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博和一唯從醫院食堂拎著食物回到他的辦公室,兩人便一邊吃飯一邊聊起來。
沈博先開口問道:“怎么樣?你們昨天有什么收獲嗎?”
一唯搖搖頭,低聲說:“其實昨天去現場并沒什么特別的發現,一切和警方提供的資料差不多。我們去找當時出警的警察,他認為洪先生是為了拿高額的賠償金才堅持自己太太是被綁架的。”
沈博微微揚了揚眉,好笑的說:“這種可能性幾乎為零。”
一唯見他說的這么肯定,不由疑惑的問道:“怎么說?”
沈博淡淡的說:“你也看到了,范琪住的是本院最高級的病房;雖然洪先生自己日夜守著,護工還是請了三個輪流值班;另外洪先生不僅支付了所有費用,而且預付了一大筆資金,以便發生任何情況,醫院可以第一時間全力搶救范琪。你覺得,他象是缺錢或是貪錢的人嗎?”
一唯遲疑了,喃喃的說:“這……難道這些警方不知道嗎?”
沈博聳聳肩,無奈的說:“這我就不清楚了。整個事件從表面看太象是自殺,警方先入為主,估計也就沒在其他方面多花費精力吧。畢竟他們每天都會面對很多案件,沒有特別指示或特別的原因,不會過多關注一件‘自殺案’。”
這也是他會將這個案子介紹給他們的原因,他當然不會是真的覺得他們太閑了。其實他已經暗中關注洪先生多日,覺得這個男人不象是在偽裝,更不象是在說謊,這其中必定有什么蹊蹺。所以,才想讓他們來幫他查個明白。
沈博畢竟只是醫生,救人是他的事;查案子嘛,就是子風他們的事了!
一唯再次嘆口氣,說:“就算如此,就算洪先生沒有說謊,但是要為他找到證據卻并不容易。如果是綁架,為何綁匪并沒傷害范琪,而且她隨身帶的財物又并未損失?沈博,你有什么想法沒?”
她故意沒直接說出自己的想法,而是問沈博,想看看在不受其他思想的影響下,沈博又是怎么解釋這個疑點的。
沈博似乎明白她的意圖,笑笑說:“我的回答可能要讓你失望了,一唯,你還是直接說出你們的想法吧。”
一唯撇撇小嘴,說:“好吧,這是我的猜測。范琪的確被綁架,但做案的是她熟悉的人,而且極有可能她是同謀……”
沈博微微揚眉,示意她繼續說下去。
一唯接著說:“這就能解釋上面的疑點了嘛,因為是同謀,我們假定是范琪的情人,他們只不過想一起敲洪先生一筆,然后遠走高飛,自然她的同謀也不會傷害她。但是后面,顯然他們之間產生了分歧,具體是什么現在還不好說。也許是范琪良心不安而反悔,不愿意傷害洪先生,也許是其他。總之,最后兩個沒有達成共識,而是發生了激烈的爭執。范琪應該知道自己的病情,再受這一刺激,最后選擇自殺……”
見沈博瞇著眼睛不說話,一唯湊過去問:“你想說我編故事是不是?”
沈博微微一笑,說:“反正現在沒有任何方向,每一種可能都有可能。但是,最重要的是證據。所以,你才來找洪先生了解情況?”
“是。”
一唯點頭,又有些沮喪的說:“可惜,沒什么發現。不過,從洪先生的話里我們的確可以聽出,他之前忙于打理生意對范琪比較疏忽、冷落。這種情況下,范琪再遇到其他心懷不軌的男人,那么,剛才的說法就很有可能成為事實。”
沈博輕咳一聲,說:“這個……恐怕洪先生這里查不出線索,這種事情他當然不會知情。”
一唯點頭,說:“我也知道,所以,準備去之前范琪經常去的地方走走,看能不能發現什么。”
她忽然想到什么,忙問:“對了,差點忘記了,范琪到底是什么病?”
因為到目前為止,范琪自殺的可能性也還不能完全排除,特別是她自知自己生患絕癥,因此選擇自殺的可能性就依然很大。所以,這方面她也必須了解清楚。
范琪的病到底是什么?是否真的治愈無望?
說到范琪的病情,沈博就嚴謹多了,沉吟片刻,才緩緩說:“目前懷疑是全髓白血病,這種病非常少見,而且多半發于放療、化療后,或是MDS(骨髓增生異常綜合癥)……由于范琪各系細胞增生程度并不明顯,現在她的主治醫生正在做骨髓試驗進一步確珍。”
他略略停頓了一下,說:“這種病本身很難醫治,但是說來奇怪。范琪割腕的目的應該是自殺,當時救援人員趕去的時候,她也的確已經昏迷不醒,失血量已經超過40%。這已經遠遠超過了她身體承受的范圍,只要她的求生意志稍弱一些,極有可能在救援人員趕去之前已經死了。但是,正因為如此,她體內大部分病變的血液流出,搶救的時候輸出大量新鮮健康的血液,她的病,反而得到了控制……居然有自愈的跡象。”
一唯驚訝的問:“會有這么神奇的事?”
沈博推推眼鏡,笑著說:“的確很神奇!范琪一直昏迷不醒,也極有可能是她身體為了更有利于她的康復而做出的選擇。”
一唯不解的問:“什么意思?”
沈博盡可能的解釋道:“在她昏迷的時候,她自己本身的生命機能降到最低。這種情況下,骨髓以及各細胞異常增生得到控制,有利于外來健康力量的生存、擴散,甚至漸漸取代原來的部分。”
一唯緩緩點頭,說:“那么,只要她的病治好了,她就會醒過來?”
沈博點頭,說:“可以這么說。”
一唯想了想,問道:“那會要多久?”
沈博笑笑,說:“這很難說。雖然有醫生用各種藥物相助,但她體內的病變要完全消除也并非易事,病情也會多次反復。另外,她的求生意識的確是很強,這是她能活下來的重要原因。但是,最后能不能醒過來,還不一定。”
他微微皺眉,眼睛看向窗外,幽幽的說:“人的靈魂和身體,有時候并不能達成一致,她的身體最后能不能被喚醒,靠她自己的力量很難說。她的身體也許可以慢慢修復,但是受損的靈魂很難!如果……”
說到這里,他停住了。
一唯正聽得如神見他突然不說了,有些心急的追問:“如果什么?”
沈博收回目光,淡淡一笑:“如果能有其他力量相助,可能會好一些。”
靈魂受損要怎么相助?
一唯腦海里忽然想起了什么,恍然道:“沈博,你不是說良希文留下來的那些東西吧?”
“嗯。”
沈博微微點頭,但是神情忽然變得很消沉。
一唯也注意到他的反應不太對,便小心翼翼的問:“沈博,那些東西到底有什么用?還有良希文的筆記……你有看嗎?”
這里簡單介紹一下,良希文是一個研究靈魂入魔的醫生,沈博的學長,曾經在醫學上有很高的成就。但是最后因為入魔而放棄了一切,轉為地下研究,拿活人做試驗,傷人無數!后來在隱村“引魂曲”的作用下,他放棄了心中無邊無際的欲望,自愿將自己畢生所研究的東西交給子風,讓他轉交給可以托付的人,子風帶回來后一起交給了沈博(詳見《異世奇案錄》卷六靈魂之殤)
聽到一唯的問話,沈博似乎更加消沉,他沉默半響,才緩緩開口:“一唯,你想聽真話么?”
一唯不假思索的說:“是的,當然。”
他這樣的反應,令一唯很是擔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