐,你與她說這么多做什么,就讓她繼續被那個安貴妃利用好了,反正說什么她也聽不進去。”
裴以寧垂下眼眸,“我只知道說這些一點用處都沒有……”
許多大是大非,都抵不過一個“義氣”。
秦蘿回到鳳湘院,果然收拾行李走了,沒有一點留戀。
她來本來就是要對付裴以寧,如今計劃失敗,她留在那里也沒什么作用了。
長新街道依然熱鬧非凡,秦蘿卻無心欣賞,滿腦子都在想著下一步應該怎么辦,直到差點撞上了御史大夫的馬車。
“吁——”駕駛的速度明明已經很慢,沒想到還是有人似乎根本就沒打算躲,馬夫連忙勒馬,驟然停下來的馬車向前趔趄了一下。
“怎么了?”
“張御史,前面有位少女擋著道路了。”
那張御史皺皺眉,掀開馬車布簾,卻看到前面那道身影甚是熟悉,不由得叫出聲來,“蘿兒?”
意識到自己剛才差點撞上了馬車,秦蘿也嚇得不輕,回頭卻發現是與父親交好的張御史,這才勉強露出些許笑意,“張御史好。”
張御史下了馬車去,看到秦蘿臉上勉強的笑意,卻以為她是因為秦梁的事情,便安慰道:“蘿兒,你也不要太傷心了,皇上也只是一時生氣才將秦尚書貶到江南去,相信待他氣消了,想通了,就會將秦尚書調回來了。”
聽到這個消息,秦蘿頓時不可置信地睜大了眼睛,半晌說不出話來,“什……什么?你說,我爹是被貶到江南去的?”
不是說是去辦公差嗎……
張御史也驚訝,“你……不知道嗎?唉,看來你爹是不想讓你擔心,不過現在你也知道了,索性就都與你說了吧。你爹是因為不滿皇上用在安貴妃的葬祭上的財物過多,太過于奢靡,進諫了幾句,被皇上一怒之下打發去了江南的。那安貴妃實在是可恨,生前殘害了那么多無辜的妃子,死后還要禍害朝廷,真是罪不可恕。”
秦蘿愣了愣,“張御史……你也覺得,安貴妃有錯嗎?”
“何止有錯!”說起安貴妃,張御史就氣打一處來,“自從她入了宮,皇上都成了什么樣子了,除了那些被她拉攏了過去的官員,朝廷有哪個不希望她早點歸天?”
秦蘿遲遲答不上話來,腦海里忽然浮現起在沈府時裴以寧與她說過的話。
個人私心真的可以歪曲大是大非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