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車子剛拐進城中村，嚴華便后悔了。住在這種地方的年輕人，如果是應屆畢業生很正常。如果是股神，就很荒謬了。

車內的氣氛越來越壓抑，嚴華的臉色越來越陰沉。

衛子棋瞄了他的臉色一眼，輕聲道：“他為什么會住在這種地方，等一會您盡可以親自問他。其實，不一定有錢的人就追求享受，有怪僻的能人也挺多的。或許，可以這么說，有鬼才的人必定大多都很怪異?！?/p>

嚴華沒有說話，臉色緩和了些。也許衛子棋說得對，已經快到了，那就見見吧，也不差這么一會。

夏天天黑得晚，平時下午五點夕陽還掛在樹梢。今天陰天，這里是握手樓，反正陽光照不進來，晴天或者陰天沒什么大差別。不過天還亮著。

嚴華站在走廊，手虛架在走廊水泥扶手上。衛子棋垂手站在他身后。

一個二十多歲的青年拎著盒飯走上來，到前面一個門的門口停住，看了一墻之隔那段走廊上站著的兩個穿襯衫戴領帶的男人，稍稍遲疑了一下，扭過頭問：“你們也是來找那個股神嗎？怎么來找他的人這么多！”

衛子棋神色一動，問：“找他的人很多嗎？”

“是啊。”青年想起那一晚的“暴動”，心有余悸地道：“有一晚上人最多有一兩百人呢，后來還是出動很多警察才把人趕走了?！?/p>

“哦？”嚴華眉毛動了一下，眼睛也轉了過來。

“唉……”青年發著牢騷：“自從他搬來，來來往往不明身份的人物就特別多。這樣很不安全啊。我已經跟房東說了，要是不讓他搬走，我租期一到馬上就搬?！?/p>

衛子棋問：“什么不明身份的人物？”

青年上下打量他們，半天，才道：“就是不明身份的人物嘛。你懂的?！?/p>

衛子棋當然懂，看青年的眼神，他就懂了。一見已方衣冠楚楚，還讓人當成危險人物，他有點哭笑不得：“其實我們都有正當工作，來找他，”衛子棋指了指楊晨緊閉的房門，道：“也是為了談正經事，不會威肋到你們什么?！?/p>

“誰知道呢?！鼻嗄甑溃骸安粌H是我，住在這幢樓的人都覺得他太不安全了，天天有人守在他房門口，各式各樣的人都有。哪一天這些人要是順手牽羊順走些什么東西，我們不是損失大了去嗎？”

衛子棋和嚴華對看一眼，心想：“我們像是順手牽羊的人嗎？”

青年又道：“你們跟他說一聲，趕快搬走吧，不要天天讓我們提心吊膽了。也不知道房東跟他說了沒有?！?/p>

衛子棋拿眼看著他，很受傷的樣子。

青年瞟了他們一眼，打開門，趕快閃進去，然后門以最快的速度“砰”的一聲關上了。那樣子，就像他們是瘟疫，避之猶不及。

衛子棋低聲對嚴華道：“嚴總，看來不止夏謹，恐怕還有別的證券公司過來找他。”

“不無可能?！毕肫鹉乔嗄昕醋约簝扇说难酃夂驼f的話，嚴華深表贊成。

好在，兩人來不及胡思亂想，輕微的腳步聲傳來，楊晨的身影出現在樓梯口。

衛子棋到嘴邊的話馬上咽了回去，低聲在嚴華耳邊說：“就是他?！比缓罂觳接松先ァ?/p>

這一趟，楊晨倒是打到車，就是臨近下班，車流太多，還是堵了一小段，現在才到。

迎面走來的男孩子大概二十一二歲，長得很帥，很陽光，是偶像劇中那種陽光男孩的調子。他見到衛子棋，放緊腳步走了過來。

和衛子棋握了手，隨著衛子棋的介紹，楊晨眼睛轉向嚴華。眼前這個男人大概五十幾歲，身材發福，不怒自威?？吹贸?，很有威嚴。

打開門，把兩人讓了進去，楊晨笑道：“我這里簡陋了點，嚴總還請將就?！?/p>

人說剛認識三分鐘之內，決定見面的兩個人以后是否能成為朋友。這話不無道理。楊晨從嚴華眼神中看到威嚴，銅錢印暗示他，這個人對他有很深的懷疑。楊晨大致猜出嚴華對他住在這樣的地方持否定態度，所以有這么一說。

嚴華問：“你怎么住在這種地方？”

楊晨道：“很快要搬走了。對了，兩位找我，有什么事嗎？”

嚴華在那把唯我獨尊的椅子上坐了，眼睛瞟了衛子棋一眼。

衛子棋道：“嚴總過來，主要是想和你談談請你到我們營業部任職的事?！?/p>

“哦。”楊晨坐在床沿上，兩條長腿伸直了，漫不經心道：“過來邀請我去任職的證券公司就有好幾家，都說得天花亂墜，我挑得眼花。我看，你們還是別跟著摻和了。”

“有幾家證券公司找你？”

“讓我們別跟著摻和？”

嚴華和衛子棋同時脫口而出。如果真是這樣的話，只能說，眼前這個帥得冒泡，可以去演青春偶像劇的大男孩名不虛傳了。

衛子棋眼巴巴看著嚴華，眼神中少不了很是幽怨：“讓你快點出手快點出手，你就是不聽，現在好了吧，沒咱什么事了?！?/p>

嚴華干巴巴問：“為什么讓我們別摻和？”

楊晨道：“因為他們出的條件一個比一個好，你們也不可能給我他們那樣的待遇。還不如不說，大家做個朋友好了?！?/p>

“他們提什么條件？”衛子棋的好奇心被勾起來了。

楊晨道：“這個，是商業秘密，我不方便告訴你們?！?/p>

嚴華沉聲問：“你怎么知道我出不起別的證券公司給你的條件？”

“哦？”楊晨一副好奇寶寶的樣子：“你們能出什么樣的條件？”

本來還嚴重懷疑楊晨是不是如傳言般，有如神一樣的選股技巧，才交談沒兩句，嚴華和衛子棋這兩位加起來年近九十歲的男人，就被楊晨牽著鼻子走了。

衛子棋搶著道：“我說過，我們的條件包你滿意?！?/p>

“哦——”楊晨拖長鼻音哦了一聲，再沒下文，臉上卻是明明白白寫著不信的。

“嗯，這個……”嚴華捂嘴咳了一聲，道：“你能不能把別人提出來的條件說一下，我們再在這個基礎上考慮斟酌?！?/p>

俗話說，知已知彼，百戰百勝。問清楚別人開出什么條件，自己就立于不敗之地嘛。何況，嚴華抱著當面和楊晨談一談，了解他是否有這個能力的成份大了一些。實在是沒考慮好以什么條件邀請楊晨到國通證券。一時間，他哪說得出什么來。

楊晨笑了笑，道：“都說了不方便說啦。”那神情，完全一副小男孩的萌態。

衛子棋又問：“有哪幾家證券公司和你接洽？”

A國證券公司不少，總的來說，有二十幾家，但是已經上市的央企才六七家。他估計楊晨極有可能在這六七家中選擇，只要能確定是哪幾家，一切都好辦了。

楊晨搖頭道：“無可奉告?！?/p>

嚴華當營業部老總好幾年了，天高皇帝遠，又身居高位，不免有時候會頤指氣使。這時候一看楊晨拽得很，什么信息都不肯透露，不由有些不悅，那張四方臉，馬上就拉了下來。

楊晨道：“如果你們有誠意，明天中午之前拿出方案。我看了之后覺得還可以合作，我們再談吧?！?/p>

這不是下逐客令嗎？嚴華“蹭”的一下站了起來，道：“看來，我們廟小，容不下你這尊大佛。子棋，我們走。”

衛子棋急紅了臉，向他不停打眼色，低聲道：“嚴總，別這樣。”

嚴華橫了他一眼，大步走了出去。衛子棋急急忙忙對楊晨道：“這次我們確實來得匆忙了些，回去一定有合理的安排，明天再談。”慌慌張張地追了出去。

楊晨微微一笑，道：“不送?！?/p>

衛子棋追在嚴華屁股后面喊：“嚴總，嚴總?！?/p>

要說，嚴華不是這么沉不住氣的人，只是他當老大慣了，受不得差點氣，才會忍不住一下了發作，拂袖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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