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掛著兩只核桃眼,兩袖清風的入了八貝勒府。
小淳子把我領到總管蘇和跟前。
“余姑娘,梨香苑已經打掃好了,請隨奴才來吧。”
“恩”
我輕輕應了聲。
雖說這蘇和說話挺客氣,也一副畢恭畢敬的樣子。但我多少還是從他眼底看出了輕蔑。
我撇了撇嘴沒太在意,跟上打著燈籠走在前面的蘇和。像他們這樣的大總管怎么會把我這種賣唱的小姈放在眼里。尤其還是個唱艷曲的,沒有不待見我就算很給面子了。
當我走到梨香苑的時候終于知道這為什么要叫梨香苑了。
適逢三月,正是梨花綻放的好時候。那一天一地的白,美得極為不真實,宛若一幅仙家筆下的風景畫。只是在風兒拂過的時候,枝頭的殘瓣隨風而落,讓人倍感惋惜。
我愣愣的站在院子門口,遲遲不敢逾越。走在前頭的蘇和見我沒跟上來便開口催促。
“余姑娘,金玉和滿堂已經為姑娘準備好了浴湯。若是姑娘再耽擱水可就涼了。”
噗—!金玉滿堂?!想起自己跟太子爺要錢時候的情景忽然明白了八貝勒的用意。難道在他們心里我就一要錢不要命的主?
院子不大,沒走幾步就見到了一間屋子。屋外站著兩丫頭,好像等了有些時候的樣子。想必就是所謂的金玉和滿堂了。
“余姑娘,這是金玉,這是滿堂。是貝勒爺專門挑過來伺候姑娘的。”
是不是你家貝勒爺挑的我不知道,但名字一定是她取的。
“金玉(滿堂),叩見余姑娘。”
“...起來吧。”
平日里都是我叩見別人,忽然被人叩見還真有點不習慣。
“余姑娘,若是沒有其他事,奴才就告退了。”
“有勞蘇總管了。”
--------------------------
我半瞌著眼,斜靠在浴桶里。熱氣騰得飄在水面上的花瓣直發出陣陣濃郁的香氣。熏得我暈暈欲睡。
就在我快找到周公時,被我遣到屏風外的金玉忽然說:
“姑娘?要不要金玉給您加點熱水?”
我懶懶的抬眼看了眼屏風后面說:
“不用了。我馬上就洗好了。”
想想,自己都泡了半個多時辰了。也該起來了,就算再怎么舒服也不能貪戀啊,要不皮膚就要起皺皺了。
我從浴桶里站起身來,弄得水“嘩啦”一聲響。一只腳才剛跨出浴桶,就見金玉和滿堂沖了進來。我嚇得一縮腳,又鉆回水里。
靠!不是說了要她們別進來嗎?怎么又來了。雖說我一現代來的,觀念也挺開放。可是也不代表我能接受裸著體給人伺候啊!話說,我10歲后就沒進過大澡堂了,忽然要我光著身子給她們擺弄,怎么想怎么別扭。
可惜金與和滿堂完全沒感受到我的犯難。一臉恪盡職守的往我木桶邊上一站。
“奴婢來伺候姑娘更衣。”
“額...不用了,你們歇著去吧,我自己來就成。”
金玉和滿堂忽然相視一笑,然后金玉對我說:
“那奴婢就先退下了,姑娘若是有什么事就喚我們。”
“恩恩...下去吧。”
說完,金玉和滿堂又退到了屏風后面。我在水里坐了會,確定她們會像剛才那樣忽然沖進來后,才“嘩啦”一聲從水里鉆出來。我用極快的速度沖到床邊,然后抓起放在床上的衣服就往身上套。可是我才穿完褥褲和肚兜手就頓住了。
看著床上那套旗裝組合不知該如何下手。雖然這旗裝在電視上看的多了,可是人家電視劇可沒興趣連怎么穿衣服都一起拍進去。
嘆了口氣,我無奈的喊:
“金玉滿堂。”
“奴婢在(奴婢在)。”
“進來幫我穿衣服。”
屏風后面傳來一陣嗤笑,隨后金玉和滿堂繞了進來。
我像個木頭人一樣認金玉滿堂擺弄。不過她們伺候人到是有一手,動作輕柔,又有效率。忽然覺得被伺候也不是件壞事。
-------------------------
旗裝在我印象中都是那種華麗麗的感覺。可是,八貝勒送來的這幾套旗裝都很素凈,許是受我那身“喪服”的影響吧。
我挑了件墨領白底、嵌竹紋錦袍穿上,散著發,遠遠的站在銅鏡前打量自己。發現穿上旗裝的自己氣質一下暴漲,竟有大家閨秀的風范。
滿意的點點頭后在銅鏡前坐下,仍金玉幫我梳理還微濕的長發。忽然感覺口有點渴,便吩咐站在一旁沒事的滿堂:
“滿堂,給我倒杯茶吧。”
“是,姑娘。”
不一會,滿堂端了杯茶遞給我。
我接過茶,還沒喝,屢屢茶香就直往鼻子里鉆。忽然憶起小院里那味道苦澀的冷茶,和小六給我倒茶時歪眉斜眼的樣子。我站起身,走到床邊,伸手從枕頭底下抽出小六送我的煙槍。
金玉見我手上的東西,好奇的問:
“姑娘,這是什么?”
煙槍都沒見過?沒想到貝勒府也有土人。
我剛要回答,滿堂忽然用手捂著嘴一臉驚愕的道:
“煙槍!姑娘怎么會有煙槍?!”
我有煙槍就那么奇怪嗎?
“我要抽煙當然得有煙槍拉,有什么好奇怪的。”
我說的理所當然,滿堂卻由一臉驚愕變成一臉驚恐。
“抽...抽煙?!”
我翻了個白眼,剛想說她大驚小怪。一旁的金玉不干寂寞的問道:
“抽煙?什么是抽煙?”
我轉而笑得奸詐。
“金玉你不知道嗎?”
“不知道。”
金玉傻傻的搖了搖頭。
“那姑娘我就教教你。”
我才說完,滿堂就驚叫起來。
“姑娘!你...”
“閉嘴。”
“......”
我從煙袋里取出煙草,熟練的填裝好后,然后走到燭臺邊,拿起蠟燭就點。跟老頭兒那么久,二胡一點沒學會,到把他一斗到底的技術全撈了過來了。
第一次點的時候煙霧會很多,一直好奇跟在我屁股后面的金玉被煙熏得直咳嗽。
“咳咳...姑...姑娘...咳咳...這什么那么嗆人!”
“這也算嗆?老頭兒那煙草才嗆人呢。”
煙槍已經點燃,我把蠟燭放會燭臺上,端著煙槍悠閑的往椅子上一坐。
金玉還在咳,遠遠地站著不敢靠近。滿堂更扯,直接捂著鼻子站在門口邊。
“沒出息!去去去。都外面候著去。”
金玉滿堂一聽,仿佛逃命般就往外串。
“記得帶上門。”
“是,姑娘。”
門關上后,兩個丫頭在外面嘰嘰喳喳的都不知道說些什么。也不會小點聲,就不怕我這主子聽見。
“哎~~~”
嘆了口氣,抬起煙槍狠狠的吸了一口。翡翠制成的煙嘴含在嘴里格外溫潤,一點都不像老頭兒那根,一入嘴就滿口的黃銅味兒。心想,這高級貨就是不一樣。
正走神走得厲害,外面傳來金玉壓低嗓子的驚呼。
“姑娘~!貝勒爺來拉!”
“咳...咳咳...。”
也顧不得嗆著,連忙從椅子上跳起來,沖到門邊把門檻一扣。然后左轉右看,終于睇見一扇窗戶,我忙跑過去把窗戶推開,把煙斗里面剩余的煙草全部倒掉。
才做完這些,就傳來金玉滿堂請安的聲音。我慌著手腳把煙槍塞回枕頭底下,然后又用手在空氣中扇了扇不可能被我扇沒的煙味兒。
“叩、叩。”
兩聲極為斯文的敲門身響了起來。我硬著頭皮走到門邊,深吸了一口氣,掛上燦爛如花的假笑后才把門打開。
---------------------------
門口,八貝勒已經換下白天時候那件月牙白,繡著金蛟的正裝。穿了件湖藍色的袍子,紋路不再華麗,讓本就面善的他看起來感覺是更親近。
我硬是看得楞住,連安都忘了請。直到八貝勒用帶著戲謔笑意的聲音問我:
“你打算就站在門口這樣一直看著我?”
我頓感窘迫,臉頰微熱的低頭請了個安,然后身子往門邊一站,給八貝勒讓路。
八貝勒走進屋后,我抬頭。卻發現金玉滿堂不見蹤影,不禁疑惑。
“咦?金玉滿堂呢?”
“我已經讓他們下去休息了。”
貝勒爺一句話,我腦袋像炸開了鍋。心里忽然慌了起來,動作遲緩的把門關上,轉頭看向八貝勒。
只見他已經在桌邊坐下,嗅著屋里的空氣眉頭微皺。
忽然想起自己剛才是如何的在屋里大肆吞云吐霧。連忙走到桌邊倒了杯茶端給他,企圖想分散他的注意力。
“貝勒爺,喝杯茶吧。”
默默接過我手中的茶,輕抿了一口。
“這院子還滿意嗎?”
“呵呵...滿意滿意,這么漂亮的院子怎么會不滿意。”
“恩,那就好。金玉滿堂伺候的可好?”
“好好好,貝勒爺挑的人怎么會不好。”
“...衣服還喜歡嗎?”
“喜歡喜歡,這么漂亮的衣服怎么會不喜歡。”
“...住著還習慣嗎?”
“習慣習慣,我住哪都習慣。”
“......那你幫我更衣休息吧。”
“好好好,我幫你更....按?!更、更衣?”
我激動的一下蹦了一起。
已經站起身來往內室走的八貝勒轉身淡淡的看向我。
“怎么了?”
“...沒、沒什么。”
我想說,貝勒爺,雖然你英俊瀟灑,風流倜儻,玉樹臨風,身份尊貴。但是要我跟才見了兩次面的你上床,我還真是睡不下去。可是我怕說出來簡直是找死。于是在心里糾結了半天才開口道:
“那個...那個我...我大姨媽來了?”
“大姨媽?”
...忘了古人不懂大姨媽了。
“就是,就是我月事來了。”
八貝勒臉上閃過一抹錯愕,神色依舊不變的淡笑道:
“那你就早些休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