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任由蒼溪牽著,可是剛出了院子他就有些困惑的看我,眼底多了一絲懊惱。我笑出聲來,勾著他的脖子帶著他往前方去。
你看,我們家小小的蒼溪,這般可愛的緊。
我們穿過重重樓宇,再走過一片荷塘,終于來到了偏廳。
偏廳里一張幾米長的大方桌,已經(jīng)坐滿了人,個個規(guī)矩。我從前一直是不齒輕言這些個規(guī)矩的。
我心里嗤笑,卻還是牽了蒼溪走過去,查蘭遠遠的就喚我。
“七染姐姐,你們怎么來的這么遲,大家都等你們好久了?!?/p>
說這句話的當然不是查蘭,她對我還是恭敬的。我偏頭看著說話人,略作思考,不痛不癢的回了她一句。
“既然這樣,那就先吃,我算不得谷中人,也不必守你們的規(guī)矩?!?/p>
是這樣沒錯,那個讓我不恥的規(guī)矩就是……記得當初輕言是這樣對我說的。
那時我抓著個包子一邊啃一邊抱怨。
輕言只看著我,替我擦去嘴角的碎屑,他說,“七染,這是規(guī)矩,沒有規(guī)矩不成方圓,他們不能有些妖精的頑劣品性。”
那時我嘴上答應著,心里卻在罵他,頑固不化的妖精品性嗎?
查蘭拉著我坐下,親切的再為蒼溪拉了一張小板凳。我沖她笑笑,順勢坐下,為蒼溪夾了菜,示意他趕快吃。
云木說了那句話以后很久都沒有再說話,查蘭也很安靜,只是時不時為我夾菜,我來者不拒,覺得好吃的也為蒼溪多夾一些。
飯桌上的氣氛很和諧的安靜,和諧么?或許吧。
輕言收的弟子不多,叫的上名字的也只有查蘭一個,至于這云木,不過區(qū)區(qū)婢女,卻自己做主的稱了他一聲師尊。
我草草的吃了幾口,再也吃不下。查蘭關(guān)心的問我,“七染姐姐可是覺得飯菜不好,往昔你是很喜歡的。”說完捂了捂嘴,不好意思的吐舌頭。
云木陰測測的再說了一句,“七染姐姐可是覺得師尊不在失了胃口?”
我感覺得到,那些個弟子雖然秉持著食不言的好規(guī)矩,一雙耳朵和眼神卻是飄向了我們的。
我沒有看她,為蒼溪添了一碗湯,這才輕啟菱唇,含笑的看進她眼底深處。
“是我這一百多年活的太混沌了嗎,如若我沒記錯的話,你該恭敬喚他一聲谷主。”
她面上的優(yōu)雅有一絲破裂,卻還是強忍著對我一笑,不再說話了。
查蘭連忙做中間人,向我扯一些別的什么事,我和她有一搭沒一搭的聊著。心情好就回答幾句,不然就沉默的聽她說。一直到蒼溪吃完飯。
眾人收拾著飯桌,沉默著離開,井然有序。查蘭端了一杯清茶給我,我擱在一旁,我知道,她有話要說。
我不語,只微笑了看她。
查蘭拉了我的手,問“七染姐姐這些年都在哪里,師尊尋了你好久,你不知道當年你一走了之,師尊之后有多么的著急。”
說實話這么多年,我覺得查蘭就是個不諳世事的小女孩,我也曾經(jīng)懷疑她是不是裝的,但是好像找不到一點跡象,于是我也就算了,不用再追究。
查蘭小心翼翼的看我,問“七染姐姐是不是在怨我,當年的事,我也……”
“好了查蘭。”我打斷了她的話,拍拍她的手,順勢把我的手抽出來,覺得這樣有些太明顯,于是端起茶杯,淺酌一口茶水,苦澀過后的甘甜。
“當年事,就是那樣,罷了,誰都沒有錯,我有錯嗎,我覺得沒有,你有錯嗎?”
查蘭沒想到我會那么問,于是愣住了。
我不理會她,拉著蒼溪走了。作為客人,做到我這個地步,也是實在有些囂張了。
拉著蒼溪走在林蔭小路,好像遇見他以來,不管去哪兒我都是牽著他在身邊的,不曾離開。
我們一路走著,有些沉默,消音谷和我的蒼山相比,多了一份唯美,是啊,我的蒼山雖美麗,可是不經(jīng)雕琢,這消音谷,一花一草一木,都是廢了輕言不少心血的。
“姑姑,你有心事嗎。”
我們坐在荷花池邊,看著水里的圓月。他那么問我,我有些微訝。
“怎么說?”
我轉(zhuǎn)過頭看他,月色微涼,少年如畫。
蒼溪認真的看我,過了一會才說,“我總是覺得,自從來了這消音谷,姑姑就有些反常。
會么?我這么問自己,但是好像得不出答案。
因為只有一間客房給我們,所以,蒼溪得跟著我睡。
少年站在**前,躊躇的那么站了一會,然后轉(zhuǎn)過身問我。我正坐在桌子旁邊啃最后一個西果,險些被他說出的話嗆暈過去。
他問,“姑姑,我怎么聽說男女在一張**上會生孩子的?!?/p>
于是我遁地了,實在找不出什么話回他。他到底是從哪里聽來的那么多的,亂七八糟的東西。
我把嘴里險些噴出去的西果咽了,抓了他的后衣領(lǐng)子往**鋪上一丟,說了句睡覺。
等我脫了衣躺到他身側(cè)的時候,他正睜著一雙大眼睛看著**幔,我替他壓緊被子,不留一點縫隙。可是他的體溫,真的太過冰涼。
“蒼溪。”
“嗯?”
他轉(zhuǎn)頭看我,呼吸就在我臉側(cè)的地方,可是為什么,連呼吸都那么的涼。
“你冷嗎?”
“或許有一點吧,但是我已經(jīng)習慣了,所以不覺得冷,姑姑你睡的離我遠一些。”
我黯然失笑,都這個樣子都還考慮著我呢。把他拖到我身邊,拿手圈著他,再把他往懷里帶了帶。
“睡吧?!?/p>
他在我臉旁動了動頭,毛茸茸的頭頂就在我的下巴跟前。
“姑姑,你不會覺得冷嗎?!?/p>
“傻瓜,你忘了姑姑體熱嗎,有你,剛好涼快一些?!?/p>
于是我感覺那個毛茸茸的東西動了動。
“姑姑,你會唱曲子嗎,像茶樓里的姑娘那樣。”
“你覺得姑姑像茶樓里的姑娘嗎。”
“沒有啊,我只是覺得,姑姑要是唱的話,會更好聽的。”
“昂,是嗎”
“那姑姑你到底會不會唱?!?/p>
我從前怎么不覺得,他的話那么的多。
我不知道最后我到底唱沒唱,好像是唱了,好像又是沒有。反正最后我是睡著了。
和蒼溪在谷中住了三日,始終沒能等到輕言。于是我遵守了約定,和查蘭告別,準備出谷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