顯然十年未曾爆發的我的力量,又豐盈了些,這一次,我根本沒有任何記憶,等我醒來,是在客棧。
身邊守著一身白衣的蒼溪,已然熟睡,我看一眼窗外,燈火閃爍,還是深夜嗎,還是已經過了幾個深夜?
這種感覺,真是不好呢。
我撐起身子,驚醒了蒼溪,他抬起濕漉漉的眸子看我,我起身的動作微滯。
嗯,真不錯,臉色蒼白,胡子拉碴。起先他臉埋著的,我還沒有看清,照現在這種情況,我是睡了不久。
“醒了?”
我點頭挑眉,上下打量了他一轉。他覺得不對勁便也自己看了一圈,然后嫌棄的扯了扯衣袖。
“我睡了多久?!?/p>
我下床,腳步有些虛浮,恐怕是躺的太久,還好蒼溪伸手托住我。
“你小心些……不久……大概半個月?!?/p>
我想我現在的表情一定有些滑稽,不然我怎么在蒼溪的眼中看到了笑意。
越來越久了,這一次,竟然是半個月嗎。
蒼溪叫了飯菜到房間,我小口小口的喝湯,順便問他。
“那日,究竟發生了什么?”
他看我的眼神有些奇怪,叫我不舒服。
“廢話,我要記得還用問你不成。”
“你的力量爆發了……是我這幾年見過的,最盛的一次……不過不巧的是,他們跑了……”
說到他們跑了,蒼溪的眼里露出一絲譏諷,瞬間又恢復清明。
“這樣也能跑?!?/p>
我對自己爆發的力量還是很有信心的,能在我毀滅性的力量下跑路的妖魔,看來不是力量強大就是……
“有人救走他們?!?/p>
這么說來,魔界和妖界已經蠢蠢欲動,這可如何是好。滄桑完了我才想起,我也是妖,怎么想起了救苦救難的事?真是,搞笑!
既然妖魔已走,城主府也恢復平靜,不過失蹤的那幾個人,城主要怎么交代,還好那些都不是我該傷神的事情。我咂咂嘴,這么想著。
不論怎么,這喚馬城我們是待不得,他們的目標好像是蒼溪。
我坐在顛簸的馬車里,身側坐的是閉目養神的蒼溪,他閉著眼,睫毛微顫,投下一片陰影。
他還是這般,似水如玉。
“這樣看著我做什么?!?/p>
耶?要不是他說話,我真的以為他是睡著了,可是又突然講話,嚇了我一大跳。
“你不看我怎么知道我在看著你!”
“我沒有睜開過眼睛,你知道的?!?/p>
“!”
很是討厭!
馬車在城外被攔下,不能進城,于是我和蒼溪下了車,和許多老百姓一起,排隊等待進城。
在我感慨京城的繁華之時,前方一對老夫妻的對話讓我汗顏。
“老伴,你快看,那小伙多俊吶,和你年輕時一樣。”
我好奇的看了一眼,歲月滄桑的溝壑布滿臉頰,并不能讓我違心的承認。
“是呀,你看他媳婦,水靈的,就是戴了面紗……不過比不上你當年?!?/p>
極有喜感的老兩口進了城,消失在人群里。我這才放肆的笑出來,在人流不息的街市,笑的毫無矜持。
“好了,別笑了,再等一會人該更多?!?/p>
我直起腰擦了擦眼角的淚水,這才發現好多人圍成了個圈,好奇的看我們。
吐吐舌頭,趕緊拉著蒼溪跑了。一直到走出很遠,沒有人再認識我們的時候,我才扯著他的袖子問他。
“你剛才聽到了嗎,那老伯,真逗!”
“有什么可逗的?!?/p>
他繼續往前走,一邊還在街道兩側看,對我的問題答的有些敷衍。
“他說他老伴比我長的比我好!……他年輕時可是跟你一樣的喔,哈哈……”
蒼溪終于停下來,拿他黑澤的眸子盯著我看,在我渾身不自在要爆發的時候,他才繼續走,然后輕飄飄的落出一句。
“天生笑點低?!?/p>
明明很好笑的好不好!
蒼溪終于選好了一間他滿意的客棧,哼!真是挑剔。
我跟在他后面,有些生氣。
京城就是京城,房間布置精美的多。我扔下包袱,毫無形象的倒在床上。臉頰還蹭了蹭柔軟的被子。
然后我就聽到了一陣輕笑,像春風送來的銀鈴。
“不準笑!”
他把包袱放在桌子上,給自己倒一杯茶,淺淺的飲,我怎么感覺也口渴。
“蒼溪,你對京城還有印象嗎?”
他放下茶杯,撐著桌子托腮看我。
“嗯,有?!?/p>
時隔十年,作為一個凡人,他忘了或者是印象不大也是正常的,可是他卻告訴我他還記得。
我干脆脫了繡花鞋盤腿坐在床上,無視他鄙夷的眼神。
“哇,你還記得。”
他無聲的笑,櫻色薄唇勾起。
“當然,怎么會忘?!?/p>
他好像陷入某種回憶,我叫他幾聲他都沒有聽見,于是我小心翼翼的拉過被子,蓋住自己。陷入睡眠。
我真的是太累,古代的馬車,可真是一項很費神的運動。
等我醒來的時候,屋里沒有點燈,黑壓壓的一片,作為妖精,我的夜視能力也是不差的,依稀看見窗邊有個人影。
“蒼溪?”
“嗯。姑姑醒了?!?/p>
他回答一聲便走到桌邊點了燈。
“對不起啊,我不小心就睡過去了?!?/p>
“是嗎?”
當然是,不然你以為我是故意的……嗎……
這句話我當然沒有說出來,只是傻呵呵的看著他樂。好像這幾日,我越發的沒有收斂,對他越發的依賴,這讓我心中有一瞬間的惶恐。為何在他的面前,我竟然沒有心事的像個小女孩。
“要到樓下吃飯還是……我叫到房里來?!?/p>
“唔~都可以?!?/p>
然后我又想到了一件事,于是坐在床上問他。
“你怎么不回你房里去,還守著我睡覺,而且還不點燈!”
他坐在桌邊,笑的有些縹緲,像蒼山七月冷冷的霧氣。卻不回答我的話,我一直在等他的回答,他一直在想什么。
我失去了耐性,正準備開口,蒼溪走到床邊坐下,把我的腿從被窩里掏出來。
他的手心冰涼,我瑟縮了一下,我的體溫實在是有些高,尤其是這個時候剛剛從被窩里起來,幸好是春天,不是三伏。
他執起一只繡花鞋,笨拙的往我腳上套,我驚住,然后笑了,有一種孩子長大,會照顧人的成就感。
白色的繡花鞋,鞋尖用金線銹了梨花,很好看的鞋子??墒悄且豢涛抑荒芸吹剿氖帧?/p>
想著,怎么會有人有這樣一雙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