淳于苗苗隨著丫鬟的牽引,小心翼翼地低頭往淳于素素的院子里去。王府不是別的地方,自己的奴婢仆從是不能帶進府的,一路上淳于苗苗都不敢抬頭張望。
只是,經(jīng)過一個拐角時,前面帶路的丫鬟突然停住了,淳于苗苗心一慌,抬起頭,映入眼簾的是一位容貌普通的女子,可是威嚴氣度卻無法讓人忽視,那丫鬟直接跪在地上:“奴見過王妃。”
一聽到這句話,淳于苗苗腿一軟,直接跪在了地上,心中一急,竟然什么話也說不出口。
公孫晗并不美麗的容顏上卻帶著春風得意的笑容,她低頭看著跪在地上的丫鬟:“跟你主子帶一句話,往后,這規(guī)矩還是要立起來的。”
小丫鬟跪在地上惶惶然地點頭:“是。”
公孫晗這才把目光轉(zhuǎn)向淳于苗苗:“這位是?”
淳于苗苗低頭應答:“妾商淳于氏。”
公孫晗想了想,也沒有想出一個所以然,就看向一旁的丫鬟。丫鬟傾身在她耳畔說了一些什么,她才露出了一個恍然大悟的表情,不過,她也沒有為難淳于苗苗,只隨便應酬了幾句就離開了。
看著公孫晗離開的背影,淳于苗苗才驚覺自己出了一腦殼的汗,那丫鬟扶著自己起來,兩個人接著往淳于素素的院落走去。
淳于苗苗到的時候,淳于素素正坐在榻上做女紅,看見她來,也只是微微抬了抬眼,并沒有顯得有多么的熱絡,淳于苗苗也不在意,微微地行了禮就立在一旁,不多話。
淳于素素收了線,一旁的丫鬟就把裝了女紅的籃子都拿了下去,重新給她添了茶,她這才慢慢地開口:“姐姐有何事?”淳于素素的眼底有些許灰敗,即使擦了厚厚的粉底也無法遮掩她的疲態(tài),身上的衣服也是暗色,與前些日子的光彩照人截然不同。
看見這樣的淳于素素,淳于苗苗有些猶豫,恐怕她在王府過得也不怎么樣,可是,一想到自己的孩子,她還是下定了決心:“夫主讓妾來向娘娘說一下煙館生意的事情。”
淳于苗苗的話剛出口,因為低著腦袋,所以并沒有看見淳于素素的臉色因為她的話而變得更加的灰敗,就像是窗臺上那已經(jīng)枯死的盆栽,那葉子變得灰黃灰黃的:“姐姐請回吧,王爺?shù)氖虑楸惧遣荒苓^問的。”
淳于苗苗當然不愿意這么就放棄:“娘娘。”
淳于素素瘦了很多,放在案上的手也沒有以前的光澤,整個人似乎籠罩在黑暗里:“姐姐,之前本妃讓王媽媽和張媽媽去找姐姐,姐姐是怎么做的?”
淳于苗苗低著腦袋,捏著帕子的手卻在不停地抖動,那個時候自己在做月子,因為生了女兒,整個商府的人都沒有理她,而心灰意冷的她只能守著自己的嫁妝,害怕一無所有,所以淳于素素找人來要錢的時候,自己只是隨便意思意思了一下,如今,自己求到她的頭上來,這些帳定然是都要翻出來的:“妾,妾也是身不由己啊。”
淳于素素滿臉的陰霾:“哼,身不由己,如今,本妃在王府里這番境地,你還想如何?本妃也是身不由己,你且回去吧。”
淳于苗苗立刻跪在地上:“娘娘,你幫幫妾,這次事成之后,妾一定會報答娘娘的。”
淳于素素看著跪在地上的淳于苗苗,思考了良久才深吸一口氣:“記住你今日說的話。”
淳于苗苗一喜:“謝娘娘,謝娘娘。”
淳于素素伸出手制止了:“別忙著謝本妃,煙館的事情,商府如果想分一杯羹,先拿出一萬金,本妃也要疏通疏通。”
淳于苗苗早就料到這次一定會被淳于素素狠宰一頓,可是既然是商府的生意,錢當然是商府的出,自己不會心疼半分:“是,妾回家就與夫主商量,盡快把錢給娘娘送來。”
淳于素素臉上竟然浮出了一絲笑:“恩,姐姐最好盡快。”
兩個人又是一番的虛情假意的交談,淳于苗苗才告辭離開。
九峰山頂之上,紫瑯與左安炫直接住到了熱水池子里,紫瑯當然在哪里住都可以接受,卻苦了左安炫,晚上睡在堅硬的石頭上,第二天整天都是腰酸背痛的,卻不敢抱怨,因為他非常相信,只要自己抱怨了就會被紫瑯趕下山。
太陽已經(jīng)升起,連續(xù)在山頂看了幾天的日出,左安炫已經(jīng)沒有多大的興趣了,此刻正坐在樹蔭下的石頭上看著崖邊的紫瑯和恐怖鳥,他們在說什么,自己完全聽不懂,但是他看得懂,并且看得津津有味。
紫瑯的一身紫袍依然如來時一般潔凈,這讓左安炫非常的羨慕嫉妒恨,不過在看到恐怖鳥的那張鷹臉上面滿是哀怨之后,心情似乎變好的不是一點點。
恐怖鳥整個巨大的身子就臥在崖邊,一動不動:“我不會飛,你為什么非要我飛啊。”
紫瑯立在他的面前,臉上滿是堅持:“你是鳥,就應該會飛,否則,留著有何用?”
這樣的對話已經(jīng)持續(xù)了好幾日,太陽照在身上暖洋洋的,恐怖鳥探頭看了看深不見底的山崖,以及那些懸浮的白云,自己就不自覺地抖了抖,然后把腦袋藏到自己的懷里,不去和紫瑯對視。
紫瑯不屑地看著恐怖鳥逃避的動作:“跳,快點。”
恐怖鳥悶悶的聲音從懷里傳出來:“難道你指望我背上的兩個肉球能夠帶起我的身體嗎?”
紫瑯走過去拉了拉那兩個肉球:“你不試一試,怎么知道不行?”
恐怖鳥的身體隨著紫瑯的動作晃了晃,他幾乎就能感覺到那崖底呼嘯而過的颶風:“不行,不行,會死的。”
紫瑯拍了拍恐怖鳥已經(jīng)沒有光澤的羽毛,這幾日,恐怖鳥被紫瑯強制勒令減肥,竟然不讓他吃肉,逼著這么英勇偉岸的恐怖鳥去吃草,實在是太慘絕人寰了,可是,鳥善被人欺,紫瑯的惡性實在是罄竹難書。
紫瑯當然不會在意恐怖鳥怎么想:“跳還是不跳,我說了不會讓你死的。”
恐怖鳥的眼睛看向紫瑯那瘦弱的胳膊,她這如何讓自己不死啊,難不成還要抓住自己,他的眼睛里滿是不相信。
紫瑯笑了笑,聲音就如崖底的風一樣寒冷:“讓你死還不容易?我至于如此費神嗎?”紫瑯的耐心似乎也沒有了,直接跳到了恐怖鳥的背上。
紫瑯突然的動作讓恐怖鳥嚇了一條,本能地站起來要反抗,可是巨大的身體一站起來,卻被一個力道一拉,下墜的感覺讓恐怖鳥覺得分外的恐怖,他慌張地撲騰著那兩個肉球,可是因為退化的原因,那兩個肉球沒有任何的反應,他只能認命地閉上了眼睛。
耳畔的風呼嘯著,頂著自己的身體,竟然真的有一種飛翔的感覺,這種新奇的感覺讓恐怖鳥睜開了眼睛,自己的身體落入云彩里,那云直接被打散,飄散到空中,越升越高,自己快速的下墜,不時有鳥兒被自己驚到,慌亂地撲騰著翅膀離開。
恐怖鳥背上的紫瑯緊緊地抓住他的羽毛,如此巨大的壓力和風力也沒有讓她的發(fā)絲亂掉分毫,她身體前傾,隨著恐怖鳥的下墜而向下俯沖。
恐怖鳥睜大眼睛,雙眼驚恐地看著即將要接觸的地面,哎哎哎,還是要死了,無奈地閉上眼睛,可是身體卻慢慢地變輕了,在空中搖搖晃晃,就是沒有掉下去。他驚喜地睜開眼睛,自己沒有摔死,而且真的會飛了,可是,還沒有等他高興起來,彭,身體摔在了地上,在地上形成了一個洞,驚起了成片的小動物。
紫瑯從恐怖鳥的身上跳了下來,拍了拍手,然后圍著那個巨大的洞轉(zhuǎn)了轉(zhuǎn):“下次可以再摔深一點。”
恐怖鳥的腦袋被揚起的灰塵蓋住了,此刻,灰塵下面的眼睛淚流滿面,這個人就是一個惡魔,真正的惡魔。
紫瑯俯身拍了拍他的背:“起來,我們再飛一次。”
恐怖鳥的每一個細胞都在反抗:“這不是飛,這是自殺。”
紫瑯不理會他的抗議,用腳踢了踢:“快點。”
苦命的恐怖鳥只能用已經(jīng)在發(fā)顫的雙腿支撐著自己龐大的身體,然后亦步亦趨地跟在紫瑯的身后爬山,爬到山頂再跳下來,這一招分明就是劉崢對紫瑯的那一招,這兩人還真是師徒啊。
九峰山別院里面,豐品正扶著自家的公子在后花園里散步,他笑嘻嘻地說這話:“公子,你現(xiàn)在好些了吧。”
那穿著青色袍子的男人點了點頭,陽光照在他的臉上幾乎能夠看見毛茸茸的汗毛,皮膚光潔細膩,只是那雙眼睛,冰藍色的眼睛,讓人過目不忘,這人不就是公主府里的聿明氏嘛,此刻,他的嘴唇有些慘白,整個人都有一種大病初愈的萎靡:“恩,已經(jīng)好了,你下個帖子,我要去拜謝一下主人。”
豐品的臉色有點僵硬,他扶著聿明氏在石凳上坐下之后就跪在了地上:“公子,我做了錯事,請您處罰!”
聿明氏的胳膊虛弱地撐在石桌上,看著跪著的豐品:“何事?”
豐品滿臉的愧色:“我把之前公子占卜淳于府的事情告訴了這家的主人。”
聿明氏面無表情,只是冰藍色的眼睛深了深:“然后?”
豐品縮了縮脖子,他知道公子生氣了,可是,當時的情況他也只能那樣做:“這家的主人是軒驪侯,救公子的也是她。”
話一說完,豐品猶如松了一口氣地癱軟在地上,而聿明氏的眼睛里卻是狂風暴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