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子春朝日,秋夕月。朝日之朝,夕月之夕。宮門外已經(jīng)按照品級站滿了文武百官,夕陽也收起了她最后的一抹光彩,夜慢慢地來臨了。
一聲尖銳的嗓音唱到:“皇帝駕到!”頓時,本來嘈雜不安的人群,立刻變得安靜,文武百官、誥命夫人跪地三呼:“萬歲,萬歲,萬萬歲。”
在大家的高呼聲中,太和門慢慢地打開,最先出來的是拿著大紅燈籠的宮女,緊接著的拿著各種器皿的太監(jiān)公公,二十頂五色華蓋之后才出現(xiàn)了皇帝的禮輿,香木做的禮輿遠遠地就飄來了淡淡的香味,明黃緞的幨帷繡著金龍,四根柱子以蟠龍裝飾,左右的窗戶用藍紗遮住,禮輿前面有兩根較長的大橫桿,兩桿之間有雙龍的頭相對,前后由左右兩邊各有兩根小橫桿架著兩根肩桿,肩桿共八根,皇帝出行時采用十六人抬。皇家的氣度,所過之處,無不匍匐在地。
皇帝的禮輿后面是各位王爺,侯爺,都是陛下欽點隨駕的人員。而皇貴妃將留在宮中準備接見各位誥命夫人,以及安排好接下來的晚宴。
皇帝的禮輿先行之后,各位大臣和侍衛(wèi)就跟在了后面,整個場面逶迤數(shù)里,前后不能相望,可謂是浩浩蕩蕩。
一行人前往西城區(qū)阜成門外的月壇,月亮已經(jīng)高高的掛起,禮部侍郎衛(wèi)慕已經(jīng)安排好了一切,只等陛下親臨月壇,為萬民祈福。
身穿龍袍的皇帝,步履軒昂,沒有半分的垂垂老矣,這讓站在月壇之下的各位龍子龍孫,文武百官都心思百轉(zhuǎn),不是說皇帝的身子不好了嗎,怎么氣度還是如此的無雙,神色也沒有半點的不適。
中秋祭月主祭夜明之神,配祭二十八星宿、木火土金水五星及周天星辰。供桌上面已經(jīng)按照規(guī)格擺放好了祭品,點燃了紅燭,鋪設(shè)好了席子。
禮部的執(zhí)事、贊禮就位,此時,禮贊唱:“祭月。”,陛下直接走到奠席前,緩緩地跪于席上,天子一跪,下面的群臣百官都整齊有致地朝著月亮跪了下來。
紫瑯抬頭看著天邊的圓月,慢慢地彎曲了膝蓋,虔誠地跪在了地上。
贊禮唱:“三上香”。執(zhí)事遞上三支香,皇帝在蠟燭上點燃,向月神鞠躬,再將香插于香爐中。如此三次。贊禮唱:“三祭酒”。執(zhí)事斟滿酒爵,遞給皇帝,皇帝將酒灑在席前的地上,再將酒爵放到祭桌上。如此三次。
接下來執(zhí)事遞上了祝文,皇帝借著月光和燭光,向月亮展開誦讀,無非是一些對月亮的贊美,以及對未來的美好愿望。
讀祝結(jié)束之后皇帝將祝文和月光紙放到席前的小盆中,焚燒,期望月亮能夠接受到自己的希望和祝愿。
贊禮唱:“拜月”。“拜-興-拜-興-平身”。皇帝及群臣一起向月神行“再拜”之禮。
贊禮唱:“禮成”。至此,中秋祭月儀式完成。
一番折騰下來就到了亥時,大家又開始返回皇宮,接下來就是皇宮的夜宴了。
與此同時,儲秀宮里,皇貴妃劉玉鶯端莊地坐在榻上,看著跪在地上的魏王妃和宇文憐,眼里竟然是沒有半分的溫柔,.雙眸似水,卻帶著淡淡的冰冷,似乎能看透一切。這是一個怎樣的女子,五十來歲的女子看起來卻依舊是二八年華,穿著深色的宮裝,整個人威嚴無比。
精致絕倫的臉龐沒有半分的老氣,潔白無暇的肌膚就像是清晨的露水,干凈、透徹,誰也不會相信,這位看起來年輕美麗的女子會是掌管六宮的皇貴妃,只能從她的眼睛里讀解出與她的容貌不相稱的滄桑,一個人的眼睛是無論如何也掩藏不了她的年齡的。
“起來吧。”淡淡的聲音響起,讓魏王妃和宇文憐都不自覺地松了一口氣,被皇貴妃盯著看的感覺實在是太詭異了,兩個人慢慢地起身,卻依舊恭敬地站著,不敢有絲毫的逾越。
“賜座。”聽到吩咐,兩人才敢在劉玉鶯的下首坐下,也只敢坐半邊,整個身子幾乎懸空,挺直著腰桿,低著頭,不敢去看觸犯皇貴妃的圣顏。
“魏王妃求見本宮有何事?”劉玉鶯的聲音就像寒流一樣,讓魏王妃不自覺地抖了一下,趕緊站起來回話:“臣妾帶憐兒來給皇貴妃請安。”
劉玉鶯的視線轉(zhuǎn)向了宇文憐,宇文憐馬上從椅子上站了起來,蹲身一禮:“見過皇貴妃。”
劉玉鶯看著宇文憐,臉色淡淡的,她點了點頭:“免禮吧,都坐下。”
兩人這才再次地入座,皇貴妃的態(tài)度讓兩個人都拿不了主意,宇文憐在想自己封位的事情要不要跟皇貴妃說,魏王妃也在判斷皇貴妃會不會同意,畢竟魏王現(xiàn)在寵愛宇文憐,如果真的要替宇文憐請封,自己也無法阻止,只能看皇貴妃了。
“魏王讓臣妾來問問皇貴妃的意見,關(guān)于替憐兒請封的事情。”懾于皇貴妃的威嚴,魏王妃顯得十分膽寒,可是一想到也許皇貴妃會反對這件事情,她也就有了勇氣,畢竟,魏王的確是讓自己來問皇貴妃的意見,如果皇貴妃不同意,魏王多半是會聽從的。
魏王妃低著腦袋,無法分辨皇貴妃的臉色,只能聽到聲音:“你會什么?”魏王妃當然知道,話是問宇文憐的。
“憐兒會制機括。”宇文憐的臉上露出了自信的表情。
魏王妃一愣,宇文憐會制作機括?為什么她從來不知道,這個宇文憐到底藏了一些什么,還有哪些是自己不知道的。
首座的皇貴妃只是微微地怔了一下,然后點了點頭:“好吧。”
魏王妃帶著宇文憐從皇貴妃的屋子里出來,兩個人具是松了一口氣,身后一陣冷風,讓兩人覺得后背發(fā)涼。
走出一段距離之后,魏王妃就問宇文憐:“憐兒真的會制作機括?呆會可是要在陛下面前表演的,你可不能空口白牙,到時候可是要定罪的。”
宇文憐看著魏王妃,用鼻子冷哼了一聲:“母親,你就放心吧,絕對不會連累到你的。”說完話就當先走在了前面,完全不顧魏王妃在身后被氣得七竅生煙。
太和殿里面,王公大臣都穿著朝服排隊等候,此時禮部奏請“皇帝駕到”,與此同時,午門城樓上鐘鼓齊鳴,太和殿前的中和韶樂奏響了元平之章,因為是宴席,皇帝換了一身黑色的龍袍,獨一無二的龍袍是皇帝權(quán)利的象征,他在金龍寶座入座之后,禮樂才停了下來。
接下來鳴靜鞭三下,王公大臣向皇帝行一叩首禮:“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皇帝輕輕地抬起了兩只手,臉上帶著笑容:“起!”
各位王公大臣謝恩之后就立在了一邊,這時皇帝身邊的公公得到了指示之后,高聲唱和:“賜座!”
大家這才紛紛地入座,宴席才正式地開始。
身穿宮裝的宮女端著飄著香氣的福建烏龍緩緩而入,頓時滿堂的茶香。
先是乾果四品,然后是蜜餞四品、餑餑四品、餑餑四品,之后才開始上前菜七品,膳湯一品......
節(jié)令宴都是有定制的,皇宮的菜品定然是好的,可是今天入宮的各位都不是來用膳的,所以即使面前的山珍海味也無法轉(zhuǎn)移大家的視線,所有的人都揣摩著目前的情況,皇帝雖說身體康健,可是幾位王爺也已經(jīng)羽翼豐滿,關(guān)系到自己的前途,大家都變得小心翼翼,觀察著場上的一切。
禮樂聲在太和殿中緩緩地流淌著,不時地有藝人在大殿中央表演,歌舞禮樂,應有盡有。
太和殿的另一邊用長長的屏風隔絕開來,里面就坐的是皇貴妃統(tǒng)領(lǐng)的**妃嬪,以及誥命夫人、官小姐們,他們隔著屏風觀察著表演,不時地小聲交談。
“咦,軒驪侯不是女子嗎?怎可坐在男客那邊?”一個官家小姐向另一個說道。
另一個小姐捂著嘴巴笑了笑:“人家是侯爺,自古只聽說過男子是侯爺?shù)模稍犝f過女侯爺?”
兩個女子就躲在下面笑得意味深長,那是嘲諷的笑,笑紫瑯身為女子卻為男客,實在是不成體統(tǒng)。
一旁的宇文憐卻嗤笑了一聲:“也不看看這是哪里,豈容得了你們放肆。”
兩位官家小姐本想反駁一下,可是,一抬頭看見是宇文憐,兩個人的脖子立時往回縮了縮,聲音也降了調(diào):“宇文小姐。”
宇文憐冷哼了一聲:“愚蠢!”
兩位小姐敢怒不敢言,只能被怒氣憋得臉頰通紅,宇文憐卻一陣爽快,她就是喜歡看人吃癟,這時不遠處的另一位小姐遠遠地就把視線投向宇文憐,這個宇文憐難道和軒驪侯感情篤厚?否則為什么替軒驪侯說話?
穿著淡綠色長裙的石依依,在花紅柳綠的官家小姐中顯得并不是非常的出彩,可是,宇文憐卻感覺到了她的視線,側(cè)過頭尋找那抹視線,石依依卻不動聲色地慢慢地移開了眼睛,重新看向場中的歌舞表演。
宇文憐沒有尋到那抹視線,立刻有些不悅地皺了一下眉,然后目光在成堆的小姐中掃視了一遍,沒有任何的發(fā)現(xiàn),只能無可奈何地繼續(xù)擺弄著面前的食物。宮里的表演,都是有定制的,不能逾越的,所以根本就沒有什么看頭,實在是無聊之極,哎,為了封號就忍忍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