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丫翻了個白眼,以此表達自己對喜來無知的鄙視,“里家家主三十才得一女,施粥三個月算什么,縣里的大戶梁家去年可是施了整整半年。”
喜來驚呼一聲,“也是生的女娃?”
春丫這下連白眼都懶得翻了,手爬爬頭皮,“那是,要是男娃誰家會費那勁,本就是陪錢貨了。”
“男娃?陪錢貨?”喜來懷疑自己幻聽了,“你是說女娃比男娃金貴?”
春丫皺眉捂著被她吼得嗡嗡作響的耳朵,一旁幾個乞丐紛紛側目。
“這妹子怎么回事?發暈了吧,女娃自然比男娃金貴,這還用說。”
老人出了打圓場,將昨天喜來在里府門前暈倒的事說一遍,道:“許是受了驚嚇,還沒緩過來。”喜來現下呆呆愣愣的樣子,倒應了她的話。
喜來吞了吞口水,她是想套春丫的話好弄明她所處的新世界的情況沒錯,但沒想到居然聽到這個刺激的事,他們的意思是……
“……這里是女子為尊?”
“普天之下,哪不是女子為尊!”旁一斷臂的女乞說道。
還真是女尊哎,眨巴眼睛,又想到昨天在那個里府看到的情景,“可……怎么是女人生子?”
話一出口,便見眾人駭得大笑,“難不成那男人能生子?”
喜來訕笑地看著老人繼續幫她圓場,總不能跟他們說,她以前看的女尊小說絕大部分是男生子吧,啊啊啊,即然是女尊穿,為什么不讓她穿到男生子的女尊,崩潰……
這個世界還有許多她不明白的事,心底還有許多的疑問,例如在里府的所見,但掃了眼四周,她決定還是不要開口的好,她沒興趣頂著傻子的名號,以后還是靜悄悄從春丫跟老奶奶身上下工夫的好。
假裝沒聽到一干乞兒的嘲弄,她低聲問春丫:“春丫今年幾歲啦?”這孩子,自她問出怎么是女人生子就背過身,定是嫌她丟人現眼了。
春丫不理她。
唉,這孩子也太愛翻白眼了,萬了翻不過來怎么辦?還是奶奶好,看她一個人對春丫笑得可憐,跟她搭話,“剛滿十二歲。”
十二歲?她還以為只有八九歲,看著春丫干瘦的身軀她又一陣心疼,傲嬌蘿莉還是白胖些才可愛。
“春丫,咱們把饅頭分了吧,”話音剛落,就見那孩子氣沖沖地瞪著她,她忙安撫她,“填飽肚子才好找工。”其實她是怕饅頭放在懷里久了會被春丫的體味熏酸了,饅頭蘸咸菜蘸醬油她吃過,蘸了汗的挑戰起來難度體系大了些,雖然肚子很餓,但她不能肯定自己接受得來。
話又說回來,到底幾天沒洗澡了她們?味這么大……
春丫使勁地瞪著她,這孩子忒跟她自個的眼珠過不去,“去哪找工?哪家會要流民?”
流民么?她想了想,從懷里掏出那紙文書的一角,動作很隱蔽,只有春丫和老人看得到,“我不是流民,看,我有過戶文書。”至于她為啥知道那個過戶文書,是因為那里明明白白寫著過戶文書。
春丫瞅了一眼,神色有異,好像有些羨慕,又像是有些嫉妒,把饅頭扔還給她,背過身去,“去去去,快去找。”
她伸手去捏春丫的臉,“要春丫陪我去,我笨,自己一個人去,被騙了怎么辦?”沒有肉,只捏到一層皮,還粗糙得很。
“這么笨,還能找到工么?”
她笑嘻嘻地說,“總得要去試試呀,帶上聰明的春丫,好不定真能找到呢。”春丫貌似很享受她給戴的高帽,哼哼幾聲,卻不再折磨她的眼珠。
“你還是自己去吧。”
她哀怨,“可我不識路,等下回不來怎么辦?”她一向就是個大路癡,要不怎么會死拽春丫呢。
“笨死了你!這樣能找得到工才怪!”
老人笑呵呵開口,“春丫跟喜丫去吧,順道乞些食回來。”
喜來無語,奶奶,我們是去找工作哎,難不成要說你們需不需要工人?不要?那給些飯吃吧……
春丫倒是覺得可行,聽老人這么一說,歡歡喜喜地應下來,又把喜來捏在手里的饅頭奪過來揣進懷里。喜來嘆了口氣,看來不到晚上是吃不到這饅頭的了,她剛怎么就忘了塞進嘴里呢,春丫總不能從她嘴里挖出來吧,看了一眼春丫,覺得,這孩子很像會做那種事的人。
以前在網上瀏覽過一些古代的資料,其中有說到,古代的坊和市是分開的,即居民區與市場不在同個地方,雖然不清楚中國古代是不是每個朝代都如此,但她穿越來的這個女尊國家,就是這樣的。
她們方才蹲點的地方類似于高級居民區之類的。春丫說,高門大戶的訪客一般出手大方,雖不是天天有,但遇上一兩個,得的賞不拘銀子還是吃食,都是極好的。而且,像里府梁府這樣人家,來客一般非富即貴,是乞兒必爭之地,要上繳一定的稅費才有資格在那蹲點。她聽得狂汗,乞丐還得上稅,不知二十一世紀用不用,好想“擺度”問問。
“稅費多不多?”
春丫盯著自個的腳尖,從破舊草履穿露出來的腳趾被凍得紅通通,澀澀地說,“多,得了吃食要勻一半,銀子要勻七成。”
她聽得直皺眉,“竟然這樣,為什么還要在那?自己上街討去不更好么?”
“前些年還好,去年冬日奶奶跌傷后身子越發不好了,沒法上街。”
“那在街上蹲著也成啊。”
春丫又使出她的白眼招術,“同樣要繳費的。”
得,她明白了,除非你一家一家走著討,不然蹲在茅坑都得繳費,真極品,還好她沒想過在這個世界做這行當。
她拍拍春丫的腦袋,“那能不能把得的賞銀藏起一些,再勻出去?”
“不行,每個點幫里都派來人盯著的,被告發要被打的。”喜來一驚,還有專人盯梢的?春丫提醒一句,“我們那塊,就是二殘子。”
“是丐幫么?誰是二殘子?”
春丫點點頭,“那個斷了兩只手的,聽說以前在大戶人家做賬房,因手腳不干凈被廢了,逃到這里,在幫里混了個領事。”
啊,那個最先開口的斷臂女乞啊……
“那不如不入幫派呢。”聽聽,多不自由,還得交稅費。
春丫好似不知拿她的無知怎么辦才好,看著她長嘆一口氣,“乞丐哪有不入幫的。”
也就是說萬千乞丐都得交稅,得了,難怪武俠小說里說丐幫最有錢。但肥得露油的是上層管理人,底下員工該怎么難過還怎么過。不過話說回來,這事擱哪朝哪代哪個企業都如此吧。怨念。
“如果我得了賞銀,是不是也得上交?”得到的是春丫肯定的答應,當即暴走,不行,要趕快找份新工才行。
問題是……“春丫,咱先找個地方梳洗吧。”凡經她們身邊走過去的,無一不掩鼻,不說別人,她自己都受不了那味,她雖看不到自己的面容,但參照春丫的造型,估計以現在這副尊容,還沒開口,就被人當乞丐轟出來了。
又一人捏著鼻子走過,“臭乞丐別擋道。”
看吧……
春丫被她磨得無法,只得帶她到一貧戶家里借水,洗了個臉,梳了個頭,擦了個身,雖然衣服沒得換,但總算干凈了些。因是借了人家的水井,她沒好意思磨蹭,匆忙間也就看了個大概,這副皮囊雖然沒有現代的她來得出色,但算湊和,眉眼看上去還挺精神的。
這里的少女的發型都是扎著馬尾,春丫說,已婚的女子才可以盤頭,她想到里府那些女仆,思忖那像中國古代丫鬟在側扎兩個環髻,卻又從環中間露垂發尾的發型,該是這里女仆專用的發型了吧。
當然,春丫說了,那不叫女仆,叫使從。這倒比丫鬟聽上去威風。
值得一說的是,春丫那孩子死活不肯梳理,還說她那樣會把財氣給洗跑了,會討不到食。話說春丫,你明不明白姐不是穿過來當乞丐的?
謝過那家人,走過街上,她總算能自在的打量人呢。怎么說呢,這感覺有些復雜,她本來以為里府是特地挑選運動員似的女仆,現下仔細一打量,發覺這里的女人普遍都長得高壯,要不就矮肥,一下子她很擔憂她跟春丫的未來,以后賺到錢有得吃了,她會不會成為前者,春丫會不會成為后者?
太過怕了!
她連忙指了一個肥女低聲說道,“春丫啊,要快些長個,不然以后跟她一樣變成胖墩子娶不到男人怎么辦。”春丫白了她一眼,跟她保持距離,財氣要緊財氣要緊。
街上的男人很少,起碼走到現在,她不過看到兩個,一老一少牽在一起,她好奇的看了他們兩眼,手臂被春丫捏得紅腫,“色狼!”
哎,看這兩眼就成色狼了,要是這孩子知道她曾盯著里府的男人看了老半天,不知會不會被她說成色魔。
唔,回想起來,里府那群男人雖然有幾個長得矮,但長相都不錯,特別是那個發號施令,被底下人喚叫“主夫”的男人,和那個跪得搖搖欲墜被人扶去休息的黃衫男人。
這個世界的男人是不是普遍長得比女人較矮呢?她可不喜歡比她矮的男人,崩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