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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排車子進了城中村那條街，引得臨街的店鋪老板和客人紛紛出店圍觀。寶馬車停在小巷口，楊晨下了車。街道太窄，司車怕撞到店鋪，緩緩調(diào)頭。

楊晨就近找了家網(wǎng)吧，把漲停的股票賣了，重新買了一只。他提供給陳東的寶譽化工不能盡可能大的利用手頭的資金，所以沒有買入，而是買了另外一只守業(yè)水泥。兩千六百六十元剛好可以買五百股。

楊晨回到住處，窗戶已焊好，凹凸變形的鐵門也已換好，房東從二手家具店淘來一扇舊鐵門，滲人的青色上還貼著一個大大的“福”的字。

楊晨進不去。

房東來了，唾沫橫飛一通埋怨，什么害得他房子差點被拆了啦；昨晚上嚇了個半死啦；被警察叫到公安局問了半夜話啦，等等等。最后一伸手，鐵門和焊窗的工錢總共兩百塊。

楊晨用兩百塊大洋換了一把新鑰匙，進門洗澡，睡覺。

大概夏謹們知道他昨晚在警察局度過，下午就算放出來也需要補補覺。投資者們也在警察局呆了一晚上，也是需要休息的。這個下午，平靜得很。

楊晨酣睡醒來，房間里伸手不見五指，天黑了。

舒服地伸了個懶腰，楊晨回想起昨晚的鬧劇，啞然失笑，那些人，也太瘋狂了。

笑容還沒斂起，手機狂響起來，黑暗中倒把楊晨嚇了一跳，開了燈，拿起手機一看，是一個陌生號碼。

響了好久，沒有掛斷，看來不像是打錯電話的樣子。

下了班，小郭沒有回家，而是直接奔楊晨這里來，這會兒就在楊晨住處樓下。農(nóng)民房幢距不足三十公分，站在樓下，實在無法望到楊晨房間窗戶有沒有燈光。

小郭以為楊晨不接電話，打算不停地打，直到楊晨接了電話為止。話筒里便傳來楊晨有點遲疑的聲音：“喂？”

小郭高興起來，聲音有點大：“楊晨啊，我是小郭，就在你樓下呢。你在哪？快下來，我們一起吃飯。”

“啊？”楊晨呆掉了。腦子比又問在哪，又讓人下樓的小郭還當機。

小郭等了一會，話筒除了最初傳來的那聲“啊”再沒聲息，他著急起來，道：“我上去找你了啊。”

電話掛掉了，楊晨還保持著接電話的姿勢。然后，傳來“咚咚咚”的敲門聲。

從床上爬起來開了門。小郭進來，看了楊晨一眼：頭發(fā)凌亂，背心短褲，赤著雙腳。便問：“剛睡醒？我等你，快點收拾一下，我們?nèi)コ燥垺！?/p>

“呃……”楊晨還來不及說什么，已被小郭推向屋角落的洗手間。農(nóng)民房的套間，是一間十幾平米的房，房里一個半平米不到的洗手間，吃喝拉撒全在里邊。

楊晨心想：“兄弟，我跟你不是很熟好不好。”

架不住小郭熱情，把他推進去后又從外面把門拉上。

兩人下樓，小郭親熱地搭著楊晨的肩膀，楊晨無奈，道：“天氣熱，各走各的吧。”

小郭才訥訥地放下手臂。黑暗中，楊晨沒有看到他臉上微微一紅。

上了小郭的摩托車，小郭才問：“去哪里吃飯，你喜歡吃什么？”

中午吃漢堡翅膀雞塊等難以消化的肉類，到現(xiàn)在可是一點都不餓。楊晨只好道：“隨便吧，你喜歡吃什么就吃什么好了。”

說話間，楊晨的手機又響了，又是一個陌生號碼。這時，他沒有遲疑，直接接聽了。

電話是老程打來的，問楊晨是不是還在休息，有沒有打擾到他。

派出所所長話里陪著小心。平時也只有去市局，和上級說話，他才用這樣的語氣用詞。

不用說，他也是有所求的。楊晨請他稍等，問前邊開摩托車的小郭：“程所長打來電話，方便叫上他一塊吃飯嗎？”

前面的小郭和手機彼端的老程都吃了一驚。一個心里暗罵：“這小子，一有好處跑得比誰都快，平時讓他干活怎么不見他這么積極。”

一個心想：“看來所長人老心不老，還想賺外快呀。他一個派出所所長，平時撈得就夠多的了，怎么貪心沒個夠啊。”

最后，還是由老程挑了個地方，小郭載著楊晨趕了過去。

老程開了個雅間。

這一席飯吃的，小郭坐立不安。老程開口就問他：“準備拿多少錢出來買股票啊？”

那語氣，讓他很不自在。

楊晨的手機號碼是小郭告訴他的，老程還是很不爽，就你小子能，悄沒聲息把人接出來聯(lián)絡感情，也不通個氣。

每天百分之十的收益，對誰都是巨大誘惑呀。S市一般警察不算灰色收入的話，月工資才兩千多。如果拿五萬塊投進去，一天收入相當于兩個月工資了。

雅間里氣氛有點尷尬。

楊晨坐在老程旁邊，見他臉上氣憤憤的，也不知生的什么氣。對面小郭扭扭怩怩，只低著頭不吭聲。

楊晨咳了一聲，開門見山道：“你們是不是想知道明天什么股票會漲停啊？”

老程理直氣壯道：“是啊。我下午趕著去開戶了，存了幾萬塊進去。在門口遇見陳局和任局，他們也去你們營業(yè)部開。”

其實是陳東和任齊出來，他要進去，三個人在門口遇見了。

楊晨道：“要提前一天買，預先捂股，靜等它漲，才能賺到呀。現(xiàn)在早就收市停止交易了，就算我告訴你們，你們也買不了。明天開盤，有哪幾只漲停，不用我說，是個人都知道。到時候，你買不進，買進去也沒用啊。”

“這樣啊……”老程沒炒過股，不大了解細節(jié)，聽楊晨這么說，原來是這么回事。他抿了口紅酒，問：“那明天買什么股后天能漲停？”

小郭也豎起了耳朵聽。

楊晨笑了，道：“我又不是神仙，哪能提前那么多天知道行情。得明天看盤面怎么走才能選。再說，我也不是每天都拿挑到第二天漲停的股票。這得看運氣。”

要是讓他們知道每天都能挑到漲停股票，還不得把楊晨煩死。

“哦哦哦……”老程點頭如搗藥，半天，道：“那你明天給我電話行不？”

普通老百姓們要是看到平日高高在上不可一世的派出所所長這么一副虛心受教的乖孩子模樣，肯定下巴會掉到地上。

楊晨猶豫道：“明天不一定能挑到股票。到時候再說吧。”

老程想了想，道：“那這樣，我明天再給你電話。”他還算精明，要是靜等楊晨電話，肯定希望會泡湯。

小郭忙也道：“我也是。”

老程白了他一眼，斥責道：“你不好好干好本職工作，學人家買什么股票？！”

“呃……”小郭想反唇相譏，又不敢。

S市的民警不用巡邏，平時不接到報案，他們大多時候也是沒事干，在派出所閑坐喝茶玩游戲在電腦上看電影的。如果把這些消遣的時間用來干第二職業(yè)，收益又比本職工作大得多，誰不樂意？

楊晨脧了小郭一眼，笑道：“是啊，不能誤了正事。”

小郭急了：“出勤的時候我不誤事不就行了。又不是走開上個廁所都不行的流水線。”

老程翻了翻白眼，道：“看你表現(xiàn)，你要表現(xiàn)好了，有好有股我會告訴你的。”

如果真能賺錢，跟老婆說一聲，把家里的積蓄全投進去，再跟丈母娘兄弟姐妹拉進來，有錢大家一起賺。老程如意算盤打得響著呢。

小郭暗罵一聲：“操！”苦著臉道：“謝謝所長。您老人家事忙，還是我自己跟楊晨聯(lián)系吧。”等他轉(zhuǎn)達？黃花菜都涼了。

楊晨挾了筷宮寶雞丁，慢慢嚼著。嘴邊一抹淡淡的笑。

酒足飯飽，老程堅持用他那輛桑塔納送楊晨回家，小郭只好開著摩托車跟在后邊。

小郭還想跟楊晨套套近乎。他只是一個民警，沒有所長官大，離局長更是十萬八千里外。怕找的人多了，楊晨把他給忘了。

可是老程瞪著牛眼，道：“還不走？你今晚想賴在這里呀？”

他只好悻悻地離去。老程一再表示，明天上午給楊晨電話，才依依不舍地告辭。

楊晨上了樓，通道上房門口站著幾個人，燃燒的煙頭在黑暗中閃著幽幽的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