樂天受隨著腹黑攻回家的路上一直沒說話,腹黑攻的聲音好似還在他的耳畔。
“老板!”
“干嘛?”
“你喜歡音樂嗎?”
“喜歡。”
“那你為什么要這么市儈?”
腹黑攻扯了下嘴角,臉在黑夜中的車廂里經由忽閃的路燈照亮,“市儈就不能喜歡了嗎?”
樂天受想想,也不是不能喜歡,只是好似讓他覺得音樂變得很廉價,成了一種被利用的工具而已。
見樂天受不語,腹黑攻接著說道,“不管是什么東西,或者是人,有價值的才是最棒的!就算是說無價,那也是價值的價。別每天做白日夢了,你的歌賣出去了,賣的價錢高,才是好音樂,沒有傻帽會花大錢買不好聽的歌!”
也許是吧!樂天受腦袋靠著椅背看著腹黑攻,“老板,晶晶的音樂,我們會賠了么?”
“反正錢不是我的?!?/p>
“李總對晶晶是真的?”
“哈!”腹黑攻輕笑了下,“這世上誰對誰真??!別傻了!”
“那你呢?沒喜歡過別人?”
“我最喜歡錢!你呢?有喜歡的人嗎?”
樂天受搖搖腦袋,窗外閃過一家教堂房頂的十字架,他記得好像腹黑攻脖子上有掛著一十字架,“我一直好奇,你是信徒?”
“什么?”
“天主教。”
“哦,我們一家都是,我倒是無所謂。”
“你們家,你老家是哪的?過年咱們可以訂差不多時間的機票,一起去機場。”
“我是本地人。我本地口音多重?。“装V!”
“沒見你回家?”樂天受說完之后腹黑攻無話了,他不知道怎么說自己與家的關系?“怎么了?”
車子在下一個路口右轉,偏離了回家的方向,“和我去個地方。”
車子開進陰暗的小街,腹黑攻在右轉之后其實就有些后悔了,來教堂干什么呢?也許是看看神父或者只是來懺悔的?
車子停在教堂門口,樂天受隨著腹黑攻下車,“你來教堂做禮拜?”
“今天不是禮拜日,就是來轉轉,你第一次進教堂吧!”
“是,有禁忌嗎?”
“少說話就行!”腹黑攻說著抓過樂天受的手,他們兩個這樣抓手已經不是第一次了,什么時候開始的第一次沒人記得起,也自然沒人去想該不該抓手,尷尬不尷尬,他倆根本是完全忽略了抓手這行為了。
教堂的院子沒有燈,只能借著微弱的月光看路,腹黑攻帶著樂天受穿過一扇小的鐵藝門,繞到教堂后面,來到一兩層小樓,小樓里三三兩兩的燈光,腹黑攻深深呼了口氣,帶著樂天受進了小樓。
小樓的一樓住著教堂的神父,也是唱詩班的老師,他和腹黑攻認識的時候,腹黑攻才上初中一年級,還是個愣頭青的小男生,腹黑攻音樂的啟蒙老師就是神父。
輕輕的敲門,聽到腳步聲開門,白熾燈在門一點點的展開中灑在他倆的身上,樂天受能感受到腹黑攻的緊張,因為他握著自己的手越來越緊。
“神父。”
神父靜靜的看著他,歲月在他的臉上留下了痕跡,也讓心越來越平和,神父淡淡的笑了一下,“小曹,好久不見了。”
“好久不見了?!鄙窀缸屗麄冞M屋,他倆坐在椅子上,神父倒了水給他倆喝,腹黑攻心里已經有點局促不安了,他實在是搞不懂自己來見神父做什么,自己那點陳芝麻爛谷子的事情早就該爛在肚子里,何必又回到教堂,又來回憶往事呢?
“咱們有五年沒見了吧!”
“差不多?!备购诠ブ钢干磉叺臉诽焓?,“我朋友,一起下班路過,他說沒來過教堂,我就帶他來了。”
神父對著樂天受溫和的笑,“下次白天來,我帶你參觀?!?/p>
“好。”樂天受覺得神父身上有種能讓人安定的情感,有點像是佛寺里得道的高僧。
“既然今天看不了,我們還是先走了,不打擾神父了?!备购诠ズ鋈徽f了這么一句,他扯動樂天受的手,樂天受疑惑的看著他。
神父站起身按住腹黑攻的肩膀,“過去的就過去吧!雖然你這五年來都沒來過,不過我有見過小佳,她說很想你?!?/p>
小佳這個詞讓腹黑攻身子一震,他沒想過這個名字還能再出現在他的世界里,“她還好嗎?”
“每天都很開心,她現在也在唱詩班,在高音部。”神父拍拍腹黑攻肩膀,“我帶你們去教堂吧!”
“神父~~”
“你有些話想說,不過不是和我說對吧!”神父淡笑,招呼著腹黑攻站起來,樂天受跟在腹黑攻身側,他們的對話很隱晦,雖然樂天受很好奇,不過卻覺得此刻的氣氛古怪不適合他發問。
倆人隨著神父進了教堂,教堂內部以白色為主色調,對著正門的墻上是一個大十字架,兩邊是一排排的座椅,神父為樂天受介紹著,“這所教堂是1916年由法國傳教士主持修建的?!?/p>
“歷史好悠久?!睒诽焓鼙谎矍暗氖挛镎鸷沉耍m然在電視或者網絡上看到過國外的大教堂,但是第一次站在教堂內部還是覺得很神奇很壯觀。
腹黑攻拉著樂天受繼續往前走,神父卻在一半的地方停了下來,樂天受回頭看,神父只是微笑,樂天受又回頭看向腹黑攻,雖然只是看了個側臉,他也能看出來腹黑攻的臉緊緊的繃著,“老板?!?/p>
“少說話!”腹黑攻冷冷的說了句便不再搭理他,樂天受乖乖的閉上嘴巴,他倆一直走到最前面,昂著頭就能看到墻上的十字架。
腹黑攻只是瞪著十字架,樂天受則看著他,他在想腹黑攻到底心里在說什么,他和這間教堂之間又有什么過往?小佳是誰?所有的問題交匯到腹黑攻這里,最后像是一根根炸麻花擰巴在一起掰不開。
“行了,走吧!”
“這就完了?”樂天受覺得好似也沒說幾句吧!“不再多說幾句了?”
“回家!”腹黑攻拽著樂天受往回走,到神父所站位置時停了下,“神父,謝謝你。”
“禮拜日的時候,來吧!”神父溫和的說,腹黑攻沒說話只是點點頭,他拉著樂天受走出了教堂。
教堂外面還是和剛才一樣,黑漆漆的,樂天受覺得自己的手都快讓腹黑攻拽抽筋了,一出了教堂門走到車門口他就甩開了腹黑攻的手,揉揉手掌,“很疼!”
腹黑攻打開車門,“給你加工資!”
“你除了錢就沒別的了!說句對不起會死嗎?”樂天受坐進車里不瞞的叫。
腹黑攻側臉看著他,過了一會兒,在樂天受被看得有點毛的時候,他說,“也許會死吧!”
“什么?”
“小佳就差點死了?!备购诠ポp輕的說,這話語雖然很柔,卻在車里飄蕩,弄得樂天受心里悶悶的,腹黑攻嘆了口氣,“小佳是我小表妹?!?/p>
樂天受不知道自己應該回答腹黑攻什么,他想也許腹黑攻什么都不需要他說,他只需要自己安靜的呆著,聽自己講述那埋在心里的故事。
原來腹黑攻的家是個挺富足的家庭,他自己學習成績好,最愛的就是唱歌,算是唱詩班的主唱之一,小佳是他的小表妹,從小佳懂事之日起,就把腹黑攻當偶像一樣崇拜。
可是對于腹黑攻來說,小佳表妹只是一個跟在他身后的小姑娘,他不喜歡總是充當保姆的角色。這種情緒一直壓抑著,直到有一天腹黑攻約了朋友去打球,小佳也要跟著一起去,在軟磨硬泡之下腹黑攻也沒有答應帶小佳去,除了惹了小姑娘哭了之外,他自己也被禁止出去打球了。
腹黑攻生氣的在屋子里打電玩,小佳哭過之后看到腹黑攻生氣的臉,來和他說對不起,卻被腹黑攻一通臭罵。腹黑攻生氣的摔門離開,他完全沒想過小佳會追著他出去。
“我親眼見到一輛車把小佳撞到了,我那時候腦子里想的就是,我為什么不帶她一起去打球?!备购诠ヮD了一下繼續說,“后來送到了醫院,大夫說性命是保住了,不過她的一條腿卻永遠的瘸了?!?/p>
樂天受的手輕輕的覆蓋在腹黑攻的手上,腹黑攻低著頭,讓人看不清他的情緒,“如果我當初耐心點,她也不會瘸?!?/p>
“你是無心的?!?/p>
一滴液體滴在樂天受的手背上,樂天受心里驚了下卻沒有任何的動作,他想腹黑攻這樣的男人,其實不需要他安慰,不需要他做什么,只需要他不說話,只需要他沒有發現他的懊惱和傷心。
淚水很快干涸了,好似連個淚痕都沒有留下,樂天受覺得今天腹黑攻展現在他面前很多面,這個男人好似更加真實了,以前的他像是一幅沒有拼完的拼圖,而現在這副拼圖至少已經拼了一大半了,露出了大概的輪廓,不像是自己當初想象的清冷與狂暴,反而像是隱藏在看似冷的城堡里的一處木柴燃燒的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