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殘自懷中取出黃絹卷軸,站起身來雙手展開那道圣旨,口中說道:“羅浮山沖虛觀接旨。”
無塵子一聽大驚,慌忙雙膝跪下。
“奉天承運,皇帝制曰:朕聞羅浮山沖虛觀飛云鼎甚為靈驗,特命欽差莫殘前往煉丹,惟此古鼎千年傳承之寶物,不忍多加滋擾,故只煉一爐而足。欽此。乾隆四十六年三月二十二日。”莫殘念完將圣旨交給無塵子。
無塵子雙手接過圣旨,早已是雙眉緊蹙面如土色。
“欽差大人,本觀珍藏的飛云古鼎乃是一千六百年前葛仙翁所用之‘煉丹缽’,已封存數百年之久。自元太祖八年正月全真教掌教真人長春子丘處機奉旨前來煉過一爐丹藥外,五百多年來再也沒有啟封過。如今圣上......”無塵子為難之色溢于言表。
“無塵子,你要抗旨不成?”在一旁的金丹子突然說道。
“貧道不敢,”無塵子嚇了一跳,“欽差大人,這位是......”
“老夫金丹子,大內煉丹師,奉皇上指派協助莫大人煉丹?!苯鸬ぷ訐屜然卮鸬?。
“大人,貧道這就去通知本觀幾位長老,請二位稍候。”無塵子說完捧著圣旨匆匆忙忙的跑出去了。
等了好久也沒見無塵子回來,看來長老們之間意見相左,畢竟是要啟封已數百年的古鼎,人家不樂意是肯定的,但最終肯定還是會同意的,當今世上有誰敢冒著砍頭的風險而抗旨呢。
大約一個時辰之后,無塵子才回來了,他揩去額頭上的汗說道:“讓欽差大人久等了,貧道這就帶二位前去飛云洞?!?/p>
無塵子前面帶路,領著他倆穿過了大殿,殿后石臺之上矗立著一個三尺多高的罐形爐鼎,銅牌上鐫刻著“稚川丹灶”四個字,旁邊有一八角形的水池,石碑上刻著“洗藥池”。
“這就是‘飛云鼎’?”莫殘疑問道。
無塵子尷尬的笑了笑:“世人來沖虛觀都想一觀葛仙翁煉丹用過的飛云鼎,不敢隱瞞欽差大人,打自當年長春真人走后,本觀唯恐古鼎有失便將其封存在了飛云洞中,這里的‘稚川丹灶’不過是掩人耳目的贗品,只供游人觀賞而已?!?/p>
“嗯,做得好,本次使命結束返京后,定將此事奏明皇上加以封賞?!蹦獨埓蚱鹆斯偾?。
“多謝欽差大人?!?/p>
山峰絕壁下,松柏掩映下有一個山洞,厚重的木門緊閉著,上面掛著一只生了銹的大鐵鎖。
無塵子掏出一把長柄鑰匙扭了半天,好不容易才打開了鎖,拉開沉甸甸的門扇,一股潮濕污濁的霉味兒撲面而來,山洞石壁上有多道裂隙,外面的光線滲透進來,內里并不感覺到黑暗。
“好多年都沒人進來了。”無塵子尷尬的說道。
這是一個頗為寬敞的石廳,正中央擺著一只三尺多高的烏黑色鐵制鼎爐,已積滿灰塵和蛛網。
“本觀數百年來從未煉過丹藥,不但沒人懂也無任何煉丹所需之材料,甚至連燃燒的木炭也沒有,這些都要大人您自己準備了?!?/p>
“這個自然,為皇上煉丹藥涉及宮中隱秘,希望煉丹期間不要有人來打擾?!蹦獨堈f道。
“大人的這爐丹藥準備煉制多久?”
“七日?!苯鸬ぷ踊卮鸬?。
莫殘換上便裝趕著馬車離開羅浮山沖虛觀,前往惠州府購買煉制小飛云鼎的材料,金丹子則留在了山洞中,自有觀中道士一日兩餐送飯,宮里面的煉丹師也是朝廷中人怠慢不得。
小飛云鼎的煉制與煉丹不同,金丹子告訴他首先要去買一只純鐵的煉丹鼎爐,然后填塞重石放入葛洪的大鼎中煅燒,讓重石溶解慢慢滲入到小鼎中去。這次煉制對火溫的控制要求極為嚴格,木炭本身的火焰只能燒鼎至黃色,加上風箱也無非到白色而已,還不足以熔化重石,只有達到極高溫的青藍之色才行,至于如何做到他并沒有說。
一百余里的路程走了差不多整整一天,直到太陽落山才趕到了惠州城。莫殘找了一家客棧先住下,伙計牽馬飲水喂食,他則獨自一人來到了城北的雜貨街,簡單吃點東西后連夜尋找買賣銅鐵器具的地方。
沒多久,莫殘便買好了鼓風用的大風箱和千斤上好的竹炭,并告訴送到客棧去。據店家介紹這種竹炭是用五年以上的老毛竹燒制而成,火力要超過最好的硬木炭近四成,價格當然也貴了不少。
有幾家銅鐵匠鋪有鐵質煉丹爐賣,大的有三四尺高,小的不足一尺,要價大都在十幾兩到數百兩之間不等,不過莫殘都沒看上眼。
“客官,惠州城的銅鐵鋪子就這幾家,若是看不上就只有去廣州府了,那里的丹爐品種要齊全些?!钡昊镉嫺嬖V他說。
“廣州?”莫殘猶豫不決,此去廣州府還要兩天的路程。
“或者也可以去西門當鋪看看,那里經常有人典當一些香爐之類的物什,說不定也有丹爐?!被镉嫼靡馓嵝训馈?/p>
莫殘一路打聽著來到了西門當鋪,見有伙計正在打烊上門板,忙上前詢問。
“此前是有位書生來典當了一只古舊鐵爐,應該就是煉丹用的爐子了?!被镉嫽貞浀馈?/p>
“我可以看看嗎?”
伙計帶莫殘進去見朝奉,也就是當鋪掌柜,那人瘦弱矮小,三角眼不住的打量著莫殘,心里大概是評判著來人的身價闊富程度。
“這可是好東西啊,家傳近兩千年的古董,若不是急等錢用人家才不會賣呢。”朝奉說道。
“我看看?!?/p>
“客官稍候,這就給您取來?!?/p>
朝奉從里間捧出一只烏黑色的小鼎爐,約有一尺二寸高矮,上面還雕刻著古色古香的篆字銘文,經過仔細辨認,莫殘認出上面雕的是“南越王武帝御用丹爐”幾個字。
“南越武帝就是兩千年前的南越王趙佗,是那位趙姓書生的先祖,因為手頭拮據不得已才送來典當的。”
莫殘默默的盯著古鼎沒有作聲,大凡年代久遠的古董都容易聚集一些不干凈的東西,他輕輕的揭開鼎蓋瞥見里面內壁似有流光閃動,須臾又不見了,于是心中納悶,這會是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