駐扎在易津的楚軍不堪一擊，在楚暮軒兄弟三人率領的南王軍隊氣勢洶洶地朝易津行進時，他們就已經排列整齊地站在了城門外，作出了一副誓死保衛易津的姿態。但是他們佯裝得太差，發抖的雙腿已經掩飾不了他們內心的懦弱。

果然，當英勇無畏的南軍站定在他們的對立面時，他們面色慘白。這樣的殘軍將如何迎敵？南軍不費吹灰之力，三下五除二就將他們擊敗。潰不成軍的他們丟盔棄甲，慌不擇路……

太陽還未當空照，一個上午的時間就占領了一座城池。速度如此之快，讓其他還未參戰的楚軍將士瞠目結舌……

在易津官府的后花園內，愁緒萬千的人除了柳逸風，別無其他。

身旁的湖心亭，與顧府內傾城常常撫琴的那座亭臺是如此的相似卻又不盡相同。而眼前的這片湖，清綠的顏色莫名增添了愁意。

他白色素衣包裹著的蕭條背影讓人心疼不已，而那綿長哀傷的簫聲更讓人心碎。他的存在與府邸內其余人的情緒格格不入，孤獨、落寞、欺騙、愧疚、糾結……各種復雜的情感侵蝕著他。即便是又薇，他也不愿向她提起。

又薇此刻早已離他不足五尺，他卻絲毫沒有察覺到。雙眼早已泛紅的又薇卻又不敢驚擾到他，唯有默默地陪著他，專心致志地看著他臨湖吹簫的模樣。

雁過留痕，風過留聲。歲月總是不驚不擾地逝去……從什么時候開始，一個俠骨錚錚，豪爽大方的楚又薇竟學會了感慨？

朦朧的雙眼強忍著一絲憂傷，腦子里浮想聯翩，身子卻一動不動。一只溫暖的手掌擱在她肩頭溫度讓她回過神來，她下意識地回頭，發現正是哥哥楚暮軒。

本能地想要輕喚一聲“哥哥”，但聲音還未發出就被楚暮軒放于唇前的食指示意她閉了嘴。

楚暮軒朝她使了使眼色，讓她離開，她不舍地望了一眼柳逸風，點頭會意。

待又薇走遠之后，楚暮軒這才走近柳逸風，站立在他的身旁，目光炯炯地注視著遠處。

柳逸風停止吹簫，將其反手握于身后。

“楚兄此刻不應在慶功宴上嗎？為何有興致來此處？”柳逸風目不轉睛地盯著他的側顏。語氣里含著不知味兒的輕輕埋怨。

楚暮軒輕輕嘆了口氣，開口道：“近段時間以來，事情繁多。我都無暇抽身與柳兄談心，心中實在過意不去。而如今好不容易從將士們處脫身，特意來尋柳兄好好聊聊！”

四目相對，該來的話題終究避不過。

“不知楚兄與我有和好談的？竟勞煩你特意來尋我？”柳逸風刻意加重了“特意”二字。細膩的他不可能沒有覺察到楚暮軒在屢戰屢勝之后那春風得意的模樣在潛移默化地改變著他對人的態度和語氣。以前的他應該是不屑于對人解釋的吧？

“我明白，柳兄心里肯定有千百種疑惑，千百種不滿！”楚暮軒開始進入話題。

“不敢！”柳逸風冷漠地淡淡道。

“柳兄，你我之間好歹兄弟一場！況且你將來又會是我妹夫！我們倆不應該有隔閡！”

“竟然如此，那你又為何瞞著我？離開京城的時候，我還天真地以為是出兵攻打夢國，保家衛國。可到達桃域之后才發現自己進入了一個‘謀反’的圈套！”柳逸風言辭綽綽，十分不滿。

“柳兄，你我都知道，以你和顧學翰以及傾城的關系，我又怎能在一開始就告訴你實情？”楚暮軒抱歉道。

“顧太師待我如親子，傾城更視我為兄長！你確實不能一開始就告訴我實情，可你這么做，傾城知道嗎？”

“如果……我告訴你傾城什么都知道呢？”楚暮軒的堅定讓柳逸風啞口無言，一時語塞。

“柳兄，傾城不是一個普通的大家閨秀。她博古通今，有著男兒的胸襟與顧全大局的膽識。就算她不出深閨，也對天下大勢看得一清二楚！此次起義，她內心是支持我的！顧學翰到底是什么樣的人，你我都清楚，更何況是傾城？他的不擇手段，傾城比你我都了解！”楚暮軒的眼神沒有離開柳逸風，他從柳逸風沉靜的臉上看出其實他聽進去了他的話。

他稍作停頓，繼續道，“你以為顧學翰向皇上上奏讓你作副帥隨我出征是看重你？其實他不過是在利用你，甚至不惜置你于死地，這你可知？”

楚暮軒的問題很快便讓柳逸風陷入沉思，黑衣人每次的神秘出現和迷離的態度讓他幾度起疑，聰明的他在楚暮軒的提示下很快便明白了真相。

一切明朗之后，柳逸風再次看向楚暮軒那深邃的眼眸，輕輕一笑，隨即面向湖心，不再多問。

楚暮軒則用會心一笑回復，陪在他身旁。風淡云輕，一切觸手可及又似乎遙不可及。遠在京城，已嫁作他人婦的她是否安好？

夜色朦朧，京城的月亮也不比易津的圓得了多少。

顧傾城的刁蠻任性在全京城都有所耳聞。俗話說：江山易改本性難移！即使已經身為人妻，她的性格也并未做些微改變，甚至在齊府家丁丫頭們的口中有些變本加厲。

在髻影齋的院子里，傾城坐在臥房門外的臺階之上，身旁的香爐上插了一炷快要燃完的香，在夜里，它的星星之火更加醒目。

齊允斌在傾城面前扎著馬步，頭上頂著厚厚的一摞書，涼風也未能吹散他額前的汗滴。

這是對他作不出詩詞，不認真讀書的懲罰！雙腿顫抖的他內心煎熬地期待著那一炷香快點燃盡。

傾城一言不發，杵著下巴，抬頭望向明月，希望月光將思念帶給遠方的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