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靜,只有平靜,周圍的人都企圖從紫瑯的臉上搜尋到一絲的憤怒,可是什么也沒有,她的表情并沒有因為宇文憐的話有一絲的波動,她只是那樣地看著宇文憐,無動于衷。
宇文憐因為紫瑯的沒有回應,在心里大大的驚訝了一番,往常,她對任何人,不管是女子,還是男子說這一句話,不是引來對方的怒吼,就是哭泣,她喜歡看他們這樣的表情,能夠讓她感覺到心情舒暢。
可是,這個軒驪侯卻表現得出乎自己的意料,商人之女而已,而且她竟敢用那種看小孩子的眼光看著自己,不甘心的宇文憐冷冷地笑了一聲:“如果不唱,就去淋雨。”
因為正是午飯時間,國子學的門口因為這一幕引起了大家的注意,而被擠得水泄不通。月牙看到時間到了,就從旁邊的小廚房出來,準備和紫瑯一起去飯堂,可是,她費盡心力好不容易擠了進來,卻剛剛聽到了宇文憐的那一句,那個女的竟然敢讓自家的侯爺去淋雨,實在是大膽。
潑辣的月牙立刻氣勢洶洶地走了過去,直接擋在紫瑯的面前,兇狠狠地看著宇文憐:“你憑什么讓我家侯爺去淋雨。”
那個臉頰通紅的丫鬟一句話就把所有的人震在了原處,所謂初生牛犢不怕虎,估計就是這個意思,看來這個丫鬟完了,不死也會脫一層皮,大家都在心里替這個丫鬟哀悼。
一個奴婢而已,竟然向自己大呼大叫,宇文憐的臉也被氣得發紅,她伸出食指指著月牙的鼻尖:“賤婢,實在是大膽,來人,把她綁了,直接丟到城外的破廟里去,那里有很多的乞丐,應該會好好地對你的。”
看著月牙驚恐的雙眼,宇文憐愉悅地收起了手,得意地看著紫瑯和月牙,周圍的同學也不自覺地打了一個顫,這個宇文小姐實在是太狠了,貴族的小姐竟然連這種臟話都說得出口,有失身份,可是,誰也不敢說話,害怕引火燒身,導致自己成為她的下一個目標。
宇文憐的話音剛落,就從她的身后走出兩個容顏刻薄的丫鬟,她們直接把手伸向了月牙,月牙這個時候才驚醒,自己得罪了大人物,渾身上下就像澆了一盆冰水,透心涼,她想往后躲,可是她記得身后是侯爺,這樣實在是失禮,所以就強忍著恐懼,筆直得站在原地,一動不動。
就在兩個丫鬟的手快要抓住月牙肩膀的時候,紫瑯清冷的聲音穿過雨聲:“聽說宇文小姐喜歡粉墨勾欄唱小生的仇庫?”
聽到紫瑯的話,宇文憐揚了揚手,兩個準備抓月牙的丫鬟就直接恭敬地退到了她的身后,她往前走了走,靠近紫瑯:“你的意思?”
紫瑯依舊是一副平淡的表情,只是嘴角帶了一些笑容:“我府上過幾日請的就是粉墨勾欄的戲班子,點了仇庫唱小生,不知宇文小姐能不能賞臉。”
宇文憐定定地看著紫瑯:“僅僅只是這?”
“如果宇文小姐愿意,仇庫從此只為小姐一人唱,如何?”紫瑯湊到她的耳邊輕輕地說,暫時并不能得罪宇文憐,畢竟她的后臺還是非常雄厚的,蛇打七寸,紫瑯很容易就能找到她的弱點,在京城生存就要眼觀四路,耳聽八方,否則只能任人宰割。
紫瑯的回答令宇文憐非常的滿意,仇庫現在是京城的第一小生,聲音好,身段也好,面容也俊俏,她早對仇庫已經覬覦很久了,可是仇庫的身價被京城的人炒得實在太高,雖然她是王爺府的小姐,即使宇文申對她喜愛萬分,但也不會讓她拿出白花花的銀子去買一個戲子,禮數上不僅說不過去,而且也對女孩子的清白名聲有所影響,所有能夠用錢解決的問題對紫瑯來說都不是問題。
又是讓人驚詫的一幕,軒驪侯不知對宇文憐說了什么,宇文憐露出了笑容,然后兩人竟然有說有笑地一起前往飯堂,似乎剛剛劍拔弩張的一幕根本就沒有出現。
雨下了一天,終于在傍晚時分放晴了,夕陽灑滿了天際,紫瑯的馬車就是在夕陽中慢慢地駛回了淳于府。
晚膳是和淳于意一起用的,用膳之后紫瑯把今天發生的事情告訴了他。
淳于意神情凝重的點了點頭:“你答應她是對的,魏王不是我們能夠得罪的,我呆會就讓元通去粉墨勾欄問一問,不管花多少錢,也要把仇庫請來。”
請戲班的事情,當天晚上就訂了下來,只是在談仇庫賣身價時班主有些拿捏,最后以一萬兩白銀買下了仇庫,八月初十仇庫在淳于府登臺唱完最后一出戲之后就會被淳于府直接轉贈給宇文憐,一個人的命運就這樣被別人決定了。
八月初十這一日,淳于府迎來了一位貴客,魏王的女兒宇文憐,即使就只一位客人,府上準備的也是非常隆重的,后花園的水榭那里已經搭好了戲臺,瓜果點心都準備妥當了。
宇文憐是未時到的,她的身后還跟著一個衣著華貴的女子,看身份應該也是魏王的女兒,只是,此時卻有些怯弱地跟在宇文憐的身后。
淳于意上前行禮:“宇文小姐光臨寒舍,實在是讓寒舍蓬蓽生輝。”
宇文憐站在門口張望了一番,笑了笑:“淳于當家實在是過謙了,誰不知淳于府富可敵國,怎地是寒舍呢?”
淳于意的臉色有點僵硬,卻依舊帶著笑容:“戲班子已經準備好了,就請侯爺帶小姐過去吧。”
宇文憐點了點頭就跟著紫瑯往水榭走去,水榭那里已經設好了屏風,貴族的女子坐在屏風的后面看戲,桌椅板凳,水果點心都已經準備齊全,面容秀麗的丫鬟立在一邊等待吩咐。
宇文憐暗自點了點頭,這淳于府只是一個商家,可是看府里的奴婢下人卻個個行動有度,禮數周到,即使是和權貴之家相比也絲毫不遜色半分。
賓客落坐,戲臺上也開始熱鬧起來,仇庫出場的時候宇文憐雙眼放光,面色紅潤,看來外面傳她喜歡仇庫實在是所言非虛。
一場戲下來,宇文憐意猶未盡,可是時間已經不早了,她也不能在外逗留太久,這時有府里的丫鬟帶宇文憐去凈室,紫瑯就與同桌的另一位宇文小姐攀談了幾句:“請問小姐是?”
那女子的臉立刻紅了:“我叫宇文玉,宇文憐是我二姐。”
剛才宇文憐并沒有把宇文玉介紹給紫瑯,而且一直似乎只把宇文玉當做是透明人,兩個人也沒有半分的交流。此時聽到宇文玉的自我介紹,紫瑯在心里一驚,宇文玉可是正經的嫡小姐,是魏王唯一的嫡女,可是卻對宇文憐低聲下氣的,個性也顯得有些小家子氣,實在是不像一個王府的小姐。
兩個人沒有多說什么,畢竟是陌生人,沒過一會,宇文憐就回來了,只是身后多了一個人高馬大的丫鬟,紫瑯當然清楚這個丫鬟就是仇庫,她抬眼看去,的確是一個可人兒,難怪宇文憐喜歡得緊。
事情算是進展得非常的順利,宇文憐心滿意足地帶著仇庫離開了,接下來的事情就要看她的了,王府的小姐一般都有自己的宅子,不管是宮里或者王爺賞的,或者是母親留下來的,宇文憐的母親之前是戲子,也給自己掙了一份體面的家當,身死之后自然是要傳給女兒的,而且王爺對她們母女一向都是非常大方的,宇文憐不可能將仇庫帶回王府,肯定會放在外面的莊子里。
王府的馬車大搖大擺地行在馬路上,馬車里面,宇文憐用眼角掃了一眼宇文玉:“你先回家,我想去莊子里看看。”
宇文玉睜著水汪汪的眼睛看著她:“姐姐不帶我去嗎?”
宇文憐不耐煩地搖了搖手:“你已經跟了我一天了,快點,上后面的車,不要再耽誤時間了,否則你回去晚了,父王又要責備了,要知道,你可不是我。”
宇文玉嘟著嘴巴在丫鬟的攙扶下下了馬車:“是,玉兒先回去了,姐姐也早點回來。”
宇文憐根本就沒有理她,馬車就那樣揚長而去,宇文玉帶著丫鬟站在路邊,看著那輛華麗的馬車駛得肆無忌憚,嘴角浮出了一抹冷冷的笑容,良久才帶著丫鬟上了另一輛馬車,回了王府。
魏王府里,宇文玉直接去王妃的院子里請安,沒想到魏王也在那里,她蹲身行禮:“見過父王。”
魏王穿著家居的袍子,竟然讓人無法把他和那個權勢滔天的王爺聯系到一起:“你不是和憐兒一起出去的嗎?怎地就一個人回來了?”
魏王沒有看到自己最疼愛的女兒,顯然是不高興的,話里也帶了責備。
宇文玉瘦小的身子抖了一抖:“姐姐說要她去莊子里看一看,就讓我先回來了。”
聽到宇文玉說莊子,魏王的一愣,繼而眉間充滿了憂愁。憐兒,肯定是又想娘親了,即使自己和王妃都對她百依百順,她還是會想念自己的娘親,這孩子,平常什么都不說。想到這里,魏王的臉色變得溫和,對宇文玉也和顏悅色的:“呆會就留下來陪我和你母親用膳吧。”
宇文玉受寵若驚:“是。”
王妃坐在一邊,看著宇文申沉浸在美好的往事之中,臉上的笑容也顯得有些支離破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