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起的有些早,在我混混沌沌被人按在梳妝臺弄頭發之時,我的思想還停留在床上。等我回神一看,連我自己都嚇了一大跳。
果然世人都說畫皮畫皮,皮相畫出來,果然是比較好的。就算被我自己掩蓋住的那三分媚惑和精致,這一刻都略微的能看見些影子。
我覺得很有趣,于是一直在擺弄自己的臉。
轉過身去時,嚇了我一大跳。
蒼溪倚在門邊,表情很是奇怪的看我。不動聲色,讓人捉弄不透。
我摸摸自己的臉,也沒有什么問題的嘛,難不成他覺得我變丑了!
雖然是有些差別,可是不至于啊。
“怎么啦,我臉上有什么不對勁嗎?”
他跨進們來,只聽見身邊的小婢女回話。他并沒有答應,
“一定是被姑娘美到了罷。”
我瞟了小丫頭一眼,不愧是宮里的,生的一張好嘴。
“姑娘與公子說會話,女婢就先出去了,姑娘可要快些,莫讓皇上等。”
我笑著應了她,目光一直送著她出了門,再把門掩上。
“蒼溪,我要出去一趟,你自己……”
“去哪兒。”
我有些怕看到他冷冷的眉眼。我正打算回話,卻見他眼神掃過我,落在那面銅鏡之上。
我聽見他說。
“七染,你這是在躲著我嗎。”
“七染姑娘,七染姑娘!”
“啊?”
我愣愣的看著對我使眼色的宮女,思維有些跟不上來。
“哈哈,怪不得表弟對七染姑娘上心,果然是個妙人兒啊。”
我一頓,是了,我已經被太子“請來了”。
“殿下說笑,民女怎么能入得了世子殿下的眼。”
這一說,抬頭一看才發現,怎么肖建也在?
他在這兒做什么?
早上早早的有人傳圣旨說太子設宴約我一見,還特意撥了婢女給我梳洗打扮,我和蒼溪的話還沒談完就被人拖到這“翠峰亭”。
我以為,這太子是單獨見我。
“七染姑娘不必多禮,表弟,快扶七染姑娘入座,”
在暗處翻了一個白眼,我自己找了離太子較遠的位置坐下。我是妖,對神仙都沒見過禮,又怎么會拜你這傀儡太子,可笑。
“皇上找七染來,不會就是這么坐著吧!”
許久,這太子的耐心果然是不錯,僵持著說些沒營養的廢話,于是我只有淺笑著開口,一邊還注視著他的反應。
“七染姑娘果然聰慧。”
看他慢吞吞的喝茶,我真想一個火球招呼到他臉上去,誰要你的夸獎!
半晌,他終于放下茶杯看我。
“與姑娘一道的那位公子……”
死妖孽,又在吊我胃口。偏偏他越是這樣,我越顯得不慌亂,我捏成拳頭的手舒展開來放在膝蓋上,靜靜的看他等他把話說完。
“不知那位公子是姑娘什么人?”
“親人。”
“喔?”
看他灰色的額角染上故意的疑惑,我突然覺得很可笑,七染你現在是在做什么,在這里和一些不相干的人說一些亂七八糟的事,你居然還懷著圣母的心想收拾這里的爛攤子,你莫不是瘋了。
是啊,我這是瘋了,卻情愿趟上這渾水。
估摸著是他們看見我笑,于是一副莫名的看著我,我輕咳了一聲。
“殿下問他作甚。”
“哈哈哈哈。”我看他笑的癲狂,不忍心打斷,于是給了肖建一個眼神。‘你哥丫的有病!’
后者回了我一個白眼。
好不容易等他笑夠了。
“本宮的香雪公主看上他了,向母后說了幾次”
香雪公主?
在宮里這幾天我是也沒有白住,傳聞皇上雖暴虐,對這個女兒卻是極為寵愛,可是……現在還是嗎?
這個關頭扯上蒼溪,確實并非我所愿意。
“這個……”
“我可能要問過他。”
如果他愿意的話。
我不知道我是怎么回到肖建宮里的,一路上他都和我一路,我仍然記得肖建說送我回宮時候太子的那一個眼神。我看不清也琢磨不透。
我實在算不得聰明。
“好了,我自己能走過去,你就別送了。”
和肖建在宮門口站定,我有些疲憊的對他表達感謝。
“不過,還是謝謝你了。”雖然,你也有著你的秘密。
我轉身打算走,卻叫他喊住。
“為什么不答應。”
“你該答應的,香雪也不差,這對他,是莫大的榮耀。”
他眼神瞧著花園盡頭,那是蒼溪的屋子,隔壁是我的屋子。
我輕笑。
“為什么我該答應。”
是啊,為什么我該答應,為什么我不答應?
或許作為一個凡人,過他的生活,比跟著我要來的好得多,可是為什么,為什么我不答應?
順著他的眼光看過去,我陷阱了一雙黑眸,一如初見時那種濃重的黑。
我踏著小路向他身邊走。
“不是讓你等我嗎?”
他被我拉著的手一片安心的冰涼,是我熟悉的體溫,我拉著他進屋,隔絕了那個一直望著我的視線,灼熱的眼神。
“太子叫你去做什么。”
“沒什么。”
蒼溪突然松開我的手,退后幾步,定定的看我,神色莫名的有一絲悲涼。
“七染,你非要把我推開不可嗎,你的心里在想什么,你的眼里在看什么,你做什么事,問過自己的心嗎。”
被他點名的心,突突的跳了兩下,然后再沉靜下來。
我坐到桌邊,摻了一杯冷茶大口的喝著,屋里只有淺淺的呼吸聲,也被我喝水的聲音掩蓋了,蒼溪,我不能告訴你,也不該告訴你。
七染從來就沒有說過她是個膽子很大的人,不是嗎。
“好了,不早了,你快回去睡覺罷,我答應你,這件事會很快結束的,真的。”
最后那兩個字我說的無比真摯,我雙手交疊放在膝蓋上,不躲閃的迎上蒼溪的目光,他看了我半晌,終于還是收回目光,臨走時只是說了一句。
“七染,我該相信你嗎。”
他的話像一陣清涼的風,直接吹進我的心里,復雜而又酸澀。
蒼溪,你該相信我的,你一定要相信我啊。
我松開緊緊握住的手,掌心一大片濕漉漉的汗,片刻風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