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日清晨,云凌剛剛打坐調息完畢,外面一陣喧嘩。云凌走到二樓窗前,向下俯看。
只看一老者躺坐在一牛車上,指著一小子漫聲罵道:“你這黃口小兒,莫要欺我老來無依,竟想著讓我自行退出,真真是癡心妄想。今天是最后一次,以后休要再提,如果再提,我即刻便稟告盟主,料想你那功力,能敵得過盟主護衛。”
對面小子沒想到老頭這般硬氣,銀子使不通,威逼也不承遑讓,便有了眾目睽睽之下的一幕。看這人越來越多的勢頭,站著小子不想把事情鬧得連護衛都知曉,只得恨聲道:“你此時不如我愿,等下擂臺上休怪我無情。”
身在牛車的老者聞聲氣道:“你你,你這黃口小兒,欺人太甚。”
小子聽道又罵罵咧咧幾句,終究走開,旁邊的人見無什么熱鬧可看,也三三兩兩走開,卻無一人去扶那老者起來。又等片刻,旁邊看熱鬧的人都走光,才出來一鬼鬼崇崇的人,委身去扶老者起來,在一旁安慰幾句。云凌聚目看來,不禁曬笑,不是劉信那小滑頭么,沒想到此時倒心善起來,不過好事也被他做得如此猥瑣,好像多見不得人一樣。
云凌見劉信扶老者走入一小樓里,才信步走出小樓。
云凌來終南山之時,武林大會已舉辦小比試數場,不過都不甚有出彩之人。
大家都在等著一個爆發,一個離終南山定武林盟主最后一天的奪冠,不過其它小比試也皆有排名、獎勵。
或許大門派不計較排名,可排名卻悠關這些小門派的身家繁華,排名靠前則領地收獲多,排名靠后則領地小而漸漸勢微,也有可能泯滅在這眾數小門派中,漸漸被其它門派吞并,可想比賽何等兇險,所以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也難怪今天喧鬧的小子同老者相爭,想讓他提前退賽。
吵鬧的小子可能是他門派頂尖一人,不然不會派他來奪名次。他倆或許武功還相當,或許老者功力還要稍高一些,如果讓老者占去一個排名的話,爭吵的小子在門派地位則可想而知。
云凌見劉信在小樓前久久沒有出來,便自己先去終南山場地先去看擂臺賽,或許今天將定個輸贏,一切皆在今天定數,所以一定很精彩。
隨指引小童走到昨天看到的終南山石碑前,諾大場地里撤去數個擂臺,比之昨天熙熙攘攘攘攘數千擂臺倒也有些頗冷清。
旁邊小童解釋說道:“云姑娘有些不知,今天乃終南山最后一日比賽,所以今天來的都是各門派絕頂高手,所以只余留七十六座擂臺,而七十六座最后將余最后中間八座,分出前后排名,第二名和第三名則得上等功法挑選和無數領地,而第一名則得武林盟主之位,掌天下武林門派,統一江湖號令。”
云凌聽完都不禁有些躍躍欲試,如果奪得頭籌,豈不是一飛沖天,萬千繁榮盡在一手,可是想到這一路上為了一個拜門貼,都有些霄小之輩前來偷搶,更不論前天客棧那三人的無故偷襲。終南山擂臺,真不是好打的。看來劉信父親攔住自己兒子實在是英明之舉。
現在清晨天剛蒙亮,眾人已經陸陸續續來到看座臺,三三兩兩抱團坐定。
云凌坐于旁邊一靠墻角落,獨自閉目養氣。
旁邊坐下一人,來人廣帶博冠。
男子溫聲道:“觀姑娘不似本國著裝,似從關外而來。”
云凌聽言有些側目,她這身衣服是師姐多年之前備下,雖已和當下服裝不甚相符,但不細細觀察看來還是不多明了,可此人還是一眼看出。
“不錯,公子細心,我乃無名雪山山旁一村鎮而來。”
男子聽聞,訝然道:“可是北極無名雪山下。”
北極無名雪山,這稱謂倒是從雪山幾個白胡子口中聽到過,還言之確鑿說此山名揚四海,天下皆知。當初云凌倒呲之以鼻,卻不曾想在這里一陌生人居然認得此名,倒也不墜當初他們夸下之海口。
“不錯,這位仁兄倒也見多識廣。”
對面那男子倒也不甚謙虛,搖搖頭道:“非也,這全乃家中書藉巨多,在下有幸多識得幾本雜學。”
云凌見他半是謙虛半是顯露倒也言笑晏晏,只是卻也不再透露一句其它,只是閑談數句,便作罷不再言語,男子見云凌談興不大,又轉向別處一一交結開來。
倒是個四處逢源的人。
云凌便有些想起劉信小滑頭,他雖不堪自己重視,卻不是大奸大惡之人,早上一幕更讓云凌添一份好意,有些原諒他當初所作為。
從看臺上看去,已入擂臺分勢之時,各大幫派分七十六座擂臺而戰,人潮也越來越洶涌,昨日云凌同劉信來終南山時已快入夜,白天熱鬧已散盡只佘空臺。
可今天又是大大不同。今日是武林大會時值最后一天,所以在云凌坐定后慢慢人潮爆滿,如若不是旁邊數千護衛隊在旁維護擂臺,臺下眾人都恨不得飛起輕功打上擂臺借力助已方威風。
擂臺旁都擠得密不透風,旁邊搭起的數千圍欄蓋的廂房更是間間不空,更有強人,更是在擂臺旁邊簡簡單單蓋起茶棚,為沒有位置擠不進場地的行人入座喝些粗茶,生意倒還挺好。
后面傳來陣陣推攘聲。云凌來得早所以位置在最前方,劉信使出吃奶勁,才從一眾武林豪杰中擠出一條道來,途中遭受無數白眼數枚,才擠到云凌身后方,向云凌大聲呼喊。
云凌抬手向他招了招手,微微彎了彎嘴角示意他莫急躁。
忽的,李信覺得云凌待他有些不同,卻又不覺得是哪里不同,只是心里覺得還挺喜悅,趁著這股喜勁更向前擠得厲害。
他手腕忽覺一陣冰涼,柔如溫玉的手便牽住了他的手腕,心中,風清了云淡了,仿佛萬千噪聲也入不到耳中,心只系一處,只覺那一處讓自己牽到天荒地老都覺得不枉此生,恍恍惚惚一路走到前后涼廂前椅子上,羞得不能自已。
云凌把劉信帶到自己這邊廂房前,劉信還在低垂著頭,納納不語。不禁問道:“劉信,是否遇到什么事?”
劉信聽著云凌問話,更是驚慌抬頭:“沒有,沒有,哪有什么事,沒遇什么事。”剛一抬頭看到那如玉的臉龐,又想到剛才那一低頭的溫柔,又連忙看向別處,心中卻又有些不舍,只得暗地里細細觀察云凌。
云凌還是穿著昨日所見的綠衣,劉信不知何質地,只是看上去飄逸非凡,卻行動有序,行走間更是顯出一種別樣的韻味,一股高山遠止凌絕頂的氣勢飄然開來。現在劉信才確定她決非尋常女子,說是云氏宗門中人也逞遑多讓,雖然他在三清門中無何成就,但身為三清門劉海磊之子亦徒,倒見過不少前輩高人,門面見識還是有的。
云凌見今天劉信舉止異常,又因早上的事對他有些改觀,便尋話道:“你可知今日擂臺的比賽規則?”
劉信正神游天外,聞言愣了半晌,云凌則又詢問一遍。劉信才娓娓道來:“此界武林大會規則倒未更改,還是七十六座擂臺。七十六座擂臺也都是兩兩對決,勝者再上擂臺,可以堪比車輪戰,排出名次前后。最后終會剩下到八人,最后決戰也是這八人最為激烈,往年都會有數人傷亡,所以八人擂臺也是終南山之戰的頂峰,而八人最后會匯聚到三人之時便是這界武林大會的巔峰,往界有如溫起云、明月山莊、圣門等等名門正流之派,也有北塢魔門,和鼓浪島邪教混入其中,但最后都會在這最后關頭決一勝負,生死不論,最后勝的便是李氏王朝第四帝四十七年的武林盟主。”
說到最后,劉信都有些微喘息,這是多么大的誘惑,不僅武林各大門派爭奪,朝堂甚至都暗地派下殺手爭奪,這是一場血與命的較量,不怪乎那么多人趨之若鶩,就單單為了那七十六個小名額,都值得一些中小名派拿出全部的身家來搏命。
先前云凌還不覺得武林大會有什么要緊,她是一路帶著玩鬧和看熱鬧的心態,可是隨著越來越深入的了解,越覺得每界擂臺的血雨腥風,真是十年都不帶停歇,停歇的只是明面的爭斗,而把處在暗地里的技倆拿到武林大會上,就足以掀起整個江湖的注目。
云凌聽到此處,也不禁有些想更了解這些江湖逸事,便向劉信繼續問詢道:“那依你看,此界武林大會最后誰最有希望走到最后?”
劉信平復了略激動的心緒,理了理各大門派的關系,擰眉道:“按理說,每年武林大會都會派來數人來參賽,可是今年四大門派卻動靜稍小,早上我問詢旁邊那老伯,明月山莊并未多派人,只派來座下弟子蘇紫月一人,而圣門則是派出上界圣門回轉心經座下傳人金童玉女前來應邀,三清門只我師父單人來終南山,未帶門中弟子,不知是何深意。哦,對了,還有一人,是溫盟主義子也是他唯一溫家十二字絕學傳人,名為溫柔公子溫倚之,今日也到終南山,只是未曾謀面。”
應邀人數,只各大門派傳人前來應戰,難道還有其它魔門邪派前來?這場擂臺賽總透著那么點危險與懸念,可誰讓云凌是宗門特派來巡查而來的弟子呢,讓云凌郁悶不已,可是還有幾場擂臺賽讓自己看看長見識,倒是自己第一次行走江湖的唯一秒處。
臺下七十六座擂臺已圍滿各派參賽弟子或親友前來助威。賽況正進行得如火如荼,擂臺下看客卻更顯激憤。
一方聲嘶力竭道:“霹靂,霹靂,永闖第一。”
對方陣營也毫不示弱對叫道:“仙山,仙山,勇往直前,翻山越鄰,打倒霹靂。”
霹靂門一聽不愿意了,叫聲道:“霹靂,霹靂,永闖第一,大展神威,打倒仙山。”
這下兩廂更是吵鬧得轟轟烈烈。
臺上打得難分難舍,臺下口號喊得響亮陣天。聽云凌耳中不禁露齒一笑。
暗地里一顆身心毫不在擂臺上的劉信,難得捕捉到這一抹笑容,臉面上頓時紅光滿滿,又往后角落里躲了躲,唯恐云凌發現自己窘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