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見四貝勒穿著一件絳紫色袍子緩緩從假山后面繞了出來。面色清淡,雙手負在身后。
我一見他就想起那日在他嘴上動完土后他眼睛里的殺意。不覺得心慌氣短,手心冒汗。有種想轉身就跑的沖動。
“金玉(滿堂),給貝勒爺請安。”
聽見后面傳來金玉滿堂請安的聲音,我硬著頭皮低頭屈身。
“奴婢給貝勒爺請安,貝勒爺吉祥。”
過來半響沒動靜,剛想抬頭看看,他是不是直接走人了。沒想到四貝勒在我頭頂丟下兩個字。
“起吧。”
我倒抽了一口氣,低著頭站起來。
“你們兩個先下去吧。”
“是,貝勒爺。奴婢先下去了。”
金玉滿堂很“聽話”的先溜了。我心里直罵:靠,這些做貝勒的怎么一見我就喜歡把我身邊的丫頭遣走。還有那兩個死沒良心的丫頭,居然鞋底抹油不顧我的死活。
我心里罵了半天,站在一旁的四阿哥也沒出聲。我抬眼瞟去。只見他背著雙手,面無表情的看著湖面上的風景,一副旁若無人的樣子。
我翻了個白眼,你四阿哥要賞景關我什么事。我還要回去吃藥呢。趕時間啊!
“罵完了?”
“咦~~?”
什么罵完了,我一臉疑惑的看著他。只見他轉頭看向我,面色照舊的清淡,眼神卻透著冷冽。我一陣發寒。
這、這未免也太可怕了吧!不用看也知道我在想什么嗎?
“額...我...我...”
我早已駭得小腿肚打顫,結結巴巴我不出下文。
這時一個冷冷的聲音刺進我的心頭。
“先回去把話說順溜了再出來見人吧。”
說完大步離去。
楞了半響,我帶著被刺傷的心回到梨香苑。被自己說過的話刺到,怎么可能不受傷嘛!
金玉和滿堂一見我回來,趕忙端茶遞水,滿臉奉承。
接過金玉遞過來的茶喝了一口,鄙視的看了看她。只見她縮縮脖子往后退。滿堂拿著扇子跟我我屁股后頭扇啊扇。
我走到軟榻邊坐下,把鞋子一踢,滾上軟榻。金玉趕忙把我手中的茶杯接過來放好。
“上煙槍!”
“是,姑娘。”
金玉屁顛屁顛的把煙槍填裝好遞給我,然后又為我上了火。
吸了口,平靜了下,回想了下剛才發生的事,我忽然笑了起來。
金玉滿堂以為我受驚過度,有些精神失常。只見滿堂趕緊放下手中的扇子靠近我。
“姑娘,你沒事吧。”
“沒,沒事。”
“沒事姑娘笑什么。”
“我笑四貝勒剛才講的那個笑話。”
金玉一臉的不敢置信。
“四貝勒會講笑話?”
“是啊,還挺好笑的。”
就是太冷,太坑爹。我在后面補了句。
--------------------------
八貝勒現在還沒娶郭絡羅氏,也沒納妾。所以府上最大的兩個女人就是我和王氏。
自從我給了王氏那個下馬威后,下人見了我個個點頭哈腰。彩月彩蘭見了我扭頭就跑。忽然覺得自己大到不行,自戀情結越演越烈。
“我說余夕,怎么叫你唱個曲就那么難呢。”
十三阿哥咬了口桂花糕,像來到自個家似的往我的軟榻上一歪。我白了他一眼,估計他在阿哥所也沒在我這自在。
“一點都不難,銀子到位就行。”
“原先八哥說你市儈我還不信,現在我看不只是市儈,簡直就是......”
“我要錢不要命。”
“......算你厲害,我斗不過你。”
十三阿哥剛認輸,小解完回來的十四阿哥就從門外走進來。
“什么斗不過,十三哥斗不過讓弟弟來斗。”
十四阿哥拍了拍胸膛,一副豪氣干云的樣子。我笑著瞟了他一眼,抓起塊桂花糕咬了一口。
“喲~~你幫手回來了。”
“怎么,怕了?”
“是啊,怕你連個煙槍都不會使。”
十四阿哥臉一紅,在圓桌旁的椅子上坐下。金玉連忙給他上了杯茶。
“十四弟,你斗不過她的。沒聽過唯女子與小人難養也嗎?她可不只是女子,還是小人。”
聽完十三的話,我笑得得意。
“看來我的人生目標已經完成一半了。”
此話一出,十三阿哥無奈的搖頭。
“真是長眼沒見過那么厚臉皮的女兒家。”
“那還不好,我這不是讓你長見識了。”
“好好好!我說不過你,我不和你扯。我認輸。”
我轉首看向十四阿哥。
“十四阿哥,該你上場了。”
十四阿哥喝了口茶道:
“我今天可是來和你說正事的,沒時間和你胡攪蠻纏。”
“正事?”
“當然是九哥壽辰的事。”
我眼睛骨碌碌轉了兩圈。
“讓我上臺子可以。”
十四一聽我這話,很接受現實的說。
“說吧,你要多少銀子。”
我收起笑容,正色道:
“我不只可以上臺,我還有辦法讓你們九哥愛死他這兩個弟弟。”
“當真?!”
“當然。不過你們得幫我尋幾個舞技好的舞姬。”
“你想排舞?”
見十三不敢相信的表情,我說:
“信不過我?”
“當然不是啦,只是如果把舞姬叫到府上排舞,九哥一定會知道,那樣的話何來驚喜。”
“所以嘍,你們得想辦法讓我出去。我保證你九哥那天一定驚喜到不行。”
“出去啊~”
十四阿哥眉頭微皺。
“排舞可不是出去一兩回就行的,得經常出府。這樣的話必定要跟八哥只會一聲。”
正中下懷,姐姐我打的就是經常出府的注意。
擺出一副不置可否的神情。
“那你們就去跟八爺說唄,難不成還怕他大嘴巴告訴九爺不成?”
十四阿哥一聽我說他親愛的八哥是大嘴巴不高興了。
“我八哥哪里大嘴巴了?”
“我是說你們怕他大嘴巴,可沒說他大嘴巴。”
“我什么時候又怕了。”
看著十四一步步被我繞進去,我一副理所當然的樣子。
“不怕那你干嘛不敢去說。”
“誰說我不敢了。”
“恩,那是我看錯了。十四阿哥記得早點去說。畢竟現在離九阿哥的生辰也只有兩個月了。我還得花很多工夫呢。”
“按~~?”
我一磚定板的話讓十四阿哥頓時愣住。想了半天也沒想通到底是怎么回事。
我轉首看向一直沒吭聲的十三阿哥。只見他若有所思的眼神很明白的告訴我,我心里想什么,他全知道。咽了口口水,心虛的別看眼。
沒想到十三阿哥忽然說。
“我們會去試試,成不成那得看八哥的意思。”
我瞪大狗眼的看向十三阿哥,有點不敢相信自己的好運。
“成成成,不管你們八哥同不同意,我都會上臺子,夠意思了吧。”
---------------------------
我覺得,自從我和十三、十四那兩個小P孩“來往甚密”后,我的好運值就不斷上升。
你瞧吧,才沒過幾天蘇和就找上門來說,十三阿哥把舞姬安排好了,我隨時可以出府。想來那八貝勒是同意了。
沒有想太多,蘇和早上才傳完話,我中午就出了貝勒府。
坐在馬車上,我要去的第一個地方不是舞姬那,而是我掛念已久的小院。
站在小院門口,看著院內熟悉的景致,心里說不出的興奮。像就別在外的孩子終于回到了家一樣,我邊往院子里跑邊大聲喊:
“趙大爺,小六,福伯~~!我回來啦!”
“丫頭,是你嗎?”
只見趙大爺推開屋門一眼就看見立于院子中間的我。
趙大爺還是沒變,老臉上照舊是深淺不一的溝壑,只是那雙我從來沒看清過的瞳孔此刻正泛真微薄的水光。
我跑到他跟前,拉住他的手。
“老頭兒,想我了吧。”
趙大爺忽然沒說話,捏著手里那根煙槍就轉身往屋子里走。我心里好笑,這么大把年紀了,還這么別扭。
屁顛屁顛的跟了進屋,學金玉點頭哈腰的樣子給趙大爺倒了杯茶后拉了把椅子坐在趙大爺旁邊。
他點燃煙槍吸了兩可才轉頭看我。眼里已經沒了剛才的濕意。
“你這個沒良心的丫頭,都好幾個月了才來看我們。我以為把我這老頭兒給忘了呢。”
我打著哈哈。
“老頭兒,這一入侯門深似海你沒聽過么?我這次出來還費了不少工夫呢。”
趙老頭垂眼沉默了會道:
“那、那貝勒爺對你可好?”
...都被我氣得不見人影了,你說好嗎?
“好可以吧,算不上好,也算不上壞!”
“是嗎?”
“我還騙你不成。咦?小六和福伯呢?”
不想再討論有關貝勒府的生活,連忙轉移話題。
“哦~小六和福伯去擺攤了。”
“...不是都分了銀子么?怎么還去擺攤啊。”
“閑不住。而且你走了以后小六...總得找點事情做吧。我們又不會做什么大生意。”
我點了點頭,又問:
“那他們什么時候回來?”
“要是沒什么生意的話也差不多了。”
“那好,我去買點酒菜,等他們回來我們好好喝兩杯。”
趙大爺笑著搖頭。
“你在貝勒府也常喝酒嗎?”
“我哪敢啊!連小六送我的煙槍我都是躲著耍的。”
趙大爺點點頭說:
“那就好,畢竟那是貝勒府,和我們這小院子不一樣。”
怕老頭兒說教,連忙拉起他。
“走拉!要不等下他們回來沒飯吃了。”