槐樹街28號?
這……似乎有些熟悉,可是,很重要嗎?
我低頭疑惑地看了看阿神,它沖我不耐煩地小聲道:“你記性被狗吃了嗎?”
“是啊,被你吃了!”我撲哧一下笑出聲來。阿神吶,罵人的方法千千萬,你為什么偏偏要選擇最傷害自己的那一種?
“咳!”它焦急地大喘一口氣,“你的朋友顧冉冉,還記得嗎?”
我被噎了一下,胸口一悶,禁不住“吭吭”大咳兩聲。
這一次,我可再笑不出來了。
一年之前,美心嘉年華。那個被顧冉冉的未婚夫徐揚殺害的女鬼丁珧,她曾經告訴過我,她的尸身,就埋在自己租住的地方——槐樹街28號。
怪不得剛才那個老頭讓我趕緊離開,還說什么晚上不太平,原來這里曾經發生過命案!
這是一座兇宅,租房的人只要腦袋沒壞掉,恐怕都不會選擇這個地方安家,這是常識,毋庸置疑。
那么,林繡云為什么會跑到這里來?
我腦袋里一瞬間被太多的東西塞滿,無論如何也無法理出頭緒。
阿神碰了碰我的小腿,道:“別想了,我們離開這再說。萬一這兒是個陷阱呢?”
我回過神來,沖它點點頭,一步三回頭地朝巷子外走去。
……
顧冉冉、徐揚、丁珧、林繡云、X大地下室的鬼魂……這件事,牽連越來越廣,早就不在我能控制的范圍之內。
林繡云絕不可能認識顧冉冉,這一點,我十分確定;而徐揚,那可個豪門二世祖,從高中開始就一直在美國念書,跟她這樣一個普通大學女教師,應該也是八竿子打不著。那么,依照她曾親手將我推入X大地下室任由惡靈屠戮的作風來看,唯一可能跟她有所關聯的,應該就是丁珧。
可是……丁珧已經被我用飲魂匕首打得魂飛魄散了啊!
這些,都已經是過去的事。林繡云在哪里出現,或者想要干什么,我根本沒有任何興趣。我所想要的,不過是一個說法。只是,如今我心中一直隱隱有個念頭:那朵如鬼魅一般無處不在的水晶蘭,會不會,也和她有關?
“哎,你能別再想了嗎?以你低于合格標準線的智商,就算想破頭也沒辦法將整件事想清楚。我還是那句話,要來的遲早都要來,我們只要小心些,就什么都不怕。”
阿神一直趴在我腳邊睡覺,現在可算是醒了過來,拿爪子推了推我,語帶不屑地道。
我輕踹它一腳。這條死狗,不說自己懶得像豬一樣,沒事還給我吆五喝六。您也不看看,就您那腦容量,有資格說我智商低么?
“我們走吧。”它坐起身來,打了個哈欠,將一只爪子放上我的膝蓋,一臉肅然地說道。
我心驚膽戰地下意識朝陽臺看了一眼。去……去哪?該不會又是要去買零食了吧?自從我收到那十萬塊之后,它對吃的需求明顯增多,再這樣下去,我們又要過回從前那種窮困潦倒的生活了呀!
“你……不會是又……又吃完了吧?!”我朝后縮了縮身子,驚恐地看著它,生怕它說出那個我最怕的答案。
阿神賜予我一枚碩大的招牌白眼:“我——要——洗——澡!”
我:“……”
一直以來,阿神的清潔問題,都是由我一手包辦,花子有時也會跑來幫幫倒忙。最近我受了傷,花子跟它又正鬧著別扭,洗澡的事早就被丟到爪哇國。
難怪我最近覺得家里有點臭臭的,原來是臟狗作怪!
我嫌惡地坐到離它更遠的地方,捏著鼻子甕聲甕氣地道:“我手上的傷口還沒完全愈合,自己洗澡都困難,別說你了。要不,你去求求花子吧。”
它的音量突然抬高,像顆炸彈似的轟得整個屋子里嗡嗡作響:“昨天我跟你出去巡視,走到小區門口時看見一家新開的寵物美容店,里面的女店員長得好!可!愛!我要去那里洗!”
不等我說什么,一直苦苦守護著電視機的花子扭過頭來,仰著頭用鼻孔瞪視阿神,半晌,口中發出一聲很輕微的“呸”。
我簡直無話可說。這兩個家伙,怎么能容忍自己幼稚到這地步?和好,很困難嗎?
“快點!”阿神站起來跑到門邊催促我,“真的得去洗澡才行啊,我身上已經有點癢了,萬一把什么跳蚤虱子過給你,可別怪我啊!”
我無可奈何地站起來,進房間拿了自己的外套、手機和錢包,想了想,又去浴室把阿神專用的名牌犬用沐浴液也拿了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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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歡迎光臨!”
我牽著阿神剛一踏進寵物美容店的大門,一個甜甜的聲音就響了起來。
我一抬頭,眼睛直直撞上一個活蹦亂跳的少女,因為她衣著的顏色過于龐雜,我覺得眼前有點花。
“小姐你好,請問有什么可以幫你的嗎?”那女孩給了我一個真誠可愛到極致的笑容,霎時讓我覺得,如果不在她這花個一兩千的,實在對不起她。
這個寵物美容店就在小區臨街那一棟住宅樓的一樓商鋪,開了不到半個月,店內干凈明亮,墻上貼滿五顏六色的動物貼紙,看起來頗有童趣。眼前這個女孩最多不過20歲,嬌小甜美,身上的穿著一件色彩繽紛的泡泡袖洋裝,頭上還包著一條綴滿小草莓的粉色頭巾。
“所以,你是這里的店主?”我問道。
這么小的年紀就自己開店了,要不要這么能干啊!
女孩笑著道:“對呀,我從小就很喜歡貓貓狗狗,一直夢想著要開一家寵物美容店。人家求了爸爸媽媽好久,他們才答應幫我開的。”
怪不得。看你這副未經世事的小樣,也不像能養活自己的人。我心里默念道。
“小姐,你需要什么呢?”我在店里瞎轉悠,女孩跟在我背后一疊聲地問。
我回過身:“哦,我帶狗來洗個澡。你店里就你一個人?能搞的定它嗎?它很沉的!”我說著將手里的沐浴液遞給她,“用這個洗吧,它用慣的。”
“呀,這個牌子好貴的呢!小姐你放心,沒問題的,你別看我年紀小,對付狗狗可是很有經驗的喲!放心把它交給我就好了啦!”她說著蹲下身子,摟住阿神的脖子,將臉湊過去一個勁兒地在它頭上蹭,“你好呀,你叫什么名字?我叫做韓蓓,我們做個好朋友吧!”
我抖了一下。這孩子,怎么一口臺灣腔,莫非她是海外同胞?
阿神顯然也很受不了女孩這樣的親昵,許是被她身上的香味刺激,它費力地從那熱情的懷抱里掙脫出來,“噗”地打了一個打噴嚏,整個過程一直面無表情。
韓蓓有點尷尬地對我道:“呀……這個……小姐,你家的金毛好有個性啊!它叫什么名字?”
“它叫阿神。你別搭理它,它這里——”我點了點自己的太陽穴,“有點問題。”
“哦——”韓蓓拖長了聲音,“那阿神,我們要去洗澡澡了喲,你準備好了嗎?”
我又是一個哆嗦。我看它應該是沒準備好。要早知道會面對眼下這種局面,我真該在家里幫它好好做一下心理建設。
小女孩從我手中接過阿神的拉繩,對我道:“小姐,那你是不是要在這里等它一下?那邊有椅子,你可以坐一會兒哦!”
我點點頭,道:“我還是在這等一會兒吧,免得它等一下給我整出什么幺蛾子,你沒法收場。”說完,我就在離門邊不遠的一條長椅上坐了下來。
“啪嗒”,一滴水滴到我的褲子上。漏水么?我抬頭朝頭頂看了看——果然,白色的天花板上,有一塊濡濕的痕跡,約有一個餐桌大小,正對著椅子的方向。
韓蓓替我倒了一杯水,正要端給我,看到我的境況,單手捂住嘴驚呼:“哎呀,對不起對不起,我忘記了,樓上漏水的,小姐你快起來,不要坐這里啦!”
我站起身來朝旁邊讓了讓,問她道:“你說樓上漏水?你該找一下物管啊,不然可能會對你這里有影響的。你看看你這兒都是大包小包的狗糧,萬一被水泡了,損失可就大了。”
“就是呀!我今天早上一開門,就發現這個地方滴水,馬上就給物管打電話了。可是直到現在也沒有解決,都不知道為什么。雖然漏得不兇,可是真的很麻煩耶!”
我想了想,對她道:“要不,我替你上樓去看看吧,順便打電話給物管催促一下。反正阿神在這里洗澡,我閑著也是閑著。”
我一向不喜歡嬌嗲做作的家伙,那會令我覺得渾身不得勁,十分難受。但,我們好歹也算是一個小區的鄰居,不管怎么說,一個小女孩守著一家店,實在也算不容易。我古安妮一向義薄云天善良可靠,理當幫她解決一下這個“很麻煩耶”的問題。
韓蓓撲過來抱住我的手臂,一臉驚喜地嚷著:“真的嗎真的嗎?姐姐……我可以叫你姐姐嗎?你人好好哦,真的多謝你,那我一切就拜托你了哦!”
我不動聲色地抽出手臂,很不走心地對她笑了一下,道:“別這么客氣,你幫我把那只臭狗洗得干干凈凈的就行了。”
說罷,我立即大跨步朝門外走去。再多呆一秒,我怕我的雞皮疙瘩,真的要掉得滿地都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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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繞進小區,進入寵物店所在的這個單元的樓門口。因為就是二樓,我也懶得坐電梯,一邊朝上走,一邊給物管打了個電話。
那幫工作人員,平日里看到業主總是笑容滿面,可真遇到事情,卻總是能拖就拖。也不知韓蓓怎么跟他們說的,反正姐是個粗獷的女性,絕不會好聲好氣地跟他們打著哈哈好生商量。一個電話撥過去,那頭接電話的前臺小姐沒費多少工夫就分辨出,電話這邊的大嗓門女人絕非善類,忙不迭應承立即派人過來檢查。
我估摸著方位,走到二樓漏水那家住戶的門口敲了敲門。
那“咚咚”的聲音聽起來很空曠。我上下看了看,發現這扇門居然連貓眼也沒裝,只有一個小小的洞鑲在門上。我把眼睛貼上去瞧了瞧,屋內看起來應該裝修過,但里面空蕩蕩的,一件家具也沒有。
這間房子的業主沒搬進來?那怎么會突然漏水,水管爆了?
我正疑惑間,身后傳來一陣沉重的腳步聲。扭頭一看,一個胖墩墩的年輕男人,穿著工程部的衣服,手里提著一個工具箱,正喘吁吁地朝我跑來。
“小……小姐,是你打的報修電話嗎?”他跑到我跟前,上氣不接下氣地問道。
“嗯。人家樓下寵物店的店主早上就打過電話給你們,你們倒是搭理人家一下啊!”我瞪了他一眼,語氣一點也不友好。
胖墩維修工將工具箱放到地上,搓了搓手,道:“實在不好意思,可我們工程部的確是現在才知道這事,對不住您了。那個……業主在家嗎?”
“里面好像沒人住,空的。”我搖搖頭。
小胖墩湊到貓眼上看了看,皺著眉頭轉過來道:“嘿,還真是沒人住的空房子。咱們這小區交房五六年了,業主也都差不多入住,我還真沒想到這種情況。房子的備用鑰匙在服務部那邊,小姐,您是咱們小區業主吧?要不,您留個電話號碼,先回家歇著,我這就去取鑰匙,回頭修好了跟您說?”
我沖他一揮手,道:“用不著那么麻煩,我這一走,你們又不知道給我拖到哪一年了!反正,我時間多的是,你去拿鑰匙,我就在這門口等你,今天下午非看著你把這弄好不可!”
可能是我看起來樣子實在有點像個女流氓,小胖墩看上去有點怕我。他怔了怔,道:“……哎,行吧,那麻煩您稍等,我馬上就去。我把工具箱放這兒,這樣您就不用擔心我會一去不回了。”說完他轉身就跑,還沒跑過轉角,我就又聽到他傳來呼哧呼哧的喘氣聲。
我靠著墻站著等了幾分鐘,覺得有些無聊。不知怎地,突然就想起了肥腩多。這家伙,鐵了心不理我了?我究竟是干了什么傷天害理的事兒啊?
我想了想,掏出手機來給他打了個電話。
鈴聲響了好久,沒有人應答。
我掛掉電話又等了好幾分鐘,不見他給我打回來。
切,還傲嬌起來了!不理就不理,誰以后主動跟你聯系,誰就是你大爺!
我恨恨地將手機揣回衣兜。
那小胖墩怎么還不回來,莫非他是去現配鑰匙去了?
我百無聊賴,索性又湊到門上的小孔往里看。
這房子戶型不錯哎,采光也好,整個客廳都亮堂堂的,住起來肯定很舒服吧。誰家這么奢侈,把這么好的房子扔在這養灰塵?
我扒在門上,正看得起勁,突然腳下一個打滑,身體順勢朝前一撲,“梆”地一下,全身都砸在了門上。
我本以為這下肯定會撞得不輕。然而,我沒想到的是,隨著我這一下大力的撞擊,門,竟然“吱呀”一聲,開了。
我著實被嚇了一大跳,連忙穩住自己的腳步。
那扇門,開了一條窄窄的細縫,我試探著伸出一根手指戳了戳,它遙遙晃晃地朝后退了開去,整間房屋的內部結構,完整的展現在我眼前。
四周很靜,屋內不知道何處,傳來緩慢的滴水聲。
我突然覺得有些冷。
在經歷了那么多的危險之后,這種時候,我應該離開,或是老老實實等候那小胖墩回來,不是嗎?
可是,那樣的話,我就不是古安妮了。
我只用了兩秒鐘考慮,然后便邁開步子,一腳踏進那扇門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