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九腦袋里電光火石的閃過無數個念頭,第一個動作卻是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把之前沐千鐵交到沐家五爺爺手上的賭注辟火珠劈手搶了過來揣在自己懷里,摸到那個錦囊柔軟滑膩的質感,心里突然覺得踏實不少。無論帶著它跑路或者大戰一場,總是不用再牽掛著了——說也奇怪,就是那種牽腸掛肚一般的牽掛,自從自己昨日見到這個錦囊就這樣。
對面,五皇子一身金色衣衫,皇家身份不言而喻。他手里還是一把骨扇,傲然而立,玉樹臨風。雖然面帶微笑溫和莞爾,卻依舊給人一種高高在上的威嚴感覺。沐家子弟紛紛后退,主動給讓他出一條路來。于是白九便和五皇子分別站在這條路的兩端,遙遙對立。
“白姑娘,又見面了。”
他淡淡的開口,笑容也風輕云淡,一切在他看來,好似盡在手心,什么都逃不過一般。
沐敏鈺魂靈的死亡到底給五皇子帶來什么樣的重擊,白九心里還是弄不清楚。或許只不過拖延了他一陣子罷了,本身并無損傷。于是修養多天之后,再次尋來。難道五皇子真的一定要得到白九嗎?到底白九身上有什么,他非要纏著不放。
白九抿嘴不語,她在得意的時候喜歡逞口舌之快,但是落在下風的時候,多說無益,不過自取其辱。所以像如今這般情景,能不說話,便不說話,要靜下心來琢磨如何扭轉局勢。
五皇子扇子一收,抬腳朝白九過來。本已經一米寬的路,足夠他行走。可是面帶微笑的五皇子不緊不慢的過去的時候,沐家人還是忍不住繼續后退,路變得更寬。
白九皺眉,丹田中火球術的第一個咒符已經幻化出來,突然眼前一花,一襲紅衣飄到路中間,沐志銘攔住了五皇子。
“沐家堡少主?”
五皇子開口,笑容十分客氣,眼神中卻有一絲鄙夷。沐敏鈺被逐出沐家堡后,新任少主沐志銘的無能是揚名周邊眾個國家的。
沐家堡家訓的原因,堡主不可以去仙門修行。所以歷來都是在小輩中選擇靈根最好的子弟來重點栽培,從幼兒時期甚至嬰兒期便靈藥寶物的伺候著,長大后成為沐家堡主,才能護得沐家周全。
當然,為何沐家堡每一任堡主都強大無比,遠遠超出了他本身修行所應該具備的威力,就不是誰都知道的了,或者說便是沐家堡主自己也不知道。而奇怪的還有,沐家堡每一代堡主都能夠獨自修行到達金丹期以上,但無論是誰,無論到了修為的哪個境界,只要到了三百歲的時候,都會突然消失,離開沐家堡,去了哪里卻誰都不知道。
完全是沒有預兆,沒有遺言,沒有任何線索留下,就好像突然飛升了一樣——也沒有尸體。
這一直是個迷,許多去了仙門又修行有成的沐家前輩,每次回來都想研究個透徹,但無一例外都是空手而去,沒有任何收獲。
所以沐家堡也一直是年輕修行者必來的旅游勝地,名為拜訪,實則是帶著一顆好奇心尋找秘密。沐家對于這些修士,從來都不會拒之門外,大大方方的讓來人好吃好住的偷偷研究——反正他們自己其實也搞不清楚到底是為什么。
五皇子看著站在自己面前的沐志銘,對面那張漫不經心的臉上揶揄的笑容讓他心里不由有氣。就是這個不成器的小子,將來卻會莫名其妙的繼承沐家堡主的地位,也繼承那份人人羨慕卻無人說的清楚的神秘力量。
五皇子嘴角帶笑,看著沐志銘輕輕搖頭:真是可惜,恐怕沐志銘是沒這個福氣了。因為沐家堡的少主,要換人了!
他“唰”的一聲展開骨扇,朗聲問道:“沐志銘是不是?你為何擋我好事?莫非你也屬意于白姑娘?無妨,咱們大可公平的比試一場。”
沐志銘也笑,笑的凌亂笑的沒有一點章法,胡亂的笑,應付的笑,無所謂的笑,目中無人的笑。他久久不開口,卻擋在五皇子身前一動不動。
“你笑什么!”
五皇子有了怒色,對面的沐志銘根本不似個正常人,根本無法代表沐家堡和自己對話。若不是還顧忌著他的身份,自己早就發動了。
“五皇子,你不是我未來的姐夫嗎?怎么又要來娶白姑娘?”
沐志銘終于開口,卻是一本正經的問話。
五皇子哼了一聲,聽見周圍小聲議論的聲音因為沐志銘一句話已經逐漸大了起來,昂頭說道:“自古男人三妻四妾,有什么不對?沐家姑娘我是娶來做正妻的,白姑娘卻也可以伺候我修行。我既然看中了她,便不會放過。你們若是愿意名聲好聽,便算作陪嫁無妨。”
話說的好是霸道,周圍沐家人一陣無語,壓抑著的氣氛中已經升騰起一片怒氣。沐家五爺爺早在五皇子剛出現的時候,就找了個人跑去告知堡主這里的事情。這時候那人又回來,湊在他耳邊低聲說了幾句什么,沐家五爺爺臉上出現詫異,接著又微皺眉頭,最后抬頭看一眼這邊的沐志銘和五皇子,竟然轉身離開。
他這一走,明白人便多少從中看出了堡主的態度。難道真的要在沐蓮鑰出嫁的時候還讓白九作為陪嫁?平國皇室這般騎到沐家堡頭上來,也實在太過分了!可是雖然有年輕一代氣不過,卻總歸無法出頭,修為在那里擺著呢。
平國五皇子作為隱君,自然和歷代平國隱君一般,在即將進入仙門的時候少說也是練氣第六層第七層了。在場的沐家子弟,哪個是他的對手?若是沐千鐵還正常,不一定還能抵擋幾下。可是偏偏沐千鐵被白九打了個落花流水,一點也指望不上了。
沐志銘還站在五皇子身前,只笑不語。
五皇子怒道:“讓開!”
他此番來沐家堡,有太多的事情要做,豈可在這個廢物身上浪費精力。所以話才說完,已經是一道道火雨從天而降,落向沐志銘。他自知早晚要和沐志銘翻臉為敵,所以根本不留情面。除了如今還不是時候殺掉沐志銘,其他手段在所不惜。
沐家人大嘩,便叫喚沐志銘快點躲開。豈知這家伙腳步絲毫不挪動,只是無數個木劍朝天迎上,幾乎是一對一的對準火雨,剎那之間只見他頭頂上無數個木劍撞到火雨迅速燃起,變成一個個火球,然后木劍帶著力道朝天飛起,燃盡之后才落向遠處。
五皇子見他不知好歹,冷笑兩聲,手訣一起,漫天火雨全部沖向沐志銘。如果說剛剛的還能叫做火雨的話,那現在這一次就絕對可以認為是流星雨了,無數個拳頭大小的火球,從各個角度射向沐志銘,力道之猛,甚至能看到火球后頭拖著的尾巴來不及收回。
而更嚇人的是,每個火球都是紫色的。練氣第八層,丹田八色靈氣,白紅橙黃、綠藍錠紫,他竟然全部功力都用在了這火球之上,難道果真要一舉殺掉沐志銘不成?
白九大驚:“躲開!”
她急中生智,也不及多想,體內一直醞釀著的剩余靈氣直接施展出一個水箭術過去,朝著沐志銘猛澆。
這確實是白九施展出來的最厲害的法術了,雙臂壞繞一抱粗細的水箭,足足持續了四五分鐘。可是卻無濟于事,那火球的炙熱氣息十分強烈,離得一米多遠就能把水汽烤干。所以眾人只見到水箭射過去,卻再無影無蹤。
沐志銘一動不動。
火雨寂滅,水箭術早已消失,在白九和五皇子中間,一襲紅衣依然紅的嬌艷,絲毫無損。沐志銘面帶微笑,甩甩一頭濕發,無奈說道:“笨蛋,你不知道我身上肯定有辟火珠的嗎?”
白九啞然。五皇子是極強的火靈根,這本不是什么秘密,所以與他為敵,對此應該會有防范。而沐志銘身為沐家少主,隨身攜帶辟火珠也是自然。他身上的辟火珠肯定十分了得,頭發被自己水箭澆濕,竟然都不易被那么強烈的火熱氣息烤干,看來自己真是多此一舉了。
白九想要出聲埋怨,對面五皇子卻已經笑了起來,看著沐志銘說道:“沐志銘,你何必逞能。如今你體內什么感覺,為何不與白姑娘說說?我豈不知你沐家少主身上必然有辟火珠,剛剛這招,乃是爍神術,只燒魂魄!”
爍神術,只燒魂魄,焚靈氣,燃神識,卻于普通事物無礙。這屬于高階法術,白九只在《五行基礎法術》中看到過簡單的介紹,卻并沒有如何施展的說明。此刻聽見五皇子的話,心中急了起來,不由跑到沐志銘身邊,焦急問道:“你怎么樣?你,你神智還清晰嗎?”
沐志銘垂眸看她,長長的睫毛一顫一顫,那雙桃花眼已經開始迷離起來,探手摸向白九,卻摸到了虛無半空,只低笑著說道:“死不了的,還欠著你一千塊兒靈石……”
他話沒說完,身子一軟,直接趴在了白九的肩上。
“帶我去狼獅山,狼獅山深處……”
白九耳邊傳來沐志銘細細的低語,便再無聲音。他已經昏迷過去。在白九的理解里,這爍神術的后果和把人關在自己碎云索中類似,被攻擊者若是神識被燃盡,便會成為傻子白癡,本身修為再高,也無濟于事了。
可是沐志銘不是修為很高的嗎?不是隨便在自己的碎云索上附著一個閃電球就能擊倒沐家五爺爺嗎?他不是承認已經快到筑基期了嗎?為什么一下子就被五皇子打敗了!這家伙,到底哪句話才是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