錦安郡主乖巧地半蹲在李貴妃身側，粲然一笑，“貴妃娘娘今日真的是明艷動人，不知道什么時候錦安也能像娘娘一樣華貴貌美。”

“郡主說笑了。”李貴妃莞爾一笑，淡淡模樣似不把這些吹捧得話語放在心上。“來人，就在這兒給郡主加個座吧。”

“謝娘娘。”錦安郡主揚起一笑，嬌艷動人，毫不羞澀地坐在了李貴妃身側。

正此時，沈驚鴻、笙歌和其他貴女們入座，沈驚鴻一出場，眾人矚目之。她本就容色殊麗，氣質卓然，與某些怯生生和無規矩的貴女相比，她落落大方的態度更讓人心生好感。

坐于高坐的李貴妃見此，亦是笑意里含三分贊同。錦安郡主因李亦儒的關系對李貴妃百般討好，但對這位名動帝都的李亦儒表妹沈驚鴻可不見的有多少待見。

她撅著嘴，眉目里怨懟之意已起，瞟了一眼李貴妃對沈驚鴻的態度，不由得嘟嘟囔囔起來。

笙歌在其中相當惹眼，一來她是太子癡心等待多年的病弱太子妃，二來眾人都喜氣洋洋，笑容滿面的時刻，笙歌一如往常的冷漠木然顯得格格不入。

李亦儒只消一眼就注意到了笙歌，她環視周遭，有點不太適應頗為吵鬧的環境，眉毛微蹙。今日她一打扮，比之沈驚鴻有另一種驚心動魄的美，像冬日寒梅，同時容顏上也真真像極了曾經的孫挽蝶。

大概是想起記憶中的人兒，李亦儒眸光逐漸深邃。

笙歌留意到了李亦儒，心中不覺有些悸動，回想起沈驚鴻告訴過她的話，開始細細思索著。孫挽蝶和李亦儒若真有私奔，目前看來失敗了。事后孫挽蝶病重，再被孫起送去修玉那兒醫治也沒什么矛盾，只是現在在宮里，不能修書一封去問問修玉。

問題在于，修玉是個藏不住話的人，若他知道自己是誰，被誰送來的，定然能套出話來。可幾年來，笙歌側敲旁擊了許久，修玉也沒說出什么有用信息來。

眾女行禮后入座，互相攀談起來。

坐在笙歌左側是中書侍郎千金，江朔雪，模樣秀麗的她正絞著手中的帕子，貝齒咬著下唇，拘謹的很。

右側的女子倒是來搭話了，“孫小姐，可是想同江小姐交談？”

笙歌扭頭，右側的女子長相平庸，一眼望去感覺不到任何閨秀氣質。“你這話是什么意思？”

“你不知道嗎？江朔雪是帝都名媛里有名的結巴，你與她說話，多半是費力氣。”女子眼里有些輕蔑的得意。

笙歌不表態，她對這個不在乎，對兩人也沒什么感覺，敷衍回了一句便作罷。

女子見笙歌漠然，反感地皺了皺眉，扭頭繼續和右側的人交談起來。

笙歌視線望向高位上的李貴妃，華貴貌美，眉眼中相似李亦儒，那與生俱來的貴氣與魅惑交纏，令人移不開目光。

“孫孫孫……孫小……小姐。”微乎其微若蚊蚋的聲音在左耳畔，那人極為艱難地繼續道，“你你你……病病病好了？”江朔雪一說話，臉就憋的通紅，越急就越加一句話說不順通。

笙歌頗為詫異，江朔雪與孫挽蝶竟有往來。“嗯，前幾日剛好的。”

“那那那……就就就……”她似乎使盡了力氣，費勁地吐出最后一個字，“……好。”

雖然笙歌覺得跟她說話就是在折磨她，但心中還是有些疑問，“你與我相熟？”

“是。”一個字江朔雪還是說的很干脆的，說完江朔雪倒是滿腹疑問，忍不住又要說話的時刻，庭外終于一聲聲傳喚來了。

“皇上駕到——”

“皇后駕到——”

“太子駕到——”

重重回聲傳入，庭內樂聲止，喧鬧倏忽消失，所有人肅然起身，半彎著身軀，恭敬道，“皇上萬歲萬歲萬萬歲，皇后千歲，太子千歲。”

迎著眾人呼聲進來的三個人，是這個世間最為尊貴的三人。笙歌抬眸，視線越過手，看到為首的皇上明黃九龍袍，年近五十，身體臃腫，幸而氣色還不錯，氣勢非凡。

在他一側的皇后今日一身橙紅金線繡鳳衣，青絲中金步搖翠玉簪鳳頭釵彰顯著她后宮主人的地位，她濃妝艷抹，顯得年輕了幾分。

最后是——

太子鳳擎蒼穿著青色蟒袍，身材有點瘦弱，一雙瞳眸美如繁星般璀璨，淡色薄唇正噙著抹笑容，是孫挽蝶將來要嫁的人。

“眾卿免禮。”皇上朗聲道，與皇后太子一同落座。太子和皇后在他右側，李貴妃則在左側。

“謝皇上。”

“起樂。”太監扯起嗓子，樂師重新奏起了樂曲。

酒過三巡，眾臣和眾貴女向皇后娘娘祝辭。笙歌這時明顯感覺到左側的江朔雪輕顫起來，嘴里不停嘀嘀咕咕著準備好的說辭，怕結巴成了笑話。

太子落座后，獻上了賀禮，是從南海得來的鮫珠，鮫綃紗衣，和火紅珊瑚。除此之外，還有一幅畫作。

前三樣都是些珍貴物什，但皇家什么沒見過，這也不過爾爾。就是那幅畫作，令皇上和皇后眼前一亮。

“蒼兒，這是何物？”皇上半瞇著眼，愉悅的表情透露出一股難以捉摸的心思。

“回稟父皇，母后，這并非兒臣所作，而是孫家小姐，孫挽蝶的一片心意，是她請我代為送于母后。”太子話一出，全部人灼灼視線集中在笙歌身上。

笙歌不見局促，倒是身側的江朔雪耳根快紅到滴血了，她低埋著頭，身子顫著。

“孫小姐？”皇上正思忖著這人是誰，身側皇后提醒道，這就是當年選出來的太子妃。皇上眉心一皺，想起了什么似的，問道，“可是孫家小姐，孫挽蝶？在座下么？”

“她在呢。”鳳擎蒼提起孫挽蝶，眉目里帶了笑意，傾注了無限愛意。幾乎是瞬間，鳳擎蒼眼眸捕捉到笙歌的位置，想來是一入殿就悄悄留意了的。

莫名感受到冷意的笙歌終于是不能作壁上觀了，她緩緩站起來，身姿曼妙，神色仿佛凌駕于眾人之上，高傲與冷漠交織著，不得不讓眾人私下里議論紛紛起來。

“這孫家小姐不是久臥病榻么，這怎么瞧不出一點影子？”

“聽說啊，之前孫夫人在街上糾纏一名很像孫家小姐的姑娘，該不會這……”

“得得得，你們瞎說什么呢！沒看到孫大人的臉都黑了？”

……

笙歌聽著，沉默半晌，才緩緩道，“孫挽蝶參見皇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