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晚的月亮被層層云朵浸染得只剩淡淡光暈,黑色的池面看不到波光粼粼。楚暮軒倚欄望向水面,一襲白色長衣如同夜間的鬼魅,深邃的眼眸更顯深沉。
“公子有心事?”身后想起羽裳熟悉的聲音。
楚暮軒只是搖了搖頭,并未轉(zhuǎn)身過去。
“公子,你是在生羽裳的氣嗎?”羽裳感到心里不是滋味。
“沒有!你別胡思亂想!”楚暮軒此刻似乎并不想要受到打擾,只有冰冷的聲音傳進羽裳耳朵里,卻依舊沒有轉(zhuǎn)身。
面對楚暮軒對自己偶爾的冷淡,羽裳極為不適應(yīng)。她有些著急了,自我揣測道:“公子是因為上次我刺殺離襄南時不小心陷陸小姐于為難之中而生氣嗎?”
此話一出,楚暮軒確實被驚得不小,他轉(zhuǎn)過身,眉頭緊斂,嘆道:“羽裳,你這是怎么了?那件事我根本沒有放在心上!”
“那公子你為何……這樣!”她輕輕咽了一下口水,暗自后悔剛剛的沖動之話。
“我是為其他的事心煩!”楚暮軒轉(zhuǎn)過身,并不愿意過多解釋。
羽裳的心情因為楚暮軒的態(tài)度而一陣低落。
“公子,我想知道……”話到此處,她意識到楚暮軒不想解釋的事即使多問也無益,便轉(zhuǎn)而繼續(xù)道,“你……為什么要殺死離襄南,他不是你親表弟嗎?”她說得小心翼翼。
“親表弟又如何?從小到大他就是一草包!金玉其外敗絮其中!不除掉他的話,我怕總有一天他會壞我的大事!”楚暮軒的語氣里透著對離襄南的種種不屑。
“羽裳明白了!”望著楚暮軒冷冷的背影,心中陣陣酸楚,她連告辭都沒說出口就翩然離開了。
漫漫長夜,他在闌干處佇立良久……在第一聲雞鳴之后才回房稍作歇息。
這一覺睡得雖長,卻思緒萬千,心事重重!大概未時,他才再也按耐不住內(nèi)心的煎熬,起身騎馬朝顧府奔去。
很巧,還未至顧府就碰到了傾城和靈兒。楚暮軒看到她倆進了一家綢緞店,出來的時候靈兒手里大包小包地捧了不少。
她應(yīng)該是在為十八號的婚宴做準(zhǔn)備吧,楚暮軒猜想。
他利落地下馬,牽著駿馬走至傾城跟前。當(dāng)然,傾城和靈兒也早就看見了他。
“傾城,我有話跟你說!”他毫不客氣地說道,盯著傾城的雙眸。
“那你說吧!”傾城也并不客氣,身后的聰明的靈兒感到一定會有事發(fā)生,便默默地退到一旁。
楚暮軒瞥了靈兒一眼,咬了咬嘴唇,繼續(xù)道:“我們換個地方聊!”
他到底想耍什么花招?傾城暗想。
“沒問題!”她爽快地答應(yīng)了,這反讓楚暮軒有些不適應(yīng),但答應(yīng)了就好,他也顧不了那么多。
傾城朝靈兒點了點頭,示意她先回去,靈兒意會便匆匆離開。
“請!”楚暮軒扶傾城上馬,然后二人共騎一馬朝城外而去。
懷里是自己喜歡的人,楚暮軒感到心里有些發(fā)熱,他不小心掃見傾城也耳根發(fā)紅,心中竊喜。
不久后,他們來至郊外的樹林。
馬蹄聲越來越輕,直至停下,隨即二人下馬。
“你到底要和我說什么?竟要到如此偏僻的地方來!”顧傾城望了望四周生氣道,除了滿眼的綠色,幾乎不見人煙。
“傾城,我……”楚暮軒欲言又止,額上緊張得冒出幾滴冷汗。
“別這么吞吞吐吐的!要說就盡快說,不說我們就回去!”傾城的臉突然有些紅霞,不知是生氣還是害羞,她說著欲要離開。
楚暮軒抿了抿嘴唇,開口道:“傾城……”,然后拉住了她的手腕。
傾城停止了腳步,回頭看著他。
“我……我……喜歡你!”感覺用盡了他所有的力氣才吐出“喜歡”二字。
傾城感到有些懵了,她甩開楚暮軒的手氣呼呼地大聲道:“你胡說八道什么?”
楚暮軒急忙握住她的雙臂解釋道:“我發(fā)誓,我說的都是真心話!”他的眼里滿含著的都是對傾城的柔情。
“我不信!”傾城不敢看他的眼睛,她將目光瞟向別處,然后掙脫開楚暮軒的胳膊,轉(zhuǎn)身離開。
就這一剎那的工夫,情急之下的楚暮軒一把將顧傾城拽回,攬著她狠狠吻了下去……
這一吻與上次的迷失林之吻決然不同!
楚暮軒吻得熱烈,并且絲毫沒有放棄的意思。一個寒冷如冰的人竟然會有如此激烈的熱情,她的理智逐漸被消磨殆盡。
楚暮軒抱她抱得更緊了,她有了輕微的窒息感,正是這樣的感覺讓她迅速恢復(fù)理智,頭腦瞬間清醒。
她用盡全力推開楚暮軒,并順手一個耳光打在了他的臉上。可能是她下手比較狠,也有可能是楚暮軒的皮膚比較嬌嫩,那塊被打的肌膚上立即出現(xiàn)了五根鮮艷的手指印。
“傾城,對不起!”楚暮軒首先道歉,臉上寫滿了愧疚。
傾城沒有理會,她現(xiàn)在腦子里一團糟,只想快點逃離這個讓她充滿愧疚感的地方和眼前這個人。
她想要上馬,卻被楚暮軒扯了下來,捧著她的臉,盯著她的眸子,勸道:“我讓你看一樣?xùn)|西,你就會相信了!”
顧傾城點了一下頭,剛才的吻讓她不清楚到底應(yīng)該如何是好,只好先順著楚暮軒的意思。
他輕喘著氣,將傾城扶上馬……
一路上二人并未多言,到達(dá)南王府門口,他們下馬。
楚暮軒在前引路,他的心從昨晚在池邊到現(xiàn)在都都沒有平穩(wěn)過,而唇齒間還留有剛剛親吻后傾城的余香。
一路的曲折讓他感嘆遙遠(yuǎn),平時怎么就沒這種感覺?他領(lǐng)著她進了自己的臥房,從一儲物柜的底部抱出了一精致的桃木錦盒放于圓桌上。
“這就是你要讓我看的東西?”傾城指著盒子問他卻不敢直視他。
“嗯!沒錯!你打開看看!”楚暮軒點了點頭。
在楚暮軒的示意下,傾城走近錦盒,擺弄著鎖環(huán),小心地打開了它。
里面擺著琳瑯滿目的小玩意,有香囊,玉扳指,竹筷子……
傾城的眼眶立即就濕潤了,她哭著笑道:“這些東西我以為你都扔了,沒想到你還留著……”
楚暮軒走至她的身旁,從懷里掏出一條白色手絹,遞給她擦眼淚。她拿著手絹輕輕拭去了臉上的淚珠,然后將它還給楚暮軒。
“你忘了這條手帕了嗎?”楚暮軒提醒道。
這條手帕?這條手帕不是楚暮軒一直隨身攜帶的嗎?難道……傾城想到。
她快速展開手帕,發(fā)現(xiàn)了在手帕的一角用黑色繡線繡了一個小小的“軒”字,不過那并沒有完工。
“這塊手帕我還沒有繡完就不見了,沒想到在你這兒!”傾城望著手帕感動地笑道。
話音剛落,楚暮軒就再次將她緊緊擁入懷中,柔聲道:“傾城,從小到大,我都一直喜歡你!從未曾變過心!”
“那你以前為何要拒我于千里之外?”傾城輕聲道,總算問出了這么多年她一直都想要知道的問題。
“因為那個時候的楚暮軒還沒有足夠的能力保護他所愛的人,但現(xiàn)在不一樣了,我能夠保護你不受任何傷害!”楚暮軒表白道,他輕輕地扶起傾城,深情滿滿地注視著她,緊握著她的雙肩。
傾城心里很感動,但即便如此,她卻不得不忍痛拒絕:“楚大哥(這么多年,她還是頭一次這么喚他),對不起,我不能接受你!”說完,她便低下頭不敢看他。
“這是為何?”楚暮軒更緊張了,語氣里滿是焦灼。
“因為我是顧學(xué)翰的女兒,你還不明白嗎?”傾城癡癡地望著他,無奈道。
“這不重要!”楚暮軒脫口而出,直到現(xiàn)在,他都仍在自欺欺人。
傾城苦笑了一下,輕輕撥開了楚暮軒的手臂,“換句話說吧,顧學(xué)翰是我爹,我不想他受到傷害,但你最后卻不得不讓他受到傷害……如果我們硬要在一起,我相信我爹會更受傷!”
她轉(zhuǎn)身準(zhǔn)備離開楚暮軒的臥房,玉足還未踏過門檻,楚暮軒就從背后將她環(huán)抱:“可我不想失去你!”
“楚大哥,你如果繼續(xù)執(zhí)著于政治上的詭波譎云,你將來失去的會更多!”傾城掰開他的手指,意味深長道。
楚暮軒有些驚訝,但轉(zhuǎn)而又平靜道:“傾城,你此話何意?”
“傾城謝謝楚大哥在江南王府的救命之恩,還有……謝謝您為芷兮報了仇……”傾城感激道,但言語中也透露出了些許對楚暮軒冷酷的恐懼。
“你……都知道?”他自嘲地笑了笑,心里暗自贊嘆傾城的聰明。
“嗯!”傾城點頭。
“那……你為何……不去向沈君羨道出實情?”他有些擔(dān)憂道,尤其是想到兵權(quán)一事。
“你們之間的事,我還是少摻和為好!”傾城微微一笑道,隨即轉(zhuǎn)身離開。
這一次,楚暮軒沒有攔著她,而是恍惚地后退,直至身體抵到圓桌,無力地坐在凳上。
許久之后,羽裳從房前“經(jīng)過”,便進來好心詢問。楚暮軒將所有事都告知與她。
羽裳的表情與楚暮軒如出一轍,糾結(jié)得不知如何是好。
“公子,你常說此事事關(guān)重大,不得有半點差錯,可如今顧小姐卻知道了她不應(yīng)該知道的事……”羽裳小心翼翼地試探著楚暮軒的想法。
“如果是別人,我相信不用我多說你就已經(jīng)斬草除根了……可她偏偏是傾城……”楚暮軒的表情十分痛苦。
“公子,”羽裳走近他,將雙手輕輕放在他的肩上,安慰道,“公子別急,或許顧小姐并不會出賣公子!”
“你也會說只是‘或許’而已!”楚暮軒搖搖頭,感到心力交瘁。
“莫非……公子……您想讓我除掉顧小姐?”羽裳的手抖了一下,滿臉驚訝,不敢相信道。
楚暮軒一聽立即起身面對她,命令道:“誰都不允許傷害傾城,哪怕只是一根頭發(fā)?傾城的事不要讓楚派的其他人知道,我怕到時候有人會對她不利!”他深不可測的眸子此刻竟清亮得生出了明媚。
“是!”羽裳受令退下,心里滿是欣慰:我果然沒有愛錯人,公子還是一如既往的專一和深情!
(男主總算表白了,后面的劇情會越來越精彩,希望大家多多支持哦~么么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