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過兩日后入冬，白日漸短夜漸長，寒意升騰在帝都，所有的洶涌暗流像是被突然雪藏，了無蹤跡。

笙歌在院內換好衣服，和漣漪一起走到大門。

王府門口并無車輛，鳳雅偌一襲銀白長袍，瘦削瀟灑的背影總讓人望而生畏。察覺到身后有人，他轉過身來，琥珀色瞳仁里倒映著笙歌俏麗的面龐，不覺唇角微翹。

今日是鳳雅偌約她出門逛逛，驟然而至的閑適感倒讓笙歌能暫時忘卻那日在宮中所見物什的震撼感。

“是準備在街上走走？”笙歌與鳳雅偌并肩而行，半仰著頭問道。

鳳雅偌眼眸微微一瞇，一貫冰冷的雙頰帶著淺淺笑意，“是。”

笙歌遠望巷口的街道，人來人往，車水馬龍，臨近大瀝中期佳節，街道上熱鬧非凡。她恍惚間有種置身幾年前，管家陪著自己出門采購物資時候的感覺。

兩人走入鬧哄哄的街道，耳畔充耳不絕地小販吆喝聲。笙歌只覺得琳瑯滿目商品在面前一一晃過，腦海涌過種種熟悉的感覺。

……

四年前

“管家！管家！這邊這邊！你看！”沈驚鴻興奮地奔到一家攤檔前，她杏眸雙眼泛光，激動地不能自已。

“哎呀，我的小小姐，你倒是慢點來啊。”管家捧著一堆東西慢吞吞地挪到她身邊。

“喔，不過你看啊，你看這東西真好吃的樣子，誒，老板，這是什么？”沈驚鴻一顆腦袋湊到那一碗碗熱乎乎的軟綿綿的東西上。

老板笑開了花，“小姐，這碗是雪花羹。”

“雪花羹？”沈驚鴻愣了會，更加好奇了，“好吃么？”

“小姐……”管家剛想出言勸阻，就被沈驚鴻毫不留情地打斷，“怕什么，我有錢，好不容易出來趟，吃個東西不要緊吧？”

管家汗顏，小姐前幾天還斯斯文文的，一出門怎么就換了個人似的。

……

“雪花羹！熱乎乎剛出爐的雪花羹！有沒有人要了嘿！”年邁的老人微弱的聲音摻雜著，卻一字不落地讓笙歌準確無誤的聽到了。

她順著望去，一位花白胡須的老人隱藏在蒸蒸熱氣之后。

“想吃嗎？”鳳雅偌瞧出她的心思，挽過她的手，便向那邊走去。

“客官，要來一碗嗎？”老人瞇著眼，雖過不惑之年，也看得出對面這一對人非富即貴。“還是……”

“怎么了？”笙歌分明感覺到老人的語氣有些不對。

“沒事沒事，要來一碗嗎？祖傳的雪花羹，別地兒可沒的吃啊。”老人憨笑著，熱情地盛上一碗。白瓷碗里躺著順滑細膩的雪花羹，上面還浮著如雪絮般的蛋花，和從前并無分別。

笙歌記得四年前買雪花羹的，分明是個年近中年的大叔，怎么四年之后就變成了一個老頭兒？

“怎么？”鳳雅偌見笙歌遲遲沒有反應。

“老板……四年前，這里擺攤的人，去哪兒了？”

笙歌話一出，對面老人震驚，手一抖，整碗雪花羹毫無意外地砰砸落在地上，他身子戰栗著，臉上是一副尷尬的神情，發出來的聲音都有點喑啞，“客官……你在說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