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又繼續向前走了一陣,街上叫賣的小販特別多,聲音粗獷有力,好不熱鬧。
沿街的青樓也比京城更多,不時有漂亮姑娘上前拉客。這也正常,江南讓許多游人流連忘返的最重要的原因不就是因為這些秦樓楚館嗎?
一些風塵女子手里拎著長手絹,聲音尖細嬌媚地喊著:“客官,進來坐坐嘛!”還不時在男子面前搔首弄姿,妖嬈地擺動身段。
顧傾城和楚又薇分別站在楚暮軒的兩旁,讓那些不干凈的女子知難而退。
楚暮軒從腰間拿出手帕擦了擦額頭上的幾滴汗珠。不得不說,江南確實比京城熱幾分。
楚又薇向前望了望,從來來往往的人群中替顧傾城攔下了一位年近六旬頭發半白的老婆婆,將手放在耳朵邊大聲詢問道:“婆婆,你知道宋懷言宋公子的府邸在哪里嗎?”
“啊?你說什么?”婆婆側著耳朵費力地聽。
焦急的顧傾城趕緊走過去重復道:“你知道宋懷言宋公子的府邸在哪里嗎?”
“宋懷言?還府邸?他就一個小破院!”婆婆終于聽清了,糾正道。
“小破院?不可能啊,宋公子的一幅畫就價值連城......”顧傾城感到匪夷所思。
“那是以前了。”婆婆擺了擺手,“去年冬天,他妻子生了一場大病,銀子啊、宅子啊都用來給他妻子看病了。但最后還是回天乏術......自此以后,他就萎靡不振,住在一個小破院子里,終日借酒澆愁,聽說還在外面欠了一大筆錢!唉!”說到最后不禁嘆息。
想到宋懷言如今落魄的樣子,顧傾城心里一絲疼痛,快要落下淚來,但還是強忍著問道:“婆婆,那你可以給我們指一指方向嗎?我們還是想去拜訪一下!”
婆婆撫著額頭仔細想了想,然后指著前面說道:“就這條大街一直往前走,在前面一家金寶當鋪,然后右拐進一條小巷子,走出巷子后再左拐,然后直走不到二里路......是哪一家我忘記了,反正就是最破爛的那一家!”
“謝謝你啊!婆婆!”顧傾城道謝之后,心中一陣失落。
楚又薇明白她的心思,摸著她的背安撫道:“我們現在就去看看吧!”
“我們還是先找一家客棧,把馬和行李先安置下再去吧!”楚暮軒將手搭在傾城的肩上,溫柔地說。
“嗯嗯,好吧!”傾城點頭,表情十分落寞。
三人來到了瀟湘客棧,經詢問得知這是江南最好的客棧,無奈客流量比較大只剩下兩間房。于是理所當然地傾城和又薇一間,暮軒一間。
店家小二將馬匹牽至了馬廄,三人將行李放置好后,就出發去找宋懷言了。
一路上,顧傾城都沉默不語,她以前在京城的時候總是想著要見宋懷言,可如今快要見著了,心里卻忐忑不安了,尤其是在知道了他的現況之后。
“別擔心,或許宋公子并沒有婆婆說的那么糟糕呢!”又薇樂觀地勸道。
他們來到一家小院門口,院門沒有像其他房子那樣養狗,院前的路上盡是泥巴、灰塵和石子,還有一顆枯樹,給人一種繁華過后的凄涼感,殘敗不堪的院門似乎楚暮軒一腳就能踹飛。
三人在院門口站定。
未幾,顧傾城鼓起勇氣上前敲了敲門。
開門的是一個身著粗布補丁衣裳,總角之年的小童,他稚嫩的眼睛清澈如水,害怕地問道:“你們找誰啊?敲錯門了吧!”
顧傾城抿了抿嘴,忐忑地細聲詢問道:“請問宋懷言宋公子是住這里的嗎?”
“是的!”小童警覺道:“你們是誰?”
顧傾城還沒想好怎么介紹自己呢,她不想太招搖,畢竟他們三人早已名聲在外。
正在猶豫時,又薇搶話道:“我叫小薇,這是我妹妹傾城,這是我哥哥林莫!”
傾城和暮軒不約而同地看向她,然后立馬朝著小童微笑點頭。
“你們找我家公子干嘛?”小童依舊用身子擋住們,十分不客氣地問道。
“是這樣的,宋公子是江南第一大才子,我仰慕他已久,所以今日特地前來拜訪!”傾城目光灼灼,誠摯地向小童解釋。
“那已經是陳芝麻爛谷子的事了,現在的他你是不想見的!”小童憤憤地說道,欲將門關上。
楚暮軒立即用手抵住門,冷冷地道:“我們千里迢迢地來了,你總可以讓我們見他一眼吧!”
小童被楚暮軒冷酷的眼神給嚇著了,只得開門放他們進去,自己退到一邊。
院里的蕭條景象比院外更勝一籌。院里就兩間茅草房和一間茅房,一間茅草房是用來做飯的,一間茅草房是用來睡覺的。院子里還有一張落漆的小茶幾,上面擺著好幾個酒壺,一素衣男子正在自飲。他的樣子十分邋遢,頭發亂糟糟的,衣衫也不整潔。就算有外人來了,他也依舊只顧低頭飲酒,一副與世無爭的樣子。
顧傾城輕輕走過去坐在他旁邊,緊張地喚道:“宋公子!”
他楞了一下,然后充耳不聞。
臉上特別臟,胡渣也太多,根本看不清長什么樣子。
楚又薇回頭問小童:“你家公子這樣多久了?”
小童望著天想了想:“不知道,反正好久了!”
顧傾城起身,指著其中一家茅屋問道:“這里能進去嗎?”
小童點了點頭。
顧傾城推門進去,里面鋪滿了稻草,只有一張木頭床,和一張陳舊不堪的雕花八仙桌。但令她驚訝的是里面四周掛滿了一位女子的畫像,有彈琴的,有跳舞的,有讀書的......畫像上標明了日期,也題了詩詞。
她徑直走到一張跳舞的畫像前,輕輕地念出了那兩句詩:“山有木兮木有枝,心悅君兮君不知!”
心里頓時百感交集,眼眶里飽含著淚。
轉身發現,楚暮軒在她身后,看見這幅畫他居然眼眶也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