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蘭雅若再次把冰敷的毛巾放上巴圖的額頭,突然發(fā)現(xiàn),巴圖的眼皮似乎鼓了鼓,是眼珠輕微挪動了一下。
“巴圖,你醒了嗎?”
榻旁默默關(guān)注的那日蘇和都勒巴都聽到了她的一聲輕呼,全心中一喜,忙走上幾步,以便更挨近床頭。
三人注視的目光落在了巴圖的臉上,只見他的睫毛顫顫的,真有些像要轉(zhuǎn)醒的樣子。
“巴圖,巴圖,你快醒醒。”
多蘭雅若趴在他耳邊,輕聲呼喚,希望他能聽到,早點恢復(fù)意識。
真的皇天不負(fù)有心人,巴圖慢慢掀起了眼簾。
他的眼睛撐開一條縫,只一瞬,便又重新閉合回去。
“巴圖,你不能睡了,快睜開眼,我不準(zhǔn)你再睡下去。”
多蘭雅若急了,生怕他從此不再醒來,生命一點一滴消耗殆盡。
“巴圖”
“巴圖”
“六阿哥”
床頭的三人急聲呼喚,一聲連一聲,都想盡力讓他快點清醒,從鬼門關(guān)把他拉回來。
巴圖應(yīng)該是感受到了他們的呼喚,再次睜開了眼睛。
呼喚聲停了下來,在場的人都摒住呼吸,看著巴圖從初睜開眼時,眼神空空洞洞,一片渾濁,慢慢變得清晰,眼珠開始活動起來,目光從都勒巴,到那日蘇,最后停在多蘭雅若臉上,定定地望著她那白皙而艷麗的臉龐。
面對她的時候,他的眼神永遠(yuǎn)是那么溫柔,就算生命垂危的時刻,還是依然如此。
多蘭雅若凝視著那雙溫柔而飽含深情的眼眸,心里陣陣刺痛,眼眶瞬時盈滿淚水。
慢慢地,巴圖已經(jīng)完全恢復(fù)意識,清醒過來,看著多蘭雅若盈盈淚眼,好心痛,忍住身上痛徹心扉的撕裂感,他慢慢抬起了手臂。
他這一動,所有的人全都一驚,多蘭雅若忙握住他伸來的手,心里焦急萬分,嗓音不覺地高了起來,“巴圖,你要干什么,不要亂動呀。”
都勒巴也出聲勸阻他,“巴圖,你一定要保重身體。”
巴圖沒有力氣再把手往前伸,只能用溫柔如水的目光注視著多蘭雅若,張嘴從干澀的喉嚨里吐出三個字,“不要哭。”
嘶啞的聲音就像粗石互相摩擦一般,多蘭雅若扭頭往后嚷了一聲,“拿奶茶來。”
端著奶茶一點一點小心喂著巴圖,喝下幾口之后,巴圖輕輕搖了搖頭,多蘭雅若讓婢女接過瓷碗去,重新注視著巴圖。
兩人對望著,他好想輕輕拭去她的淚,想摸摸她的臉,可是,他做不到了。
“我的月兒是不哭的,她的笑容最美,就像哈如巴拉山上盛開的最美麗的花兒一般。”
“嗯”
多蘭雅若用袖子擦了擦眼眶中的淚水,臉上綻開最燦爛的笑容,這是巴圖最喜歡的笑容。
巴圖也同樣回報了他的笑容,輕輕的,淡淡的。
“你還記得嘛,你八歲的時候,非讓我教你射箭,學(xué)會之后,第一次去獵獸,也是我陪你去的。”
娓娓道來的話語,似乎重現(xiàn)了往日的歡愉,巴圖的眼眸散發(fā)著熠熠光彩,比剛剛明亮了許多。
多蘭雅若也憶起了那段青梅竹馬、兩小無猜的時光,“是啊,我記得,那次我獵到了一只獐子,后來,你還用獐子皮給我做了馬褥,到現(xiàn)在還用著呢。”
“你為了獵獐子,跑進(jìn)了樹林,結(jié)果腿被灌木刮傷,流了好多血,我記得,那時,你都沒有哭過。”
她忍住心酸,佯裝雀躍,“后來,是你背我回去的,我還任性地走到半路,非讓你停下來,生火烤獐子肉給我吃。”
巴圖伸出舌頭舔了舔嘴唇,“那獐子的美味,我現(xiàn)在想起來,都還要流口水,太香了。”
看著他略帶調(diào)皮的動作,那故做輕松的話語,多蘭雅若好想多對他綻放真心的笑容,可心里實在太難過,他明明很痛苦,卻在和她談過往的趣事,竭力想沖淡她的悲傷,這份苦心,讓她沒辦法不感動。
他曾經(jīng)說過,會讓她永遠(yuǎn)沒有煩惱,只有笑容,他正在竭盡所能實現(xiàn)自己的諾言。
都勒巴伸手輕輕拍了拍多蘭雅若的肩膀,“好了,讓巴圖休息吧,等他傷好了,有多少話不好說。”
那日蘇招手讓剛?cè)霂さ逆九哌^來,接過剛熬好的藥汁,“是啊,六阿哥,藥剛熬好,趁熱喝了,養(yǎng)足精神,傷才能好的快。”
多蘭雅若還是堅持親自動手,慢慢把藥汁喂給巴圖,在她的監(jiān)督下,看著巴圖喝下藥汁,慢慢入睡。
看著巴圖睡得還算安穩(wěn),呼吸也比剛剛均勻,多蘭雅若才稍稍放下心來,起身隨都勒巴身后出了氈帳。
都勒巴拿過拉克申手中的大麾,幫多蘭雅若裹上,“這么冷的天,怎么都不穿件大麾再出來,凍病了可不好受。”
都勒巴平時雖然對她嚴(yán)厲些,可心里還是很疼她的,總是無微不至地處處照顧她這個妹妹,不然也不會一聽說巴圖受傷,就馬不停蹄從冬獵圍場趕過來。
都勒巴派拉克申調(diào)頭回圍場告知一下,他送多蘭雅若回氈帳了。
拉克申走后,四人跨身上馬,往他們的帳地騎去。
“阿哈,你告訴我,額祈葛是不是不喜歡巴圖。”
都勒巴側(cè)頭看著并肩而行的多蘭雅若,微蹙眉頭,頗有些不悅,“你怎么會這么想呢?”
多蘭雅若這時的胸口脹脹的,總感覺有股悶氣似要破胸而出,其實這個疑問已經(jīng)在她心里盤恒多時了,她一直沒說出口,可現(xiàn)在巴圖搞成這樣,她再也憋不住了,“不是嘛,不然我和巴圖訂婚這么多年,他多次私下提親都被額祈葛拒絕了,要不是這樣,他這次不會拼盡全力,想奪得‘勇士金刀’作為聘禮再次提親,現(xiàn)在也就不至于傷成這樣。”
都勒巴大聲呵道:“你這是在怪額祈葛嘛,為了一個男人,把額祈葛對你的疼愛都拋到腦后去了,你讓我太失望了。”
他的呵斥讓多蘭雅若更來氣了,她永遠(yuǎn)都學(xué)不會以柔克剛這一套,總是硬碰硬,跟誰都不服軟,“難道我說錯了嘛,當(dāng)年大福晉在的時候,額祈葛很爽快的就答應(yīng)訂婚的事,后來大福晉去了,巴圖的地位一落千丈,額祈葛對他的提親就一拒再拒,擺明就是嫌棄他嘛。”
她也不管會不會惹怒都勒巴,只知道肚子里窩著一股火,便毫無顧忌地把心里的話全數(shù)嚷了出來。
都勒巴的臉烏云密布,就好像暴風(fēng)雨來臨前的天空,不斷提醒自己,她還小,還不能明白額祈葛的苦心,不要跟她計較,硬是生生地按耐住自己的脾氣,黑著臉不再理多蘭雅若,用力鞭打身下的駿馬,把怒氣發(fā)泄在可憐的馬兒身上。
多蘭雅若沖著他一頓嚷嚷,他卻沒有發(fā)火怒罵,只管自己生悶氣,不覺心里也有些后悔,不應(yīng)該和兄長鬧脾氣,可她就是管不住自己的嘴,只要火氣來了,就什么都不管不顧。
再想想,這件事怎么能怪額祈葛,要怪,就怪巴雅斯呼朗幾兄弟,是他們心思歹毒,連自己的親兄弟都要算計。
她多蘭雅若最瞧不起的就是卑鄙的人,他們又傷害了她在乎的人,這個賬非要找他們算不可。
想到這些,抬頭望著前方的都勒巴,只見他越騎越快,已經(jīng)離開她們?nèi)擞幸欢尉嚯x,這是很好的機(jī)會,不能錯過。
她扭頭朝跟在身后的毛伊罕說道:“你和吉達(dá)幫我纏住阿哈,我要去冬獵圍場,不要讓阿哈追來。”
毛伊罕急聲道:“格格,您一個人去,會不會太危險。”按她對多蘭雅若的了解,一下就明白了她的用意,她是想去找巴雅斯呼朗他們,這不免有些讓她擔(dān)心。
連平日寡言的吉達(dá)也開口了,“格格,讓我陪你去吧。”
“好了,不要再羅嗦,他們不敢對我怎么樣,何況,弼爾塔哈爾阿哈和哈爾巴拉阿哈都在那,他們會照顧我的。”多蘭雅若拒絕了他們的好意,只要他們能絆住都勒巴就行,其他的事不用他們出力。
話吩咐完,多蘭雅若便悄悄調(diào)轉(zhuǎn)馬頭,揚鞭策馬,朝冬獵圍場馳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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