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便是左安炫的狂轟亂炸也沒有影響紫瑯的決定,所以最終他只能失望而歸,不過一想到每天能夠在算學堂見到紫瑯,他又覺得云開月明,他腦袋里不停地琢磨,怎么才能夠讓紫瑯答應去家里玩呢?
紫瑯的臉上微微有些倦色,淳于意看到這樣的紫瑯,難免又是心疼萬分:“課業那么辛苦嗎?”
紫瑯揚了揚手,在大廳的椅子上坐下,然后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茶:“不是。”
淳于意把面前的一碟點心推到紫瑯的面前:“先吃點東西吧。”
紫瑯沒有動點心,反而看向淳于意:“我今天在國子監遇到宇文偃了,提了一下會有生意找他,他說只要付得起錢,就好說。”
淳于意一驚:“怎么?他今天怎么會去國子監呢?”
紫瑯百無聊賴:“不知道,爹爹,花展現在準備怎么樣了?”
提到這個話題,淳于意就像泄氣的皮球:“目前一個月都不行了,我本來想借北街的廣場,多花些銀錢也沒有關系,可是本來上下都打通了,今天卻告訴我,北街的廣場在這一個月都不能舉行活動。”
紫瑯聽到這里,也皺了下眉頭:“一個月都不行?那就是要等一個月之后嘍,難道這一個月之內有什么事情?”
淳于意把身子往紫瑯面前傾了傾,壓低了聲音:“我打聽了一下,所有的官員對此都諱莫如深,不過,我還是從小道消息得知,應該是燕王和兩湖總督的千金結親的事情。”
紫瑯更加地不解了:“結親是好事,為什么弄得這么神秘?”
淳于意看著紫瑯,露出了意味深長的表情:“聽說宮里的皇貴妃對這樁婚事似有不滿。”
“這樁婚事關皇貴妃什么事啊?”紫瑯側頭沉思。
淳于意搖了搖頭:“這我就不知道了。”
這一場對話因此無疾而終,最終也沒有商量出一個所以然,花展的事情因此也只能暫時擱置,可是,用黃金制作馬車也是一個大工程。試問,哪一個人看見這么多黃金能夠不瘋狂,而且用黃金做馬車更難,因為黃金很軟,所以目前只能把黃金澆灌進車模里面,為了能夠裝更多的黃金,車壁就要做得厚實,工序也會很復雜,畢竟熔化的黃金并不是那么好掌控。
這個問題也非常難以解決,不僅是工序的問題,更是人員的問題。什么人能夠面對這樣的誘惑而不動心,而且不能泄露出這個重要的秘密,只有死人才能夠保守秘密,可是如果都殺了,誰來做這些事情呢?
整個晚上紫瑯都在考慮這個問題,輾轉反側都沒有睡著,第二天卻依舊神清氣爽,早膳之后她正準備去國子監,卻有仆人拿了八百里加急的信件送了進來。
淳于意揚了揚下巴:“哪里送來的?”
仆從雙手托著信件,跪在地上回到:“漢陽來的。”
淳于意點點頭:“呈上來吧。”
仆從卻跪在地上沒動,繼續說話:“是給小姐的八百里信件。”
坐在一旁的紫瑯愣了一下,然后點了點頭:“拿給我看。”
信封以火漆封口,只有淳于紫三個字,沒有拆閱的痕跡,紫瑯拆開信封,里面只有一張紅色的楓葉,上面寫的“紫瑯,我被軟禁,救我!”。是山淼的筆記,山淼的字都是跟著紫瑯學的,所以紫瑯對她的字體了然于胸,而且山淼每寫完一張字都習慣在右下角落下小小的一個點,很不明顯,一般人都發現不了,而楓葉就是山淼最愛收集的東西之一,在瀛洲島的時候,沒有同齡的孩子一起玩,山淼就自娛自樂,她喜歡收集很多的楓葉,然后把它們夾在書里面,或者在楓葉上寫字,再撒到海里去,紫瑯以前對此一直都是嗤之以鼻。
小小的楓葉拿在手里,紫瑯皺著眉頭,淳于意感覺到不對勁就湊了過來:“紫兒,出什么事了?”
紫瑯掃了一眼大廳的丫鬟仆從:“你們都出去。”
丫鬟仆從們恭敬地退了出去,紫瑯才把手上的楓葉遞給淳于意:“爹爹,你看看這個。”
待淳于意看清楚楓葉上面的內容之后,整個一驚,然后看向紫瑯:“這是誰送來的?不會是?”
紫瑯沉重地點了點頭:“是,就是她。”
淳于意騰地一下從椅子上站了起來:“紫兒,這件事情你可千萬不能管啊,皇家的事情不是我們能夠插手的。”
紫瑯有點疲憊地揉了揉額頭:“爹爹,這件事情我會考慮考慮的,實在不行,我還是要回漢陽一趟的。”
淳于意卻大驚失色:“紫兒,不行,你怎么能回漢陽呢,漢陽現在可是山濤的囊中之物,他知道你的身份,如果你回去的話有什么不測怎么辦?而且,燕王的婚事已經定了,你去了也改變不了什么,那是他們的家事。”
紫瑯卻抬起腦袋,雙眼亮晶晶地看著淳于意:“爹爹,我無法坐視不理,我們在一起十一年,她一直,一直對我不錯。”
淳于意看著面前神色嚴肅的紫瑯,想起了過去的日子,是啊,十一年的時間,一歲多的奶娃子即使再聰慧也只是一個孩子,沒有父母親人的陪伴,當時陪在她身邊的應該只有那個像辣椒的小孩子吧,人生地不熟的地方,兩個孩子只能夠相依為命,淳于意根本不知道蔡之翼的事情,所以理所當然地認為兩人的感情非常的深厚。
淳于意緩緩地走到紫瑯的面前,摸著她的頭發:“爹爹只是擔心你。”
紫瑯露出了一個笑容:“爹爹,沒事的,你放心,我不會有事的。”
“這件事情還是要從長計議,切不可魯莽行事。”淳于意即使妥協了,可是還是不能夠完全放心。
“爹爹,我知道的,好了,這件事情再說,我先去國子監了,否則呆會又遲到了。”紫瑯起身理了理自己的學服,然后抬步往外走。
淳于意卻叫住了她:“聽幽枝說你在國子監都沒有用午膳,是不是菜色不合胃口,從今天開始,我讓府里把午膳送過去,你下學之后就讓幽枝來國子監門口拿,知道嗎?”
紫瑯的嘴角抽了抽:“爹爹,不用那么麻煩吧,我中午不想吃。”
淳于意卻板起了臉龐,滿臉的不悅:“那怎么成,好了,這件事情就說定了,你先去上學吧,對了,明天是端午節,你先想好去哪里,到時候爹爹帶你去玩。”
“知道了。”紫瑯踏著夜色往外走,幽枝一直立在門外,看見紫瑯出來了就跟上了她的腳步,身后還是背著那種種的包袱。
紫瑯看了看她瘦弱的身體:“你每次都拿這么多東西做什么?累不累啊。”
猛然間聽到紫瑯的問話,幽枝呆了呆,然后迅速地搖頭:“不累,不累。”
紫瑯看了她一眼,無奈地搖了搖頭。
紫瑯剛下馬車,一個人影就快速地沖了過來,紫瑯本能地一閃,左安炫苦喪著臉:“紫瑯,這你也能躲過?”
紫瑯瞥了他一眼,什么也沒有說,直接進了國子監,左安炫趕快跟上:“紫瑯,你用早膳沒有?我讓人帶了上好的點心,你要吃嗎?真的很好吃哦,入口即化,是太后賞給我的,我都舍不得吃,特意留給你的。”
一陣嘰嘰喳喳,讓紫瑯的腦殼發脹,她聲音滿含怒氣:“閉嘴!”
左安炫似乎也意識到自己的話太多了,沖著一旁的幽枝吐了吐舌頭,然后安靜地跟在紫瑯的身后往算學管走去。
午膳的時候淳于府的確派人送來了飯食,只是奢華程度讓整個算學管的學子都瞠目結舌,幽枝和左安炫的書童跑了幾次才把府里送來的膳食擺滿了整整一個石桌,整整十個菜,真是太奢侈了,連一旁的左安炫也睜大了眼睛:“紫瑯,外間傳聞淳于府富可敵國我還不信,現在看來還真是確有其事啊。”
紫瑯賞給他一個大大的白眼,左安炫立刻識趣地不說了,然后吩咐自己的書童去把從自家帶來的烤肉從小廚房端了出來,完全是迎合紫瑯的口味,三個菜,全部是肉,烤肉、燉肉、炒肉。
寒門學子何時見過這么大的場面,不停地可以聽見肚子叫和吞咽口水的聲音,他們也已經忘記去飯堂或者吃自己帶的飯食了,因為看見了這滿桌的山珍海味,不管是飯堂里的還是自己帶的午膳都對他們失去了吸引力。
在這么雙眼睛的注視下,不管是紫瑯還是左安炫都無法安心地用餐,動靜太大了也實在不好啊,左安炫看了看紫瑯:“要不喊他們一起吃吧,反正這么多我們兩個也吃不完。”
紫瑯態度依舊:“隨便你。”
得到紫瑯的回復,左安炫沖著學子們露出一個和善的笑容:“你們要不要和我們一起用膳?”
蠢蠢欲動的人群卻沒有一個人站出來,大家畢竟是受過禮儀教育的,這個時候誰也不好意思過去。
紫瑯卻沖一個學子揚了揚下巴:“你手上端的是什么?很好吃的樣子,我用菜和你換怎么樣?”
那個矮小的學子因為紫瑯的一句話而受寵若驚:“這是泡菜,用辣椒腌制的,我母親做的,非常好吃。”
“好,那你可以在桌上隨便挑一碗菜,就拿這個泡菜和我換,怎么樣?”紫瑯似乎真的對他手上的泡菜很趕興趣,紅紅的,看起來挺好看的。
那學子大喜,卻紅了臉:“我的泡菜沒有你的值錢,這樣不好。”
“我覺得值得就行。”
那學子經過了良久的心理建設才走向石桌,先是把泡菜放在紫瑯的面前:“要不,你先嘗嘗,如果你喜歡,我就和你換,如果不喜歡就算了。”
紫瑯點了點頭,然后一旁站著的幽枝給她夾了一點泡菜放在碗里,紫瑯拿起筷子夾進自己的嘴里,然后慢慢地咀嚼,那個學子滿臉緊張地看著紫瑯,過了一會,紫瑯才緩緩地吐出兩個字:“好吃!”
那學子立刻露出了笑容,然后在桌上選了一碗魚端到其他的石桌上去吃了,紫瑯在他轉身之后立刻端起手邊的茶水,手竟然有點微微地抖,額頭上似乎也有汗珠,真是,真是,太辣了。紫瑯不動聲色地喝完了一杯水之后才緩解了剛剛的爆辣,這個時候也有其他的學子湊了上來,也用自己的家常菜和紫瑯的換,到最后,桌上的山珍海味都被換成了腌菜蘿卜,連秦曉也用自己的菜換了一盤點心,左安炫立刻苦了臉,這怎么吃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